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沉塘
ps:二更。
七里庄方圓百里只有一個池塘,在翠翠的指引下,周氏、危氏和薰然幾人到了池塘邊。
此時,那裏圍滿了人。
翠翠擔心自家娘子受了傷害,先周氏一行一步跑了過去。
推開眾人,翠翠使勁擠了進去。
“娘子,娘子,你們都走開。”翠翠打小就被買來伺候許紅梅,此時見許紅梅五花大綁着要往豬籠里塞,心痛不已,哭喊着上前摟住許紅梅的腰不放。
村子裏的幾個婦人凶神惡煞地上前,像捉小雞一樣,將瘦弱的翠翠提起來扔了出去。
“哎呦。”翠翠哭喊了一聲,隨即又爬着過去:“娘子,娘子,你們放開我家娘子。”
許紅梅看翠翠手也磨破了,臉上沾了灰,卻還哭喊着要來救她,心中感動,不由地也落淚了。
“翠翠,你走吧,找個好主子,不要管我了。”許紅梅自己也是個可憐人,見翠翠待她如此,只覺不想再連累她,便開口讓她走。
翠翠也是個死心眼的姑娘,仍是哭喊着上前想救許紅梅。
現場亂作一團。
“別吵了。”七里庄的劉管事看到葉家人過來,趕緊大喝一聲,阻止了大家吵吵囔囔。
眾人止聲朝周氏他們看去。
當劉管事介紹說他們的身份時,幾位婦人眼露異光,這莊子可是葉家的,現在東家來了,大伙兒心裏自然都打起了小九九。
“夫人,您怎麼來了?”劉管事一邊為周氏、危氏和薰然引路。一邊往揮揮手,讓圍成一圈的眾人給讓路。
周氏說道:“我是翠翠那個丫鬟一早來求助,說你們要將她家娘子給沉塘,這才過來瞧瞧。”
劉管事諂笑道:“這種事怎就驚動了夫人您,不過是個不守婦道的婦人。與人苟合,珠胎暗結。”
周氏斜了劉管事一眼,問道:“對方是誰可問出來了?”
劉管事搖搖頭道:“不曾。這許娘子嘴硬,怎麼也不肯說。”
周氏冷笑,她讓翠翠到桂喜堂求助,是想當著大郎的面當眾將這事賴到他的身上吧。到時候,大郎可真是百口莫辯了。
終於,周氏、危氏、薰然在眾人的注視下,走進了包圍圈,看到了狼狽不堪的許紅梅和灰頭土臉的翠翠。
許紅梅瞧見周氏和危氏都來了。不知為何,忽覺心虛。
若只是周氏一人前來,她倒覺得還有救,但見危氏一起前來,她有預感,周氏怕是什麼都知道了。
再看立於一旁的薰然,許紅梅想到那日離開時薰然說得那幾句話,更覺心慌。
“你們都讓開吧。”周氏示意控制着許娘子的幾個婦人將她鬆開。
幾名婦人見東家開口了。自然忙不迭地鬆開了捏着許娘子手臂的手,快速退到了兩邊。
周氏走上前去,在許娘子面前停下。看着許娘子的臉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何況你肚子裏還有一個未出生的嬰兒。你就忍心讓他跟着你死於非命?”
許娘子眼眶紅了。
“我……”許娘子紅唇微動,卻說不出話來。
周氏道:“若你說出誰是孩子的父親,我便說服村民放了你。而你也好和孩子的父親團聚。”
許娘子驚訝地抬頭看着周氏,她不懂周氏的意思,但是她知道周氏的意思絕對不是讓她說孩子的父親是葉慕賢。
周氏迎着許娘子詫異的目光。伸手為她拂去散落下來的青絲,在她耳邊極輕的說道:“你在莊子裏接觸的最多的男人是誰?你心裏清楚。昨個還有人看見他從你那出來。”
許娘子眼睛猛地睜大,不可思議地盯着周氏。
周氏含笑看着她。用不重不輕地聲音說道:“許娘子,你可得想清楚了,是保護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還是保護你肚子裏的孩子,你可得好好地想清楚。”
許紅梅的臉色刷的變得慘白。
她忽然明白了,這個時候,她不管是說葉大郎還是葉四郎,眼前的葉家兩位夫人都會要了她的命。
有誰會相信她的話。
絕望慢慢湧上心頭,許紅梅悲從中來,潸潸落淚。
周氏見狀,嘴角輕揚,露出一抹冷笑。
隨後她對大夥說道:“父老鄉親們,上天有好生之德,若是許娘子肯說出誰是孩子的父親,我想大伙兒就原諒了她,讓孩子父親娶了回去,如此也算是皆大歡喜。大伙兒說怎麼樣?”
人群中先是一陣靜謐,隨後大伙兒竊竊私語。
最後,劉管事代表大家同意了周氏的意見:“夫人說得極是,皆大歡喜總比一屍兩命好,只要許娘子肯招出那個男人,我們也樂得放過她們娘倆。”
劉管事話音落,便有幾人附和着喊了幾聲。
周氏笑着謝過眾人,再問許紅梅:“許娘子,你可想清楚了?”
許紅梅抬起通紅的雙眼,淚眼婆娑地盯着周氏,用細不可聞卻又極其憤怒地聲音說道:“夫人,這一切是不是你做的?”
周氏斜眼掃過許紅梅的臉,然後側過臉去微微一笑,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但許紅梅已經明白了。
她知道此時自己別無選擇,可是她又不甘心,慌亂間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危氏。
危氏見許紅梅瞧向自己,不由地有些驚慌,回瞪了許紅梅一眼,便將目光瞥向了別處。
薰然沒有放過這一細節,對許紅梅還對危氏心存僥倖感到可笑。
“你家娘子太可憐了,還死死為那個男人扛着。”薰然作勢走到翠翠身邊扶她,實則是慫恿她去勸說許紅梅。
“翠翠,你日日和你家娘子在一起,應該知道那人是不會承認的,說出來,只會讓你家娘子死得更快,所以你還是應該勸你娘子先用權宜之計躲過此劫。”
薰然見翠翠神色動搖,便又添了一把火:“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只要孩子在,你家娘子活着,一切都還有機會。”
翠翠終於被說服了,哭喊着撲過去,跪在地上,抱着許紅梅的腿說道:“娘子,娘子,求您了,有什麼比活着更重要呢?”
許紅梅默默落淚,心生絕望。
周氏、薰然靜靜地看着她,等待着她做決定。
危氏則有些緊張,手兒不住地擰着手帕,她生怕許紅梅會說出那個令她害怕的名字。
她若說出是葉四郎,那該怎麼辦?
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一步,危氏又急又怕又恨,想到一早聽說這個消息時葉勉學的表情,危氏真想親手掐死這個女人。
萬念俱灰,許紅梅知道這時候沒有人可以幫她,想她忍辱這麼些年,就是想有朝一日能報仇,卻不想一步之差就前功盡棄了。
“沒有那個男人,你們淹死我吧。”許紅梅心灰意冷,一心求死。
周氏皺了皺眉。
她並沒有想弄死許紅梅的意思。
不管如何,那也是兩條人命。
但,沒想到,逼到絕境,許紅梅竟還有一股子的硬氣,一心求死。
她對四郎的感情到底有多深,竟讓她寧可為他去死。
薰然聞言,也有些不忍,她和母親用計只想讓許紅梅徹底和葉家斷了關係,倒沒想真逼死她。
“既然這女人不肯說,那就動手吧。”就在大家都沉默不語時,一直未發一言的危氏忽然開口說道,聲音中的冷漠讓薰然忍不住回頭瞧了瞧她。
周氏雖然沒有回頭,但對危氏的殺人滅口之舉也感到心寒。
劉管事有些猶豫,瞧了瞧周氏,想要得到明確的指示。
“你沒聽見嗎?還不動手?”危氏見劉管事猶猶豫豫的樣子,不由地怒火中燒,她本就氣惱許紅梅勾引了她夫君,這時候這女人已經完全無用,若是一個不小心可能還會將四郎拖下水,所以還不如藉此讓她消失,如此,既解了她的心頭之恨又可以永無後患。
她的狠心讓薰然看在眼裏,忽然覺得膽顫心驚。
前世父親死在許娘子的床上,會不會也是四嬸知道真相后一手操作的。
這個她一直極為敬重的長輩,竟然是這樣的人。
深吸口氣,慢慢地回過頭,薰然顧不得許多,走上前去,作勢拉起跪哭在地上的翠翠,趁機對許紅梅說道:“你死了,你以為四叔會心疼嗎?你瞧瞧,四嬸巴不得你死呢,如此他們便解脫了。你想想你和孩子死得冤不冤?”
見許紅梅原本空洞的雙眼忽然有了光彩,薰然又說道:“親者痛仇者快,何必做這樣的事。”
說著,拉起翠翠,將她拽到了一邊。
劉管事見許紅梅仍不做聲,翠翠又被拉走了,心一狠,命令道:“動手!”
幾個五大三粗的婦人便要上前拉着許娘子沉塘。
“我說!”就在婦人的手觸碰到許娘子時,她忽然願意說了。
危氏心一沉,險些驚叫出聲。
“大夫人、四夫人,她願意說了……”劉管事徵求兩位夫人的意見。
周氏不等危氏說話,直接就說道:“既然如此,就給她個機會。”說完,回頭看了危氏一眼。
危氏滿心慌亂,壓根沒注意到周氏的目光。
許娘子看向危氏,目光中既有憤恨又有悔恨,她顫抖着雙唇,慢慢地說道:“我腹中孩兒的父親是……”
危氏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胸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