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任選
在恭王煽動學子一事上，安世延確實有辦法，只是這個辦法是否奏效，又要多久才奏效，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在安若瀾迴文信侯府探親之後，安世延就開始頻繁出入大大小小的詩會學會，積極與學子們交流，試圖掰正抹黑萬化帝的流言。
前面曾提到過，安世延廣交學子，時常指教點撥學子們學問，到如今，已是十分受學子們推崇，當然還是比不上孟國公等德高望重的大儒，但對學子們還是有着不小的影響力。
但凡安世延出席詩會學會，他身邊總會圍着一大群學子，有老有少，因他性情溫和待人有禮，還樂於施教，是以很多學子都願意親近他，而他也趁着這機會洗刷萬化帝還不算黑得徹底的名聲。
好在學子們雖然不明真相，容易被煽動，但還聽得進話。
在安世延勸他們不要跟朝廷過不去，努力讀書，日後報效國家之時，學子們表現得十分激動，道：“君不君，罔顧百姓死活，不容忠臣，吾等實在無心報效朝廷！”
見他們還願談及這話題，安世延鬆了口氣，道：“即便君不君，國仍為國，吾等學知識長見識，為的不是報效某一人，而是為天下蒼生謀福祉。君不為，有志之士亦投身山林，日後還有誰人能為天下百姓說話行事？吾等該做的不是失望避世，而是激流勇進。”
這番話打動了不少學子，眾人思索過後，皆以為有理，紛紛點頭稱是。
而後安世延又隱晦透露出孟國公等人並非是因為對皇帝失望才卸職，還讓學子們回憶此前萬化帝當政時。大庸的繁榮之景，學子們不是沒有腦子的人，經過這麼一番點撥，都多多少少察覺到了些異樣。
一場接一場的詩會下來，安世延的話一傳十，十傳百，在他的奔走中。萬化帝在學子們心中的印象。多少洗白了一些。
安世延如此作為，無疑是在與權勢如日中天的恭王作對，他的友人擔心他因此惹怒恭王。性命不保，都勸他謹言慎行，他卻無畏笑道：“我所做無愧於心，若哪一日我失了性命。諸位不必傷心難過，更加不必為我討要說法。我自會讓世人知曉我為誰所害，還世間一片清明。”
眾人聽他所言，知道他連身後事都安排好了，便只能搖頭嘆息。不再多勸，只有些明哲保身的，漸漸疏遠了他。
安若瀾一直密切注意着這件事。是以安世延的言行她都一清二楚，心中說不出是敬畏一些。還是自豪多一些。
安世延的所作所為自然也瞞不過恭王的眼，恭王氣憤之際，卻也欣賞他的鐵骨錚錚有勇有謀，竟是沒有動他，反而更加不遺餘力地拉攏他，可惜收效甚微。
恭王沒有動安世延還有兩個原因，一是安世延讓學子們報效朝廷，這等於是替恭王留住了人才；二是安世延那番遺言般的話，讓恭王有些忌憚。
在這樣的節骨眼上，恭王不允許出任何差錯，是以儘管安世延懷了他的大計，他還是留安世延一條命，若是安世延識趣歸順他，他便是多了一大助力，若是安世延不識趣，登基后再殺也不遲。
然而不可否認，安世延的行為讓恭王不得不提前實施計劃。
如今燕國府受控於他，衛國府男丁死絕，孟國府被踢出了權利中心，晉王遠在衡濟島，項夜歸順於他，周煜函等能人權臣保持中立，剩下的，就只有皇後娘家。
恭王盤算着，要如何讓皇後跟國舅爺助自己一臂之力。
思來想去，恭王決定還是從萬化帝入手。
轉眼，到了過年這一日。
因為衛國公跟衛刑都不在，衛國府過了有史以來最冷清的一個年，又因為東北的親戚都趕了過來，衛國府又過了自搬到盛京后，最熱鬧的一個年。
安若瀾將府里上下都打點得妥妥噹噹，還跟着叔伯嬸娘們一起包餃子，打年糕炸豆腐，因為衛家親戚們的到來，婆媳姑嫂三人倒也不至於過得太凄涼。
吃年夜飯的時候，衛國公夫人終於願意踏出房門。
自從聽聞丈夫兒子去世的消息后，她就一直鎖在房中，什麼事都不管，眼下她終於出來，可見她是看開了。只是看着她憔悴了許多的容顏，眾人心中還是不好受。
唯有安若瀾心中有所慶幸，因為她見過前世因公公的死，一夜白頭的婆婆。
相比起來，晉王府更加的冷清。
早在過年前一個月，晉王就多次奏請回京，然都遭到拒絕，甚至連接妻兒到衡濟島一同過年的要求都被駁回，可見恭王是鐵了心，對皇位勢在必得。
大年三十的晚上，按慣例是皇家成員聚在一起吃團圓飯，然後皇帝與皇后一同在供奉皇家先祖牌位的長明殿守夜禱告，然而這一天，萬化帝只露了一面，就再也沒有出現，只因他的愛妃婉妃忽感身體不適，需要他照顧。
當天夜裏，皇后一人在長明殿守夜禱告，默默垂淚，她原以為會獨自一人凄涼地面對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到天明，卻不想半夜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望着一身親王服飾，身披猩紅大氅，神態威嚴桀驁，步步逼近的恭王，皇後下意識地皺了皺眉，背過身拭去眼角的殘留淚水，道：“不知道恭王深夜到此，可事有何要事？”
說著望了眼殿外，卻見本該守衛在門前的侍衛士兵都不見了。
恭王早就看到她臉上的淚痕，笑了笑，語氣還算溫和道：“皇后不必多慮，本王只是有幾句話想與皇后商討。”
皇后又怎會不知他的目的，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想要本宮不多慮，就請王爺不要做出讓人多慮之事。”
對她的嘲諷不以為意，恭王笑道：“皇後放心，本王並無歹心，只是覺得皇兄今日所為實在太過，想來皇后心中有些芥蒂，需要一個傾訴的人。”
聞言，皇后神色微不可查地變了變，側過身冷淡道：“多謝王爺關心，本宮心中順遂舒坦得很，不需向人傾訴。”
“當真？”恭王逼近一步，到皇後身側。
皇后當即一驚，急忙後退幾步，道：“還請恭王自重！”
“哈哈哈！”似乎是被皇后驚慌失措的模樣取悅，恭王仰天大笑，道：“皇后請放心，本王雖狂放不羈，卻也不會對兄嫂出手，何況本王心中早已有人。”
皇后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聲厲內荏道：“你到底有何目的？！”
笑聲戛然而止，恭王轉頭望向皇后，目光如鷹般銳利，道：“看來皇后也是爽快之人，那本王就開門見山了，本王前來，是希望皇后能助本王一臂之力，扶持五皇子趙鈺為皇。”
“五皇子趙鈺？”皇后心下一驚，驚疑不定道：“本宮還以為王爺想自己坐那個位置。”
恭王似笑非笑望着她，道：“本王當然想，只不過本王想更名正言順一點。”
皇后大駭，已猜到恭王真正的目的。
臉上神色幾變，皇后沒有再開口，恭王也不催，只等着她想清楚。
一時間，空曠冷清的長明殿內只聽得到屋外呼嘯的風聲。
燭火搖曳，將皇后的雙眼照得明明滅滅，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開口，道：“我王氏一族幫你能有什麼好處？”
聽她自稱我，而不是本宮，恭王知道她心動了，不緊不慢道：“只要你真心實意地幫我，太後跟皇后的位置任由你選。”
聞言，皇后瞳孔微縮。(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