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陰冷暗黑的大堂內,四周的青石上用鐵鉤掛着幾盞壁火,卻不是整個屋堂主要的照明。在寬敞大堂的東西兩側,各放置了一顆拳頭大的夜明珠,用熒熒閃耀的光輝,將整個屋堂照亮。
只見高座之上,一襲黑衣的俊美男子垂了眸子,冷冷地望着座位下的一男一女。
步初初的面色是嚇人的煞白,連鮮紅的紅衣都不能為她染上一點顏色。此時,她正被楚歌緊緊地擁在懷中,雙眸緊閉,眼瞼痛苦地浮動,似乎正在遭受不可忍受的折磨。
楚歌一把將懷中心愛的女人又擁緊了幾分,低聲喊道:“……我求你,將魔……聖教的聖果給我!我願意用洛水、用火燎,用我所擁有的一切來換取!”那聲音嘶啞乾澀,好像破舊的鼓風機一樣,難聽晦澀。
那聲音悲痛絕望,高堂之上的黑衣男子冷靜淡漠的面容沒有一點波動。他僅僅是淡淡地掃了楚歌懷中那個紅衣妖嬈的女人一眼,道:“呵,聖果傳承千年,豈能為此小事而動用?”
楚歌喉間一滯,不可置信地大喊:“難道她不是你們魔教的聖女?!”
冰冷無情的男人從鼻子裏發出一聲輕蔑的冷哼,殘酷地說:“千年來,聖果只有一個,聖女卻有無數。”頓了片刻,他又冷笑着戳穿:“她現在所承受的,難道不是你們武林盟那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所下的碧紅珠?”
楚歌的眸子倏地睜大,他渾身僵硬,想出聲反駁對方,卻發現……根本沒有一點爭辯的理由。
那一夜血染雪山之巔,月色無垠,連城教一門上下一百餘口全數盡滅,只剩楚歌與小師弟二人尚苟且於世。為此,楚歌狠心與步初初割發絕情,從此陌路,並視其為屠門仇人,勢必要為師門報仇雪恨。
誰料,這幾個月的暗自調查,楚歌卻發現,自己已經漸漸陷入了武林盟這個泥潭中,不能自拔。外表浩然、內在險惡的丐幫幫主,各自為營、結黨聯盟的五嶽掌門,乃至於聲名赫赫、陰險狡詐的蓋世大俠姚前輩,整個武林盟本應為天下蒼生、中原正道而除惡揚善,但是這群自詡正派的小人,卻以此為名頭,爭名奪利,禍害武林!
起初楚歌發現這群小人偽善的表面時,還不敢相信。但是,隨着他一步步的深入,卻發現了一個更加可怕驚悚的事實——
當夜屠門連城教,血濺三尺的,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魔道妖孽,反而是那個一心想要奪取武林盟主之位的蓋世大俠!沽名釣譽,手段狠辣,簡直比魔教妖人還要冷血無情!
與之相反,步初初五年前之所以要引楚歌上勾,則是因為要偷取連城教的聖物天山雪蓮。五年前,魔教教主修鍊魔功走火入魔,急需天山雪蓮緩解魔性。走火入魔已是自然不可以讓外界知曉,便交由了聖女步初初暗自偷取。
其實,五年以來,步初初一直有偷偷潛入連城教尋找天山雪蓮,每次卻都只是黯然離去。直到那屠門之夜,步初初被武林盟主、連城教掌門發現行跡。兩人一番交涉后,德高望重的老人居然願意為了自己的大弟子,而將天山雪蓮雙手奉上。
而後,之所以會在角落上寫下“魔”字,便是因為掌門誤會魔教奪寶謀命,卻實際上卻與步初初無關。直到三個月後,當教主魔性全解,步初初才將事實真相告知楚歌,沒想到會為他們二人惹來殺身之禍。
何為正道!
何為魔道!
天下之大,卻無楚歌的容身之處。他恨自己太過愚妄,太過無知。真正可怖的不是表露於面的惡,而是深藏在人內心的暗。而如今,這一切都是白雲蒼狗,虛無幻想。楚歌只願,與步初初歸隱山林,再也不過問江湖之事。
“我願以我的命,換取初初一命!她為你出生入死,耗費五年時間才找到天山雪蓮,你怎可就這般看着她深受碧紅珠至毒,痛苦致死?!”
卻見那玄衣男人冷笑一聲,只是一個拂袖,便將楚歌和步初初掀出了大殿。大堂空蕩,只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話語:“你當初誤會她盜取你內門弟子門牌時,怎不說,你願意以命換命?”
“這一切,因那門牌而起,最終……也該因它而止。”
“爾等,退下吧。”
那象徵著希望的大門在楚歌的面前闔上,他不可置信地想要再衝進去,卻根本無法打開這玄鐵落地門。西邊殘陽映空,武林紛擾已休,他懷中那個明媚妖嬈的女子卻再也不能拂袖彈琴,再也不能……揮灑火燎。
楚歌雙膝跪地,終是有淚落地。
……
拍攝這最後一幕戲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圓潤的夕陽順着連綿的山脈向下划落,片場上的眾人奔波忙碌,準備重新換下一個場景。化妝師正在為林錫將臉上的血跡擦去,換上另一個裝扮,林錫一個抬首,便看見了歐諾。
歐諾已經將戲服換下、妝容卸掉,穿上了一件銀灰色的針織長衫。並沒有發現林錫的視線,歐諾剛出了化妝間,便步履匆匆地向片場外走出。他的步子十分急促,乃至於沒有時間與劇組中的其他人打一聲招呼。
“林錫,好了,把這件衣服換上就可以了。”化妝師忽然提高的聲音將林錫的思緒一下子拉回,他淡笑地頷首,應了一聲。
接過化妝師手中的戲服,林錫又抬眸掃了那個清冷高挑的背影一眼,然後很快收回視線,向換裝間走去。
來到樂天影視城已經一個多月,歐諾的鏡頭很少,但是他卻一直拖着最後幾個鏡頭,遲遲沒有拍攝。原本林錫以為,對方是因為正好有兩個月的休假期,所以打算跟着劇組一起殺青。誰知道,昨天晚上歐諾忽然接到了趙賢的電話,不知是有了什麼急事,他便要求吳震趕緊將自己的鏡頭拍完。
於是今天一整天,整個劇組都跟着歐諾趕拍他的戲份。從早到晚,直到剛才那最後一個場景,才終於將所有的戲份拍完。而一拍完,歐諾也沒有一點停留地離開了片場。
微微眯了眸子,林錫腳下的步伐也不由放慢許多。目光帶着思索地凝視着地面,微皺雙眉,他暗暗想到:能讓歐諾這樣匆忙,看來……一定是件大事。
只是稍稍考慮了半晌,林錫便將這個疑惑拋在腦後。既然歐諾並沒有向自己和他人說明,那定然不是cx娛樂的事,大概是他的個人私事吧。想來對他來說,應該能夠處理好。
夜色漸涼,如水月光靜靜地灑滿了整片山谷。
雕樑畫棟、金碧輝煌的閣樓內,偌大的照明燈從各個角度將片場內照得如同白晝,隨着一聲聲的“開始”和“卡”,整個劇組又開始有條不紊地拍攝起來。
又是一個鏡頭拍攝結束,林錫接過了王方遞來的茶,仰頭喝了一口。將茶杯遞還給王方,他的視線就瞄到了,放在自己的休息躺椅旁的那個空蕩蕩的位子。那個人走得太過匆忙,連處理這些小事的時間都沒有了。
眸子倏地一縮,單薄的嘴唇翕動,林錫怔怔地忘了那個空落的位子許久。還未回神,忽然只聽一道清亮的女聲響起:“林錫,開始拍攝下一個鏡頭了!”
猛地回過神來,林錫立即收拾了心中莫名其妙的各種想法,回頭應了一聲后,便轉身又趕去了片場,準備下一幕戲。他剛走到武林盟大堂幕景中,便碰上了葉伊伊。兩人相視一笑,並未太多交流,只是一個眼神便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一聲清脆響亮的打板聲后,威壓吊起,片場中衣袂飄舞。
明月高照,空氣中也瀰漫著淡淡的花香。
一切,看似又恢復了往常的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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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黑色的豐田保姆車慢慢地從樂天酒店的地下停車場中駛出,穩穩地轉了個彎后,便駛上了寬敞平坦的馬路。兩道上明亮的黃色路燈照射在鋥亮的黑色車身上,反射出冷冽的光芒。
歐諾後仰着坐在駕駛座後座,修長漂亮的手指輕輕地按下了通訊錄中的“趙賢”。
短暫的嘟嘟聲后,電話便被接通。
“喂歐諾,你到哪兒了?”
歐諾垂了眸子:“離開劇組了,去h市機場。”
“哦好的,給你定的機票是三個小時后的航班。今天太匆忙了,只能定到這個時間的了。”聽筒里傳來了鍵盤敲打的聲音,過了會兒,趙賢又說道:“我剛剛收到斯蒂文的郵件,你明天到了米國的時候,可以直接去好萊屋找他商量。艾萊卡已經到了。”
深黑的眸子一眯,歐諾頷首道:“好。”
“行,那我等處理完這邊的事情,就去米國找你。”終於將一切都安排完畢,趙賢放鬆地舒了一口氣。他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對了,你和林錫現在怎麼樣了?”
忽然提到這個名字,歐諾渾身一震。趙賢的大嗓門並沒有收斂,他的聲音在安靜的車廂內迴響,惹得駕駛座上的助理小張也忍不住抬了頭,從後視鏡里偷偷地看向後座的歐諾。
只見優雅清貴的男人斂了深沉的眸子,語氣無奈:“似乎有了點進展,但是……”輕嘆一聲,又道:“沒怎麼樣。”
“……”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忽然爆發:“你這次去米國誰知道要呆多久!等幾個月、半年以後,萬一有什麼變故,你還準備繼續偷偷地躲在角落裏,看着人家的背影哭嗎?!”
“……”清挺的眉頭一蹙,歐諾低聲道:“我沒哭。”
“……從樂天到h市機場只有一個小時不到的路程,你現在還不立刻回去和人家講清楚?既然你都說了有點進展了,就趕緊動手啊!再這樣下去,你真是打算萬年單身啊?”
一下子又彷彿話癆上身,趙賢喋喋不休的在電話那頭高聲訓斥着。不過多時,只見歐諾忽然伸手按下了掛斷鍵,世界……頓時清靜了。
助理小張自然也聽到了趙賢的話,他小心翼翼地抬了頭從後視鏡里看着歐諾,吞了口口水,問道:“我們……要轉頭回酒店嗎?”
話音剛落,車廂內又頓時陷入了死寂。就在小張有些懊悔自己的多事時,卻見歐諾倏地抬了漆黑的眸子,低聲道:“回去。”
黑色的保姆車在空曠的道路上劃了一個漂亮的漂移,轉了一個180°的大彎后,又迅速地向來時的方向駛去。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帶着迫不及待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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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錫剛回到房間還沒將鞋子換下,忽然便聽到了沉悶的敲門聲從門口處響起。
心中只是稍稍驚訝了一瞬,林錫便轉身開了門。剛一抬眼,便對上了一雙深邃的眸子。
林錫怔了半晌后便回過神來,奇怪地問道:“歐諾?你怎麼在這?你不是去h市機場了嗎?”
穿着一件貼身的銀灰色長衫,大概是因為走得有些匆忙,歐諾黑色的髮絲有些凌亂地搭在臉頰上。帶着還未平靜下來的喘息,這個俊美的男人啟唇道:“我要走了。”
一下子不能明白對方的意思,林錫下意識地反問道:“你要走了?”倏地明白過來,林錫奇怪地又問:“我知道,你是有什麼東西忘拿了,還是有什麼事嗎?”
歐諾並沒有回答。
尷尬的氣氛頓時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所幸頂層的房間人住得並不多,空蕩蕩的走道上只有歐諾和林錫二人,以一種奇怪的沉悶姿態站立着。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林錫困惑的想再開口詢問時,卻聽歐諾倏地啟唇:“下一次見面,可能就是好幾個月後了。”
林錫皺眉說:“這麼久?嗯,可以電話聯繫。不過,會打擾到你嗎?”
歐諾卻輕輕地搖了首,單薄的唇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不會。我想,我們以後會有機會合作的,我也……十分期待。”
林錫聞言微怔,然後也淺笑地勾唇:“好,我一定不會讓你等太久。”
楠木大門只開了半人寬的縫隙,堪堪顯露了歐諾半邊挺拔高挑的身形。走廊上明亮的燈光從歐諾的身後向內照射進來,為他的全身籠上了一層淡淡的白光。
“這個,是送給你的。”
林錫緩慢地垂下了頭,雙眸慢慢地睜大。
眼中的笑意瞬間凝滯住。
只見一朵鮮嫩欲滴的白玫瑰忽然出現在了林錫的眼前,薄嫩的花瓣上還有着兩滴晶瑩的水珠,花形飽滿,含苞欲放。淡淡的花香漸漸瀰漫在空氣中,怡人清新。
雙眸緊緊地盯着這朵忽然出現的白玫瑰,林錫遲遲沒有伸手接受。歐諾也沒有說話,林錫的心中更是天人交戰,不知到該怎樣反應。
時間分秒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林錫終究是輕嘆一聲,抬了頭問道:“為什麼要送我這個?”
寡默的男人輕輕斂了深幽黑的眸子,深刻混血的臉龐因為背光,而難以看清表情。歐諾低低啟唇:“我在酒店樓下的花壇里看見了這唯一的一朵。你喜歡它。”
“你知道一朵白玫瑰的花語……是什麼嗎?”考慮了許久,林錫忍不住開口問道。
寂靜再一次蔓延。
只見歐諾慢慢地揚了唇,大概是因為眼底的溫柔太過泛濫,以至於冰冷的面容也柔和了幾分。
“我知道。”
簡短有力的話語忽然在走廊上響起,林錫雙眸圓睜,感覺喉間一滯。
“歐諾,時間要到了!”助理小張的聲音忽然從走廊的另一頭響起,瞬間打破了這尷尬凝固的氛圍。
林錫聞言猛然一愣,卻見歐諾依舊垂着清冷的黑眸,認真凝重地看着自己,說:“這是送給你的。”依舊固執地重複着這一句話,好像是急切要求得到認可的孩子一樣,單純簡單卻又頑固到不願改變。
當林錫回過神時,不知不覺中,深棕色的楠木大門已經在他的背後關上。歐諾早已離開趕去機場,而他也走到了落地的玻璃窗前,怔怔地望着窗外漆黑的大地許久。
林錫慢悠悠地垂首,視線在手中這一朵新鮮漂亮的白玫瑰上停滯。
一朵白玫瑰的花語——
我的心裏,只有你。
作者有話要說:~\(≧▽≦)/~啦啦啦,該來的,終於來辣!!!
摸摸諾神,你是一擊脫離了,林小球該腫么辦!
哪有你這種一表白就閃人的傢伙啊啊啊!!!
謝謝
迷失的十七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2-0507:18:18
浮沉扔了一個手榴彈 投擲時間:2014-12-0518:25:06
謝謝妹紙們的雷雷,福娃打滾打滾打滾~~~~~~~
最後,福娃再也不敢讓諾神繼續憋屈下去辣~
妹紙們。。。難道不想給福娃一個熱情火辣的香吻嘛ovo
嘿嘿,悶騷多年的諾神,表白方式還這麼含蓄,真是羞羞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