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後來他才明白，那種感覺叫後悔

當看着那銀色的飛車墜落在山崖上，然後像一件玩具一樣自崖上翻滾而下，最後在衝天的火光中炸得四分五裂時。

薛靖天渾身如墜冰窖。

三年前在得知靖顏的死訊時，他是真的希望她也去死的。

她濫－交，生活麋－亂，愚蠢無知，他厭倦了不停地跟在她身後收拾爛攤子，厭倦了好友眼裏遮遮掩掩的同情，厭倦政敵眼裏的幸災樂禍。

他那時真的想，為什麼死的不是她。

自從那場世紀豪華婚禮后，他就一心撲在了他的艦隊計劃上。

而宋卿晴則不停的用各種無聊，蠻橫的要求騷擾他，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讓他不勝其煩。

他越來越討厭回到那個華麗的大屋，聽她無休無止的抱怨，他開始整夜在滯留在辦公室里，開始拒接她的電話。

在與她面對面時，他也盡量忽視她的存在。

在他的眼裏，她就像一隻上跳下竄的蟲子，一個被慣壞的寵物，完全沒有必要去關注。

除了她背後那千萬億的巨大交易額外，他真的想不出他還有任何理由，讓她出現在他的視線里。

他的忽視讓她越來越變本加厲，直到她挑戰了他的底線，她聯合薛靖鱗，他的堂兄，在那次重要的議會投票上，利用宋家的勢力迫使三分之一的議會議席投了反對票。

他心心念念的遠航艦隊計劃就這樣流產了，那一刻，他真有拔出離子槍幹掉她的衝動。

然後她就失蹤了，再次找到她時，她離奇的受了重傷，她的身體徹底衰敗了。

他看着她的體檢報告，困惑之餘，又有一種鬆了口氣的輕鬆感，這樣一來，她會安分了吧。

他的要求其實並不高，他不要求她做一個合格的妻子，他只想在他在外面拚命時，她不要拖他的後腿，她不需要太好，她只要安分就好。

他開始全力調查她發生事故原因，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阻撓。

而在調查過程中，他發現了還有其他的勢力想要她的命。

看來她囂張張揚的生活不但招惹來了諸多狂蜂浪蝶，也招來了許多仇人。

宋卿晴不能死，他的計劃還需要宋家的支持，這是他們兩家聯姻的基礎。

他深深的知道這一點，所以他將自己的寶貝弟弟安排在她身邊，即便知道她曾經對小海做了那樣的事，他還是將他最信任的人派到了她的身邊。

可是，這樣也沒能阻止重重的暗殺。

自從醫院裏在弟弟薛靖海的眼皮下，她被人投毒后，他又將她藏到了他名下的一處秘密據點，他為他們薛氏兄弟，精心打造的安全據點。

而那堪稱堡壘的房屋，竟然也差點讓她喪了命。

當他看到她破敗的躺在那裏，而弟弟忙碌的進行人工呼吸時，深深的挫敗感抓住了他，薛家叱吒風雲的大公子第一次嘗到了失敗的無力感。

他將鬱氣毫不客氣的發泄到她的身上，這一切都是因為她不是嗎？當看到她觸目驚心的傷勢時，那一瞬間，一種並不舒服的感覺抓住了他的心臟，一種陌生的從未發生過的感覺，後來他才明白，那種感覺叫後悔。

之後，他將她至於更嚴密的監護下，當他工作時，他面前的工作屏上更是有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監控畫面。

他看着她愜意的在陽光下舒展着身體曬太陽，溫和卻疏離的與其他人交往，看着好友寒緒利用職務之便不厭其煩的對她捉弄，而她很是委屈的逆來順受的樣子，他自己都沒發覺在視線追尋着那個纖細的身影時，他的唇角已經帶上了笑意。

而如今，一切都結束了。

沈謙將車子停在爆炸現場的不遠處，默默的望着那仍在不斷爆炸的殘骸，就這樣結束了嗎？

那個就在剛剛還狡黠的捉弄他和寒緒的女子，就這樣消失在爆炸中了？

她和記憶中完全不同，他甚至已經不記得她原來的樣子了，自從她喝醉后在一個舞會上向他索吻而被他拒絕之後，他就一直避開她出現的任何場合。

直到那次，他看到她身負重傷，在薛靖天粗魯的對待下，仍然強自支撐毫不示弱的小臉，他忍不住走上前去，扶住了她脆弱的身軀。

他是軍人，保護弱小是他的職責，他抱着她對自己說。

當她安心的用小臉貼着他的身體睡去時，他獃獃地，竟然忘記了將她放下。

那種被她全心信賴的感覺，他忽然有些眷戀了。

在療養院時，他看到她身手利落的反抗着孔鳳翔的褻瀆，是的，褻瀆，當時他就是這麼想的，看到孔鳳翔將她纖弱的身軀強行攬進懷裏親吻，他感到莫名的暴躁。

直到他看到她利落的給了他一肘，他覺得痛快極了。

他走上前，三言兩語逼走了孔鳳翔，他看着她那張因為憤怒也許因為被強吻，而泛着潮紅的小臉，在這一刻，沈謙發現宋卿晴其實是美麗而迷人的，她的嬌麗的臉孔，她修長纖細的身體，脆弱而又頑強，她的每一部分都顯得那麼完美而惑人心魂。

而這個女人是他最好的朋友的妻子。

朋友妻不可欺。

他突然有些嫉妒孔鳳翔，所以他不由自主的說了讓他話一出口就後悔的話。

“嫂子重傷未愈，就如此迫不及待，似乎對身體不太好吧。”其實他本意只是想詢問她，還好嗎？可有不適？可曾被嚇住？剛才打人的手......疼嗎？

然後他犯了個更大的錯誤。

“這孩子......是小天的嗎？”

天知道，身為機甲師赫赫有名的最年輕上尉連長的他，怎麼會問出那種蠢問題。

每當面對她時，他那一向靈活機敏的大腦就有些停擺了，他那溫文爾雅的風度就會在風中凌亂逝去。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如此失常，他將這歸結於，他們尷尬的相識，不愉快的邂逅，以及他目睹了她最脆弱的一面時所產生的同情心。

現在她死了，沈謙突然有些慶幸，她死了，結束了，他對她那奇異的感覺也會隨着消失，他不會因為對好友的妻子產生幻想而慚愧，也不會因為在面對她時努力控制自己的眼神而痛苦，因為，一切都結束了。

薛靖天覺得心裏空落落的，看到自己恨了很久的人就這樣消失在眼前，那種感覺並不是快樂。

他將臉深深的埋在手裏：“阿謙，我恨她，但是我沒想她死，我不是故意的，我說那些，只是想讓她停下來，我沒有想她死......”

沈謙凝望着那熊熊的烈焰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我都知道......”

當那個黑色的身影懷抱着嬌弱的身軀從火光里走出時，沈謙激動的迎了上去，薛靖天呆在原地，獃獃的看着沈謙欣喜若狂的接過那個看上去無損的身軀。

“她還活着，”沈謙狂喜地大叫：“小天，她還活着。”

她還活着嗎......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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