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修改版04
沈紹不是一般人,即便打着警方的名頭也很難見到他。洛毅森在接待處吃了閉門羹,他不甘心,就在接待處等着。負責接待女孩兒勸說,“你別等了,沈董不一定來不來呢。”
“他不在這裏辦公嗎?”
“他辦公的地方有好幾個呢。不過,這裏是最常來的。”說著,女孩給了他一杯水,“你別抱太大的希望。你沒有預約,沈董不會見你的。”
或許是他走了好運。女孩的話音剛落,大樓的門打開,不少人簇擁着沈紹走了進來。女孩趕緊跑回崗位,認認真真工作。
沈紹不疾不徐地走在一群人中間,聽着身邊秘書的喋喋不休。不管秘書的表情是嚴肅還是輕鬆亦或莞爾,沈紹的臉上始終不見絲毫的變化。
沈紹的五官硬朗、神色冷漠,高大的身材鶴立雞群,不管沉默還是隨意一瞥,都是令人無法忽略的存在。
洛毅森不可能放棄這個機會,直接跑了上去,大喊,“沈紹!”
偌大的大廳里,所有人都愣住了。怪異的目光定在洛毅森的臉上,似乎沒見過這麼勇敢的人。唯獨被直呼了名字的沈紹,照舊朝前走着,目不斜視。
“沈紹,請等一下。”這一回,洛毅森禮貌了些,緊追着沈紹上去。
秦秘書走在沈紹身後,停了下來,回頭不滿地看着隨行的人,“怎麼做事的?什麼人都放進來,處理掉。別耽誤時間。”
沈紹忽然制止了秦秘書。對方及時讓準備動手的警衛離開,問也不問沈紹打算,安安安靜靜站在一旁。
沈紹這人足有一百九十公分,一百八十公分的洛毅森在他面前真的不夠看。他垂眼漠然地看着洛毅森,只問:“昨晚,你遇到了什麼?”
聞言,洛毅森一愣。沈紹這麼問是什麼意思?“遇到了什麼?”金穗大廈有什麼?或者說他知道什麼?
暫時想不通,便不能把時間浪費在這裏。洛毅森禮貌地問:“沈先生,我有些事要跟你談談。很重要。可以嗎?”
沈紹面無表情地看了他片刻,忽然對秦秘書說:“帶他上來。再準備一元硬幣。”
跟着秦秘書進了電梯,洛毅森終於長吁了一口氣。
“一元硬幣是什麼?”秦秘書忽然問。
洛毅森眨眨眼,“我國發行的通用貨幣。”
秦秘書:……
電梯慢慢上升,到了七層的時候,秦秘書又問:“那天晚上你在包房裏幹什麼?”
洛毅森笑道,“換燈泡。”
秦秘書:……
到了十層,電梯門打開。洛毅森走出的時候發現,十層只有兩間辦公室。其中一間是兩扇咖啡色的大門,可想而知,裏面是沈紹的地盤。
秦秘書敲敲門,聽見裏面應聲后推開門,刻意讓洛毅森站在身後。他說:“沈董,人來了。”
沈紹坐在大班桌後面,正低頭看着什麼。沈紹說:“你去把會議資料拿來,通知開發部,會議提前一小時。”
秦秘書應了下來,閃身讓洛毅森進去。
足有一百五十多平的辦公室寬敞明亮。物件不寡不繁。皮質的沙發和同色的茶几,高雅貴氣;整整一面牆的書櫃被塞的滿滿登登;對面擺放着足有三米長的魚缸,裏面的造景奢華,灌木樓閣、珊瑚美石……
唉,魚住的都比他好。
“你找我什麼事?”沈紹頭也不抬,繼續看着手裏的文件。嗓音醇厚,口氣略冷漠些。
洛毅森終於把目光從魚缸上收了回來,走到大班桌前,正色道:“我來是想問問沈先生,本月20號晚上你去金穗大廈幹什麼了。”
沈紹反問道,“你是為了這件事來的?”
“你知道那裏發生了什麼。”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沈紹繼續翻看手裏的資料,說道:“金穗大廈是我名下產業,出了什麼事我當然知道。你還想問什麼?”
洛毅森看着他愛答不理的樣子,多少有點氣憤,“沈先生,當晚你在金穗大廈。為什麼從頭到尾我都沒看見你?”
聞言,沈紹終於放下了手裏的東西。抬起頭正視洛毅森,“那天晚上我是去金穗大廈的停車場取車,並沒有進入大廈。取了車我就走了。”
洛毅森不屑地笑了一聲,說道:“沈先生,明白人面前別說瞎話。金穗大廈的停車場入口不在河海路,而是在隔壁的通天路。”
“我記錯了。我對那一片不熟,也很少自己開車。走到金穗大廈門口才想起地下停車場的入口在其他地方。”言罷,沈紹低下頭,繼續看文件。
有些話不必說出口,大家都心知肚明。沈紹的意圖很明白:該說的都說了,我現在沒空,請回吧。
洛毅森不怕跟沈紹糾纏到底,對付這種人,他有的是辦法。遂上前幾步,下腹幾乎貼在桌子的邊緣。洛毅森俯視着沈紹,全然不把沈氏ceo放在眼裏。
“沈先生,你知道我是誰。”
“所以,你不需要自我介紹。”說著,沈紹合上文件夾,放下籤字筆,仰靠着大班椅略昂起了頭。興緻缺缺地打量着洛毅森。
沈紹的身高本就很高,即便坐在椅子上,只要微微昂着頭便可給人傲慢又不遜的態度。洛毅森不是老警察,更不是誰家喊含着金鑰匙出聲的二世祖,他就是普普通通人家的孩子。
普通人家的孩子遇到富二代ceo,感受到了什麼是根基上的差別,心態上的不同。洛毅森不願去想,富貴人家的孩子都在什麼環境裏長大,但此刻,他下意識地琢磨着,到底是怎樣的地方,才能養出沈紹這樣一身矛盾點的孩子。
洛毅森說:“那天晚上遇到你也算緣分,但是這點緣分還不夠讓你跟說實話,這個我可以理解。我要是幹了壞事,也不想說,更何況你是一個大集團的ceo。真的,我理解你。”
沈紹那張鮮少有變化的臉上終於露出一點怒意。洛毅森勾起嘴角笑的頑劣,他舉起手做個投降的姿態,笑道:“sorry我只是開個玩笑,別惱火。”
嗯……看來這人也不是木頭做的,還會生氣。不過,也不能硬碰硬,熱火了他很容易被掃地出門。必須讓他對自己無法懷有敵意。
洛毅森帶着笑意,正經地說:“你說的情況我會去核實。”
“你信?”沈紹忽然問到。
洛毅森反問;“你自己信嗎?”
“信。”
“那我為什麼不信?”
洛毅森理所當然的態再度讓沈紹的臉上多了些表情,雖然是轉瞬即逝,那也是有了變化。沈紹恢復了常態,口氣已久冷漠,他說:“謝謝你。”
“謝我信你?”
沈紹冷着臉,愈發嚴肅。說道:“我沒坐過地鐵。”
話題的跳躍性有點大,洛毅森猛地愣住:“你的車呢?你的司機呢?”
“車壞了,司機等4s店的人來。我遇到你,你幫了我。我欠你一元錢。”
“兩元。”洛毅森打趣着。
沈紹的神色一凜,立刻拿起電話,說:“準備兩元硬幣。”
洛毅森趕忙阻止,“我不是來要錢的。”
“你提醒我是兩元。”
洛毅森哭笑不得,直說:“兩塊錢而已,我不要。”
沈紹揉了揉眉心,似乎覺得洛毅森很吵。他私撕下一張便簽來,寫了點什麼,推到洛毅森手邊,說:“這是我的私人號碼。那天晚上的事,你可以去調查。有需要也可以給我打電話。”
這是打算送客了?洛毅森只好告辭轉身。走到門前,他回頭瞧着已經低下頭繼續工作的沈紹,朗聲道:“沈紹。我忘了告訴你,死者是我的發小,我現在苦於找不到線索,很發愁。所以,我不會放過任何一條線索。”
聞言,沈紹愣了愣。數秒后,沈紹拿起了電話,問:“秦秘書呢?”
作為沈紹的首席秘書,秦白羽一天三百多天,一天二十幾個小時都要為沈紹服務。好在他是個以事業為重並了解沈紹的人,否則……
在秦白羽看來,沈紹不正常,能引起沈紹興趣的人也不正常。但今早見過的那個小警察看似挺正常的,到底是那一塊兒香肉得了陛下的青睞,讓他老人家三番兩次叮囑自己一定要給小警察兩元錢——硬幣。
秦白羽不是愛八卦的人,所以他帶着嶄新的兩元硬幣守在電梯前。
看見從電梯裏出來的小警察,秦白羽從容地迎了上去。刻板的口氣,嚴謹的表情。秦白羽說:“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兩元硬幣。新的。”
手機鈴聲打斷了秦白羽的話,他看了眼手機,上面顯示着沈紹的號碼。秦白羽在心裏嘟囔着:你又抽什麼瘋了?
“沈董,有事?”秦白羽規規矩矩地問道。片刻后,他神色如常地掛斷了電話,將本已拿在手裏的硬幣又放回口袋裏。
洛毅森一直很有耐心地等着面前這一板一眼的男人說出下文來,結果,秦白羽推了推臉上的眼鏡,一本正經地地說:“沈總說,兩元錢不給你了。”
聞言,洛毅森無所謂地擺擺手,“之前也是開玩笑的,誰會在乎兩元錢?”
“不,請相信我。沈總是真打算給你的,儘管他看上去不像糾結兩元錢的人。”
洛毅森歪歪頭,眨眨眼,笑問:“那為什麼又不給了?”
“沈總的意思是:他願意欠你錢。”
洛毅森:……
姑且不說沈紹到底有沒有說謊,本人還是挺有意思的。兩塊錢不重要,即便是兩百、兩千、兩萬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隱藏在背後的動機。沈紹來了這一手圖的是什麼?
拋去前因後果不說,案子還是要查,一些人還是要見。
要找到江蕙的照片很容易。洛毅森知道這人長什麼樣后,在下午近六點,趕到了幼稚園附近。
六點剛過些,天色已黑。街道兩旁的商家店鋪紛紛亮起了霓虹彩燈,把冬夜渲染出一番熱鬧景象。他守在距離幼稚園大門稍遠的地方,始終沒看到江蕙出來,直到晚上快九點,街道上的行人已經很稀少,幼稚園的大門才再度打開,一個行色匆匆的女孩走了出來。
就是她,江蕙!
洛毅森觀察着江蕙出了大門后朝着右側的小區機動車專用道走過去,估摸了一下時間,他轉身去通道的出口等着。
他計算着江蕙大約會在五分鐘后與自己碰面,所以,也沒急着跑過去。當走到距離出口還有二十來米的時候,忽聽前方傳來一聲緊過一聲的腳步,聽上去是女人無疑。
奔跑、雜亂而又急促的腳步,聽得真真切切。出事了?洛毅森下意識地想到這個可能性,跑着迎向機動車道的出口。
出口有兩個升降桿,江蕙跑出來彎着腰在升降桿下面鑽出去,一個不穩崴了腳,洛毅森趕忙伸手接住,女孩柔軟的身子毫無懸念地跌進他的懷裏。
夜裏,一聲驚叫划空而過。
江蕙用力推開洛毅森,把包包抱在胸口驚懼地看着他。洛毅森一邊掏出證件一邊說:“別怕我是警察,出什麼事了?有人追你?”
在某種特殊的情況下“警察”二字永遠都是最好的定心丸,江蕙面露喜色跑到他身後抓着他的袖子,指着身後的來路:“有人,剛才有人要抓我。”
“看清是誰了嗎?”
“沒,沒有。”
他看了眼機動車道,並不是很昏暗,也不見半個人影。他心有疑惑,便說:“你在這等着,我過去看看。”
“不要!“江蕙的手在發抖,因為害怕更加貼緊了他。一股清香的氣味繚繞在鼻端,洛毅森的心軟了幾分,安慰道:“要不,我先送你回家?”
雖然沒有說話,但江蕙的腦袋點的像搗蒜似的,洛毅森不禁失笑。
江蕙的租住房距離幼稚園很近,徒步只需要二十分鐘左右。洛毅森覺得這女孩有點缺心眼吧?也不問自己為什麼會出現,也不問自己叫什麼,就這麼乖乖的跟着走了,萬一自己圖謀點啥……
“請問,怎麼稱呼您?”
在洛毅森胡思亂想的功夫,江蕙拘謹地看過來問他。他笑笑:“我姓洛。”
“哦,洛警官。”江蕙低着頭,“謝謝你。”
“這點小事不用客氣。剛才怎麼回事?”
聞言,江蕙轉頭看了看身後的方向,心有餘悸地說:“我也很納悶。走到一半的時候就覺得後面有腳步聲,我還想呢,小區一直很安全不可能是壞人。但是腳步聲越來越快,我就回頭看了一眼,結果什麼人都沒有看到,我害怕了就開始跑,沒跑多遠有人抓我的大衣。我都沒敢回頭,拚命的跑。”
江蕙心有餘悸,乾淨的臉上沒有血色。洛毅森深吸了一口氣,脫下外衣披在她身上:“沒事了,現在很安全。”
話雖這麼說,但江蕙遇到的情況極為古怪。而且,洛毅森不認為這是她的錯覺,或者說他聯想到了嘉良的情況。被跟蹤,看不到人。
“江蕙,其實我是專程來找你的。”
“找我?”江蕙有些意外,“警察找我幹什麼?”
他們停在了一家快餐店門口,洛毅森想了想,才說:“我一天沒吃了,請你吃晚飯怎麼樣?”
江蕙面露難色,婉轉拒絕:“我們還是陌生人。”
“我知道。”洛毅森也知道自己嘴笨,只好解釋,“談話的時間可能會有點長,你看,這麼晚了我也不方便去女孩家裏。”
洛毅森的禮貌讓江蕙好了很多。但她堅持aa制。
在快餐店裏二人各自要了套餐,落了座,洛毅森卻沒了胃口。他謹慎地說:“我想了解一下半年前你跟唐康麗的那次糾紛。當然,了解這些並不是針對你的,所以,請不要有什麼顧慮。”
聞言,江蕙終於正視了對面帥氣的年輕男人,說起半年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