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五章 謎樣的身體
秦澈伸手進櫃筒,從左邊開始一個一個的試,才試到第三個,她就覺得那個五角形的凸起有些鬆動,順時針用力擰了擰,只聽柜子發出“轟轟”的響聲,中間一臂寬一人來高的櫃體竟然像門一樣慢慢的開了。
蹲在旁邊看小黑玩的悠夜也嚇了一跳,他瞪着柜子中間突然出現的黑洞半晌才回過神來,琥珀色的眼眸綻放出異樣華彩。他歡呼一聲站了起來:“成功了,你真的成功了!快點,幫我貼張符,我進去把身體弄出來!”
差點被他的笑顏奪去神智,秦澈輕咳着掩飾,假裝冷靜的說:“你急什麼?費了這麼大勁才弄開,我也想進去看看裏面有什麼東西,至於你的身體到底要不要扛出來,等看到了再說。”
也不和他再羅嗦,她拿了手電筒就率先走了進去。通道不算短,但並不潮濕,長長的樓梯蜿蜒向下。空氣里滿是刺鼻的霉味,這裏因為長年沒有人進出,除了地面上落了層薄灰,卻還算乾淨。
到了地下室秦澈用手電筒四處照了照,奈何光線太暗,看不真切,悠夜又老在她眼前晃來晃去,讓秦澈有點心煩意亂。她拿出咒符念了句咒語就往上拋,咒符像有生命般懸浮在空中,頃刻間光芒四射,猶如一盞小小的探照燈。
這下周圍的東西立刻一目了然。
地下室空間不大,磚砌的牆連石灰都沒刷,裏面擺着一張床,桌子板凳也齊全,還有兩口大木箱。估計當初造這宅子的人挖這個地下室就是為了逃避災禍用的,只可惜這裏似乎沒用上。
秦澈轉了一圈,連床底下她都檢查了,可是除了灰塵還是灰塵,悠夜的屍體呢?
“你的身體在哪?”
“就在這裏,箱子裏,小澈你可得好好找找,別偷懶。”
聽悠夜說得那麼認真,秦澈簡直想一巴掌把他拍成灰,沒見她弄得身上又是灰又是汗,居然敢說她偷懶,哼,等找到他的屍體她一定把屍體丟屋頂上晒成臘肉,看他哭死!
“我剛才找了,沒有。”
“怎麼會?”
悠夜急了,把頭伸過來看,然後指着大木箱底部那個小木匣說:“誰說沒有?就在那個小木匣里,小澈,你沒事不要嚇我,如果我的身體沒了,我會灰飛湮滅的。”
是魂飛魄散,不會用詞就別亂用!秦澈磨牙。
心裏是不滿的,可是秦澈還是認命的把小匣子從大木箱裏拿了出來,小匣子一尺來長半尺來寬,有一個手掌厚,用手掂了掂,也不重。難道是骨灰?
秦澈疑惑的看着悠夜,不信的問:“你的身體在這裏面?”
悠夜用力點頭,說:“沒錯,我的身體可就在你手裏了,你可得小心些,出了事你負責。”
“那我不拿了,負不起這責任。”
說著秦澈就要把木匣放回去,悠夜趕緊叫住了她:“別啊,我就隨便說說,要不你在我身上貼張符,我自己拿,弄壞了也是我的事。”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逼你。”
秦澈嘻嘻一笑,把匣子放了回去,拿出“借體”往悠夜胸口上一貼,拍拍手就算了事了。
悠夜只覺身體沉了沉,半透明的身體馬上就實體化。摸摸手腳確定可以觸摸東西了以後,他才小心翼翼的把木匣拿出來放在旁邊的桌子上,秦澈在邊上看箱子裏還有什麼東西,也沒搭理他。
兩口木箱裏除了幾件很破舊的可以稱之為文物的衣服和一些生鏽的子彈,實在沒什麼有價值的東西,秦澈翻找了一下就放棄了,轉頭看悠夜在匣子裏有沒有發現他說的所謂的身體。
悠夜已經把匣子打開了,裏面有一本很老舊的日記,牛皮做的封面都已經發霉,日記旁邊有幾樣小件古玩,看樣子應該是這家主人祖傳的,沒想到他們本來要找悠夜屍體的,結果屍體沒找到倒找到人家的私房錢了。
悠夜沒理那些古玩,從裏面撿出一塊玉佩就拿在手裏。秦澈沒看過悠夜表情這麼嚴肅,忍不住伸頭多看了那玉佩幾眼。
這是塊麒麟狀的玉佩,約5cm長3cm寬,只幾毫米厚而已,手工雕刻精細,所刻聖獸栩栩如生。玉佩表面細膩潤滑,通體潤澤透明,白色里透着微微的翠綠色,隱見血絲狀紋路,可見玉佩採用的玉質是上品。
秦澈納悶的想,這玉佩就算是她這種不懂玉的人也瞧着價值不菲,又怎麼可能是悠夜的身體呢?以前曾聽聞上千年的玉石可成精,但是需要靠人來養,據說玉石可以從人的身體裏吸收靈氣,常年累月以後便可成精,可是卻沒聽說有幻化成半透明的人形的。
“悠夜,你確定這是你的身體?”
悠夜早已不知神遊到哪裏去了,被秦澈一問才驚醒過來,點頭說:“嗯,我有記憶開始就只有這個身體,如果不是因為我的身體在這裏,我可能已經離開這屋子了。”
秦澈差點就想呸他一臉,這麼個小東西之前他說得跟個屍體一樣,還說抱着就出來了,這玩意兒需要抱嗎?用手拎着她都嫌輕,虧她還換了身衣服準備幫他搬運屍體呢,這回算她白忙活了。
“敢情你現在可以離開這屋子了?那我要慶祝一下,至少以後不會有人再來搶我的床。”
悠夜聽秦澈這麼說也沒回嘴,只瞪了她一眼就捧着玉佩小心翼翼的上去了。
秦澈本來也想跟着上去,可是瞟了眼悠夜放在桌上忘記合上的匣子,她對裏面的那本日記倒有些興趣,乾脆連木匣一起帶出了地下室,反正看完了放回去便是。
回到客廳的時候悠夜早已不見了蹤影,料想他是拿着自己的寶貝身體曬太陽去了。秦澈也沒去找他,把柜子還原了以後,她就坐在沙發上開始研究日記的內容。
日記已經很老舊,至少得有五六十年的光景,保存得很完好,看得出寫日記的人對這本日記相當的愛惜。秦澈小心的翻開封面,只見封面下夾着一張殘缺的紙條,上面用鉛筆歪歪扭扭的寫着幾個字,很模糊。
仔細辨認了以後才看清上面寫的是“不要去,裏面有鬼”。
秦澈看着字條上的字淡淡的笑了,饒有興緻的繼續看下去。
日記的主人名叫朱念國,好像是民國時全國聞名的收租院院主劉文彩的親信。當時劉文彩的兩個親戚擔任川軍中的首腦,隨着川軍人馬越來越多,軍費開支也越要越多,劉文彩的斂財範圍也越來越廣,從銀號到商號,從信用放貸到變相高利貸,從田賦預徵到統稅雜捐,甚至包括鴉片買賣,劉文彩都駕輕就熟。可是這些還是不夠,於是有人向劉文彩獻計說外國人對中國的古玩很感興趣,幾次交易之後,嘗到甜頭的劉文彩開始打起了發死人財的主意,而這支專發死人財的小分隊隊長就是日記的主人朱念國。
秦澈看到這裏不禁對這個朱念國有些反感,草草的翻看了一下日記前半部分,裏面大多記載的是這個朱念國如何從當地人那裏收取消息然後進山挖掘的事,不過挖的大多都是些小墓,真正的大型墓葬卻極少,挖掘的位置也不大,畢竟他們是川軍,大都是在南方活動,而南方氣候潮濕地下不適合大型墓葬保存,所以基本上他們都是挖些當時南方的富人墓,真正的官墓倒沒怎麼提及。
看了一會兒,日記里始終沒提到紙條的事,秦澈不覺有些意興闌珊,剛好這個時候悠夜從樓上下來,在她旁邊轉來轉去的吵個不停,她也看不下去了,索性把日記放回到木匣里。
別看悠夜平時挺淡定的,這會兒讓自己的身體重見天日後,他倒增添了幾分童趣,見秦澈終於理采自己,立刻可憐兮兮的撲過來:“小澈,我又摸不到我的身體了,你再給我一道符吧。”
秦澈有點哭笑不得,沒好氣的說:“你怎麼弄得髒兮兮的,去地上打滾了?”
只見悠夜身上滿是灰塵,頭髮上還掛着一點蜘蛛網,樣子有些狼狽,他沒注意到自己身上弄髒了,愣了愣,低頭看自己身上確實都是灰塵,不甚在意的說:“不要緊,剛才實體的時候弄髒的,等下我再弄乾凈。”
秦澈拍拍沙發讓他在身邊坐下,看着他的眼睛認真問:“悠夜,你跟我說實話,不然我以後絕不會再幫你。”
悠夜眨眨眼,收起了笑容,有點不高興的說:“我說的都是實話,你難道不信我?”
嘆口氣,秦澈又問:“你的身體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是那塊玉石?而且你的樣貌又為什麼是長發,還身着漢服?這些你不覺得要解釋一下嗎?”
悠夜聽完,居然鬆了口氣,笑着說:“我當你要問什麼,原來是這事。自打我有記憶開始,我就待在這屋子裏,我只知道那玉就是我的身體,離它越近我就越精神,離它遠了,我會變得虛弱。至於我的樣貌也沒什麼不妥,我一直都是這個樣子,你讓我換個樣子我反而有些不習慣。”
說著,他不舒服的拉了拉毛衣的領子,然後乾脆恢復了長發垂腰身披長袍的樣子。
秦澈有點頭痛,好傢夥,現在連她都搞不清楚悠夜是什麼了,按理說人死後的魂魄會一直保持死時的樣貌,那悠夜豈不是根本不是現代人?更何況他不畏陽光,修行再久的鬼也會害怕陽光,可他偏偏相反。更奇怪的是他的身體竟然是塊玉石,可是她從來沒聽說過有玉石成精后能脫離身體變成半透明的靈體。
不是鬼也不是玉石成精,悠夜身上沒有陰氣更是半點妖氣也沒有,秦澈決定下次回家的時候得好好問問爺爺,說不定他會知道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