Vip017-095仇恨
天氣漸漸地冷了,大街上也是冷冷清清的,響翠去找楊名新自然是沒有找到,不過她卻看到一些兵正在大街上尋找着什麼。
而楊名新一路跟着馮靜恩,但是到最後卻也是跟丟了,楊名新有些懊惱,這樣一來他更加擔心馮靜思的安危了。
佟沛東臨走之前特意單獨找了他,給他佈置了一些事情,他還記得當時佟沛東對他說的話,他說馮靜恩對他很重要,他必須保證她的安全,一開始楊名新還以為佟沛東知道他對馮靜恩的心思,可是後來他才算弄清,佟沛東壓根就不知道他們的關係。
佟沛東給他這個任務,他是願意去做的,所以他才會留在城內,不然的話他才不會在戰友們去打仗的時候,他卻在城內待着,雖然他知道這輩子和馮靜恩是不可能了,但是能夠看到她好好的,楊名新心裏也就沒有別的所求了。
好在警察署的人也出動了,楊名新讓他們在這一帶全部找找。
段濤慢慢地走過來,馮靜恩的心裏雖然很害怕,可是她對自己說不能怕。
“我大哥死在你丈夫的槍下,你覺得我找你還會有別的意圖嗎?”段濤看上去比段玉豪更加無情,更加可恨。
他來到馮靜恩的面前,瞧了瞧她手裏的槍,用十分鄙夷的眼神,然後他輕聲說道,馮靜恩嚇得愣了一下,但是她卻不能表現出來。
“段玉豪那是死有餘辜。”馮靜恩不示弱地說道。
“什麼叫死有餘辜?就像你爹那樣也是嗎?”段濤瞪向馮靜恩,可能是因為剛剛馮靜恩的話讓他生氣了。
“我爹是被冤枉的。”馮靜恩對着他大叫。
“哈哈,你這一點算是說對了,你爹就是被冤枉的。”段濤突然大笑起來,饒有興緻瞅着馮靜恩說道。
馮靜恩看着段濤,這是第一個說馮國正是被冤枉的人,所以馮靜恩現在犯起了糊塗,她不懂這個人到底是什麼人。
“你爹是為了保護別人才這樣的,殺佟天的人是另有其人,這樣說你明白了吧。”段濤說出了馮靜恩的疑惑。
但是馮靜恩卻想不出是什麼人甘願讓馮國正這樣保護。
“你說是誰?”馮靜恩問道。
“其實這才是我找你來的真正目的,我就是要對你說這個真相的。”段濤看到馮靜恩眼裏的迫切,他笑着說道。
這個人男人一會一個樣,馮靜恩都不知道他哪句話是真了,但是他這樣一下子激起了馮靜恩原本擱淺的仇恨。
她現在想馬上就知道段濤口中的那個人是誰。
“快說,到底是誰?”馮靜恩對着他大叫,段濤被她這麼一喊,還真是嚇了一跳。
不過段濤卻是笑笑,“湘軍姚家,不知三少奶奶有沒有覺得很熟悉?”
姚家?又是姚家,馮靜恩想着,看來這個姚家還真的和她們家有關係了,但是只憑眼前這個男人的話,她還是不相信。
“你不能說什麼就是什麼,湘軍的姚家可是離這裏很遠的,你又是如何知道的?”馮靜恩轉眼看向他。
段濤沒有想到馮靜恩會這樣心思縝密,他一愣,不過隨即他就笑了,“實不相瞞,我在那邊待過一段時間,湘軍的所在湘城,那裏的每個人都知道他們的小督軍是殺了佟天回去的,不信你自己也可以去看看,他們以有這樣的督軍而感到驕傲。”
馮靜恩無奈地嘆了口氣,姚正元的樣子出現在她的眼前,說實話她倒是不希望這件事和姚正元有什麼關係,但是她更加不相信這件事是馮國正做的,她見過馮國正,看他的樣子明明就是有事瞞着,馮靜恩現在算是明白了,馮國正真的是在替姚正元瞞着。
可是他馮國正為什麼要那麼做呢?難道只是因為曾經是朋友?
段濤看到馮靜恩猶豫了,他見目的已經達到了,他對他的手下揮揮手,示意他們撤,可是那些人好像不願意。
“二哥,她可是佟沛東最心疼的女人,她的肚子裏還有佟沛東的種呢,我們要是殺了她,佟沛東肯定生不如死,不如就殺了她吧,這樣也算是替司令報仇了。”其中一個人說道。
馮靜恩聽到了那個人的話,她下意識地動了動身子,她倒不是害怕,她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她肚子裏的孩子。
他們恨佟沛東殺了段玉豪,肯定不會善待她的。
可是沒想到段濤卻生氣了,他瞪向那個人,“我說怎麼做就怎麼做。”
段濤再看向馮靜恩,他有自己的打算,那個女人也是讓他殺了馮靜恩,可是他偏不,如果殺了馮靜恩只有那個女人受益,從此以後佟沛東沒有了馮靜恩,他的身邊就只有她了,想得美,段濤冷哼一聲,想借他的手殺人,那個人還沒有出生。
段濤看向馮靜恩似是好心地提醒道,“如果三少奶奶想要知道真相,何不去問問那個姚正元呢?他看在馮司令替他頂罪的份上,也許會告訴你的。”
馮靜恩看着段濤,她也是這麼想的,但是段濤說中了,馮靜恩的心裏還是挺害怕的。
“三少奶奶就不用謝我把這個消息告訴你了,我可也是不太想看到你被蒙在鼓裏。”段濤說完之後先走了出去。
不過很快他又回來了,他指着地上的馮靜玉說道,“至於你大姐的事情,我也是沒有辦法,他們見了女人就像是餓狼一樣,我攔不住,不過我大哥也算是因為你爹死的,而且死在你丈夫手上,你大姐就當是給他們謝罪了。”
狗屁謝罪,被他這麼一說,馮靜恩才想起馮靜玉的事,她抬頭重新舉起槍對着段濤,“我看這事還是分開算的好,我會謝謝你的相告,當然我也會讓你為你所做的事付出代價,你們誰動過我姐,說!”
馮靜恩手握着槍指向他們,他們沒想到馮靜恩會這樣,都嚇了一跳,段濤也是嚇了一跳,但是他們這些男人才不可能怕她這一個女人。
他們面面相覷,但是沒有段濤的話,誰也不敢向她開槍,馮靜恩可不敢那些,她扣響板機,那一槍正好打在其中一個人的腿上。
那個人疼的嗷嗷直叫,在段濤後面有一個人,他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麼事,聽到槍響之後,他急忙轉過身剛想要對馮靜恩開槍時,卻被段濤攔住了。
這時因為馮靜恩剛才打的那一槍,楊名新帶着找的人正好聽到了槍響,他們便奔着這邊而來。
段濤死死地盯着馮靜恩看了一會,是他低估了這個女人了,看上去她柔柔弱弱的,可是沒想到她竟然會這麼大膽。
這時外面有人跑過來喊,“二哥,不好了,外面發現很多兵,還有警察署的人。”
如果剛才段濤還不明白馮靜恩為什麼這麼大膽,而他現在應該是明白了,是他低估了這個女人。
不過,事情不會就這麼結束的,他開始的事情當然得由他來結束才行,而結束的時候不會是現在。
“撤。”段濤瞅着馮靜恩冷笑道,說完之後他先帶頭往外跑。
馮靜恩還在緊張之中,她握着槍看着他們一個個地從她眼前慢慢地後退,說實話馮靜恩真正用槍的時候並不多,而今天算是破例了。
那些人都提高了警惕,馮靜恩不看他們要走,正要再開槍之時,身後突然傳來馮靜玉的哭聲。
馮靜恩回頭看見馮靜玉蜷縮在牆角,她的頭髮被弄得亂七八糟,衣服破了,下身更是慘不忍睹,兩條腿縮在一起,兩隻胳膊緊緊地抱着雙肩,頭壓的很低。
馮靜恩心裏一緊,急忙收起槍跑過去伸手按住馮靜玉的雙肩,馮靜玉嚇了一跳,身子開始掙扎。
馮靜恩急忙喊,“大姐是我,別怕,是我。”
馮靜玉現在就如驚弓之鳥,有一點動靜都讓她害怕。
馮靜玉在聽了馮靜恩的話之後,慢慢地不再掙扎,可是她卻也沒有抬起頭。
“大姐,你還好嗎?你抬起頭我看看你。”馮靜恩感覺到喉嚨里像是被什麼堵住了,說不出的苦澀。
馮靜玉拚命地搖頭,她怎麼可能會抬頭,現在她恨不得去死。
“這些王八蛋,我讓他們一個也別想活。”馮靜恩看到馮靜玉的樣子,也了解她的痛苦,馮靜恩說著就要起身去追。
但是馮靜玉卻拉住了她,馮靜玉這次抬起了頭,“靜恩,不要,他們人多,你去只會讓你也更加危險。”
馮靜恩轉頭看向馮靜玉,哪裏還有她原來的模樣,頭髮亂了不說,就連她的臉也被打腫了,原本細滑白晳的臉上如今卻是又紅又腫。
“他們這些混蛋,怎麼可以這樣對你,不殺他們怎麼解得了恨,就算是殺了他們,也不能還給大姐清白了。”馮靜恩幾乎是失去了理智,但是她這樣一說,她發現她說錯話了,這樣一來不正是觸到了馮靜玉的痛處嗎?
馮靜恩覺得有些尷尬,但是她也沒解釋,她轉身就要去追,可是馮靜玉卻喊住了她,“靜恩,不要去了,那些人不是什麼好人,而且剛才他們也說了他們是為段玉豪報仇的,他們知道我是馮國正的女兒,怎麼可能會放過我。”
馮靜恩皺眉,“大姐,難道就這樣便宜他們不成?”
“發生這樣的事,我自然是想將他們碎屍萬斷,可是咱們鬥不過他們,你現在這樣,更加不能有危險。”馮靜玉的冷靜讓馮靜恩有些害怕。
她不明白為什麼馮靜玉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之後還能這麼淡定。
她看着馮靜玉,馮靜玉的臉上除了傷之外,並不能看出什麼,但是馮靜恩卻很佩服她。
這時外面又響起槍聲,馮靜恩趕緊去拉馮靜玉,“大姐,快點,咱們快走。”
可是馮靜玉站起來之後,她才發現馮靜玉現在這個樣子根本沒法出去。
馮靜玉因為害怕和害羞,她推開馮靜恩對她說,“靜恩,你別管我了,你還是走吧。”
“不行,大姐,我來就是來救你的,我怎麼可以自己走?”馮靜恩是肯定不會同意的,可是馮靜玉這樣出去又不行,一時之間還真是將馮靜恩難住了。
就在她們無措之際,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馮靜恩趕緊拉着馮靜玉躲到一邊,聽外面的動靜好像來的人還不少,這一下她們更加緊張了。
楊名新帶着一些人進來,可是找了很久也是沒有找到,直到最後他才發現這邊有個單獨的房間。
楊名新放輕腳步過來,馮靜恩擋在馮靜玉的前面,她緊緊地握着手裏的槍,隨時準備開槍。
楊名新的一隻腳剛剛踏進來,馮靜恩的槍就指向了他,“不許動,雙挺舉起,轉過身去。”
楊名新嚇了一跳,不過他聽出了是馮靜恩的聲音,聽到她的聲音楊名新才暗暗地鬆了口氣,但他還是聽話地舉起手轉過身去。
“蹲下。”馮靜恩連想也不會想到來人會是楊名新,她還是按着自己的想法來命令他。
楊名新忍不住了,“靜恩是我,楊名新。”
馮靜恩和馮靜玉一聽都愣了,馮靜恩不相信地轉眼去看馮靜玉,馮靜玉也是如此,不過她們細細地想了一下剛才的聲音,確定是楊名新之後,馮靜恩從後面走出來,而楊名新已經站了起來正衝著馮靜恩笑。
“你沒事就好,咱們走吧。”楊名新對馮靜恩說道。
馮靜恩也沒來得及問他為什麼會在這裏,反正現在安全了,她搖搖頭然後手指向馮靜玉站的地方,“不能走,我大……”
馮靜恩邊說邊轉過頭,但是她看到馮靜玉對她用力地搖頭,而且馮靜玉的臉上已經流滿了淚,她是不讓馮靜恩對楊名新說她在這裏,可是不說她又怎麼能離開呢?
“怎麼了?靜恩。”楊名新看到馮靜恩猶豫的樣子問道。
馮靜恩很為難,可是馮靜玉卻是拚命地對她搖頭,馮靜恩知道馮靜玉心裏有楊名新,馮靜玉是不想讓楊名新看到她這個樣子。
“沒事,你讓人拿件大衣過來。”馮靜恩不再看馮靜玉,轉頭對楊名新說。
楊名新不明白她為什麼這樣做,但是他還是照着馮靜恩說的去做了。
大衣拿來之後,馮靜恩對楊名新說道,“你先回去吧,留下兩個人和我一起就行。”
“不行,我必須把你安全地送回去。”楊名新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我這不是已經安全了嗎?”馮靜恩的語氣也不好,剛才如果知道楊名新來的那麼快,她早就把那些全打死了。
現在想想心裏的那股子氣還是不能少。
“靜恩聽話,我送你回去我再走。”楊名新此時流露出對馮靜恩不一樣的態度,讓在一邊的馮靜玉聽了心裏更加難受。
如果說以前她還想着有一天她會讓楊名新接受她,可是現在馮靜玉什麼也不想了,她只想着這一刻馬上過去。
馮靜恩聽到楊名新的話看到馮靜玉的臉色變了,馮靜恩突然很生氣,楊名新這樣做無疑是讓馮靜玉更加難受了。
“你走好不好?我真的安全了。”馮靜恩對楊名新大叫,她其實很想把馮靜玉的事情說出來,可是她又不得不考慮馮靜玉的感受。
楊名新看到馮靜恩這樣激動,雖然他不明白為什麼,但是他也不再堅持了,他連連後退幾步,“好好,靜恩你別激動,我這就走,好不好?你千萬別激動,我走,我走。”
楊名新說完之後又對他們兩個手下交代了幾句,然後這才離開,馮靜恩見楊名新走了,她轉過身來看着馮靜玉,馮靜玉早已經泣不成聲了,她的無措與委屈又有誰能知道呢?
馮靜恩走過去將大衣蓋在馮靜玉的身上,馮靜玉的身子顫抖着,她是又害怕又憋屈。
馮靜恩將大衣把馮靜玉裹了裹,她伸手按住馮靜玉的雙肩,像是對馮靜玉許諾似的,“大姐,你放心,我一定會殺了他們,我會讓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的。”
馮靜玉什麼也不說,只是哭,誰也不會知道她此時的心裏有多苦。
回到英租界時天已經黑了,看到車子進了院子,楊名新這才現身,他看到馮靜恩下了車,身邊還跟着一個人,楊名新這才明白她要的那件大衣是給那個人穿的,但是離的太遠他又看不清楚是誰。
直到跟着馮靜恩一起回來的那兩個人折回來向他報告時,楊名新才收回視線並問他們,“除了三少奶奶之外的那個人是誰?”
楊名新這樣問是怕馮靜恩帶回來不該帶的人,而且剛才馮靜恩那麼趕他走,楊名新的心裏有種不好的感覺。
那兩個人相互看了一眼,並沒有馬上說出來。
楊名新知道會是這樣,他轉頭盯向他們厲聲道,“三少奶奶不讓你們說是吧,但是如果因此三少奶奶受到了傷害,你們承受得起嗎?”
那兩個人一聽都嚇傻了,其中一個急忙說道,“三少奶奶不會有危險,那個人其實是三少奶奶的大姐。”
楊名新一愣,大姐?那不就是馮靜玉嗎?她怎麼會在哪裏?
“她發生了什麼事?”楊名新繼續追問道。
剛才馮靜恩為什麼不讓他知道馮靜玉也在那,這其中肯定有什麼事,而且是不想讓他知道,雖然上次他和馮靜玉是不歡而散,但是再怎麼說他也是和馮靜玉一起長大的,雖然沒有男女之情,但是也算是半個親人呀。
“我們不知道,她的臉色不好,臉好像腫了,其它的事我們就不知道了。”
楊名新也沒再問下去,他知道他們也不可能再說謊了。
那兩個人走了,楊名新還是站在那,他望着緊閉的大門,他想他得抽個時間和馮靜玉好好談談。
馮靜恩和馮靜玉一進到屋裏,宋媽就撲了上去,看到馮靜恩沒事她舒了口氣,可是看到馮靜玉時宋媽嚇到張大了嘴忙問,“二小姐您這是怎麼了?”
馮靜玉根本沒有心情說話,她只是看了一眼馮靜恩,然後拖着沉重的步子朝樓上走去。
宋媽看着她,眼裏滿是心疼,以前在馮家時馮靜玉就是個聽話的孩子,夫人在的時候也一直說馮靜玉很聽話,很喜歡她。
“二小姐發生了什麼事……”
“宋媽,你快去給大姐放點洗澡水,什麼也別問,什麼也別說。”馮靜恩在宋媽開口問她之前先說了話。
她看到馮靜玉那個樣子,心裏也是十分難過。
宋媽愣了一下忙答應下便朝着樓上跑去。
眼前的霧氣遮住了鏡中那具白晳的軀體,可是卻遮不住她滿心的傷痕,馮靜玉本來不忍心去看那具骯髒的身體,但是她還是忍不住看了,她的臉上分不清是汗還是淚,馮靜恩只覺得此時的她就像是一具行屍走獸一樣,沒有任何思想。
她拿起一邊的搓布一遍遍地搓着自己的身子,很用力,她每搓一下彷彿都能搓出血來,伴隨着是火辣辣的疼,可是即使是這樣馮靜玉也覺得她的身體再也不幹凈了。
鏡中彷彿出現了楊名新的笑臉,那是她從小就喜歡的男人,雖然她一直知道那個男人的心裏並沒有她,可是她還是向他說明了心意,雖然被拒絕了,但是馮靜玉相信只要她夠有誠心,楊名新遲早會被她打動的,可是現在呢,她的名節沒了,她還拿什麼去將爭取。
馮靜玉哭着將搓布狠狠地砸向鏡子,她很少發火,很少哭,可是現在她卻忍不住了。
但是此時哭卻不能解決任何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