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局 改變命運的一局
冷汗如水般從大猩猩的額頭流了下來,“吧嗒吧嗒”滴在地上,他卻恍如未覺,直似過了半個世紀,他才從這噩夢中驚醒過來,拚命的揉了揉眼睛,看了看那尚自大片空白棋盤,“咯吱咯吱”的咬了一陣牙,才拈起一枚黑子,哆哆嗦嗦的放在了棋盤上。(本章節由HAO123-中文網-.Se會員手打)
那十几子雖然死了,仍須好好利用,因此大猩猩利用那些黑子還在棋盤上,還有兩口活氣,便向外圍進攻,以把那些可惡的白子部隊包圍在里,為自己贏得廣大的外勢。
或許對手來個大漏斗呢?
大猩猩想到這裏,困獸猶鬥的組織起了反擊,突然聽到對面“哼”的一聲,一抬頭,正看到解劍嘴上露出一絲輕蔑的冷笑,隨着“啪”的一聲。
大猩猩搭目一看,更加吃驚,就這麼簡單的三手,對手已經完全的瓦解了自己的攻勢,竟然展開了嚴厲的反擊,這三手無一不是攻守兼備的妙招。
“他。。。他,怎麼會如此厲害?”大猩猩驚訝的看着對面的這個一身襤褸衣裝的男孩。
隨着下方的定形,解劍在右上角“單關”,下部的戰鬥暫時告一段落,大猩猩終於喘了一口氣,卻發現自己的一條左臂已經徹底的抱廢了。
整個戰鬥,解劍已經完全掌握了主動,大猩猩只剩了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
那把圓月彎刀,解劍使的更加的出神入化,不給大猩狸絲毫的選擇餘地,右上角的戰爭再次打響了。
隨着戰場的擴大,戰火漸漸的蔓延到了右邊的整個棋盤。
就在這時,門突然無聲的開了,一個身材高挑,一身黑衣的女子推開門走了進來,卻沒有往裏,而是立在門邊,把住門,像是在等着什麼人進來。
果然,一個尖尖的肚子首先進到門來,接着一張胖臉出現了,臉上的神情安詳而從容,好象這天地底下根本沒有什麼痛苦艱難一樣,只是臉上那一雙眼睛微微咪着,偶爾略張,一絲精光便從裏面透露出來,正如那圓月彎刀的刀鋒。
“方老闆!”這個人一站在屋中,所有的目光都從那女子美妙的身體之上轉了過來,便再也不能移開半分,屋中的大部分人幾乎全部不自覺的站了起來,微微垂下了頭,好象不願意顯的比這被稱為“方老闆”的人還高。
那個吧枱后的十七八歲的小姑娘更是早站了起來,嘴張着,一向伶俐的口齒,此時卻結結巴巴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方老闆微微笑了一下,顯得異常的隨和,輕輕壓了一下手,示意大家都坐下,輕聲說道:“都繼續吧,我來隨便看看!”
那些人像得到命令一下,忽的全坐了下去,有的還下意識的喊出“是”來。
那方老闆輕微挪動了一下腳步,就那樣立在了解劍的身後,微咪着眼,打量起解劍的棋局來。
這時,那看吧枱的小姑娘才反應了過來,急忙把自己的椅子搬了過來,誠恐誠惶的細聲說道:“方老闆,你請坐!”
“哦,謝謝,”方老闆掃了一眼,見吧枱后只有這一張椅子,便笑道,“呵呵,丫頭,我正在減肥呢,還是站着的好?”
一句話,把那小姑娘逗的笑了起來,那剛才把門的女子害怕那小姑娘難堪,立即接過椅子,柔聲的說:“小妹妹,他是個棋瘋子,來我們到那邊去說話,別打擾了他看棋!”
黑棋好不容易躲過了圓月彎刀那致命的刀光,活了一個小角,卻發現那刀光一轉,竟然把右邊的一大片全部裹入了刀光之中。
右邊這巨大的區域如何能放棄,更何況裏面還有自己一小隊堅貞不屈的戰士,於是大猩猩開始施展自己的騰挪絕技,東跳西蹦,南竄北躲,只是那要命的刀光始終不離自己的咽喉,那種感覺簡直比死還要難受。
大猩猩不知何時已經開始大口的喘氣,就如一條被釣離水面的魚。
終於,只感到右臂一涼,這條右臂又被卸了下來。
這可是一條近三十目的大龍啊!
大猩猩只感到眼前一黑,差一點暈死過去,半壁江山哪,半壁江山已經盡歸秦土,另外還有兩隻白衣戰士早早的佔據了上邊防線,結束了,結束了。
大猩猩只覺的自己的喉頭涼涼的,彷彿被圓月彎刀割開了一樣。
他絕望的抬起眼,突然間看到了那站在自己對手身後的那張臉,那張臉是一份從容不驚,那份從容不是裝出來的,而是從骨子中自然而然的散發出來的,彷彿這天底下根本沒有能令其震驚的事。
但是,此時他的目光卻微微的射到了自己的對手身上,那目光中充滿的顯然是讚許。
突然一股酸酸的感覺湧進了大猩猩的胃裏,不知從哪裏突然冒出來的一股念頭:“我一定要把這一局下完,我不會輸!”
第175手,黑子牢牢的打入了那兩名站的有點遠的白衣戰士之間。
當那大猩猩抬起頭之時,解劍看到那張蒼白的臉,心頭便突然間一松,他知道自己已經贏了,盤面上也顯示自己已經佔了一半的實地,再隨便怎麼走,只要把該提的子提去,就可以宣佈勝利了。
當然對解劍來說,這還不夠,解劍最為佩服的便是1978年五十三歲的藤澤秀行的那一段話:“我深為現在的勝負偏離了其本質而痛心,如將一盤棋比作雙方爭100元,幾乎所有的人都認為能拿到51元就可以了。但我卻認為應該拿到其全部,這才是真正的勝利。本來能殺的棋不殺,即使獲勝了,也稱不上是真正的勝利!”
於是,解劍毫不猶豫的當頭壓住了那顆膽大妄為的黑子。
黑子棄子轉身,另一場戰鬥隨之展開,解劍那圓月彎刀繼續在大猩猩的眉梢喉頭揮舞,或許是因為勝利在望,心理上已經放鬆了,亦或許是因為感到身後突然莫名其妙的多出一道目光,解劍只覺背上有些不自然。
高手過招,哪能分心,尤其是對天機難測的棋局來說,更是如此,往往一着不慎滿盤皆輸。
眼見着解劍彎刀一圈,把一個大大的角部全部圈了進去,角部的黑子已是毫無生路。
大猩猩的臉上已是蒼白無色,看上去已經是個死人,不知為什麼,本來應該一刀斬斷咽喉的一刀,卻劃了一個特異的弧形,自後向前抹來。
這一招美則美矣,卻是稍慢了一步,露出了一絲破綻。
雖然只是一線閃光,也使大猩猩突然看見了光明,第一次透過刀光看到了對手的咽喉要害。
打劫?
兩人同時驚訝於同一個現實。
解劍的心頭一暗,大猩猩的心底則是莫名的一喜,他的死屍一片片,劫材實在是多的不能再多了。
大猩猩欣喜之下,隨手打了一個劫材,手剛抬起,感覺有些不對,一細看,不由的大吃一驚:“這竟然是一個瞎劫?”
或許解劍與自己同樣的緊張,亦或許是冥冥中有一隻手在擺弄着,總之,未等大猩猩的手完全抽回,解劍便極快的應了。
大猩猩不由自主的鬆了一口氣,趕緊又找了一個生死劫,這個劫材解劍是不得不應的。
一抹濃霧籠罩了整個月色,失去了月光的圓月彎刀,徹底的失去了它的魔性,變成了一把普通的切菜刀。
而大猩猩的毒蛇槍變的狠辣起來,隨之解劍打劫的失敗,他赫然發現自己三十几子的大部隊已然因無氣全部陣亡,更可怕的是整個左邊陣地全部變成了敵方的勢力範圍,再也沒有打入的餘地。
縱是如此,優勢依然在解劍這一邊,畢竟前期的戰爭相差的太過懸殊。何況雖然剛才那個劫失敗,讓自己損失了四十餘子,但自己也截獲了另外的十餘子作為了補償。
但隨着另外一個劫的開打,解劍猶如中了遲緩魔法,與前面簡直是判若兩人,縱是如此,只要舉起那把菜刀,擋住對方刺來的一槍,最終的勝利依然是解劍的。
因為,此時大猩猩也已經沒了力氣,那一槍是刺的扭扭斜斜,輕若無力。
而解劍則像個傻子一樣獃獃的站着,看到槍到了咽喉,才想起舉刀去迎,或許是手不停使喚,或許是腦袋短路,總之那把菜刀不是迎上槍尖,而是向槍尾砍去。
刀短,槍長,結果本來已死的黑子全部死灰復燃。
佔盡優勢的解劍,在一刻間轟然倒地。
那一瞬,兩人全部盯着棋盤呆住了,時間也彷彿已經凝固。
他們自然不知道,對萬事早不縈心的方老闆也呆住了。
這。。。這。。。這豈不是造化弄人?
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解釋?
突然間,哈哈的一陣狂笑驚起了全屋的人,全屋的目光不約而同的射到了解劍身上。
“啊哈哈,啊哈哈,”解劍越笑越響,直至聲震屋越,有人已經下意識的捂住了耳朵,那笑聲漸漸的變的好似咆哮一般,那是惡魔的哭泣。
每個人的心裏只覺的胃酸翻湧,吃的食物幾乎要全部反吐出來。
一隻乾燥而溫暖的手搭在了解劍的肩膀上,方老闆剛要開口。
隨着最後一聲長嘯,突然間聲音嘎然而止,解劍恢復了平時那斯文模樣,平靜的對大猩猩說道:“我輸了。”
大猩猩剛才被解劍震的夠嗆,如果再晚上一分鐘,大猩猩便會忍不住衝出去。
而此時,看到解劍一臉的平靜,大猩猩不由的又打起那賭注的主意。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解劍兩眼,確定解劍不是瘋子,才把手一攤說道:“好,你輸了,拿錢來!對了,我先算算你得給我多少錢。”
大猩猩拿起棋子,飛快的在棋盤上放着,這盤棋雖然已經分了輸贏,但並未下完,還有許多的官子沒收,在大猩猩的擺放中,許多該是白子的地方,全部歸了黑子。
在解劍的詫異中,那大猩猩填完棋子,開始“一二三四。。。”的數了起來。
“黑棋一百九九個子,白棋一百六十二個子,黑棋多三十七個子,一個子是五十元,總共。。。”大猩猩手一攤,一臉的傲慢,“總共一千八百五,拿錢來。”
解劍明知他是訛詐,不用說他填子時佔去了那些官子,就連黑棋的貼目也被他吞了去,只是解劍不願意去和這小人辯解,當即說道:“我沒錢。。。”
這句話剛一出口,那大猩猩便恢復了平常的粗野的本性,一把揪住了解劍的衣領,大聲吼道:“什麼?你敢欠老子的錢?信不信老子錘扁你?”
解劍臉上毫無懼色,一雙明亮的眼睛再次緊盯着那大猩猩的眼,響亮而清晰說道:“我還沒說完,雖然我沒錢,但我一定會給你,你給我十天時間。”
“十天?不行,你跑了我找誰要去?”
“那這樣吧,我可以給你打工,不要工錢,只到還完你的錢為止。”解劍撓了撓頭,還要說下去,突然旁邊響起了一個溫和中透着威嚴的聲音:“小子,我借錢給你。”
隨着,那方老闆一擺頭,那看到有事剛站起來美女早機警的把一疊錢遞到了大猩猩的手裏。
一見到錢,大猩猩立即放開了解劍,拈着手指開始數了起來,臉上像樂開了花一樣。
“小子,既然你沒有工作,就來我公司做事吧,直到還完我的錢為止,當然如果你願意,也可以繼續做下去,”方老闆說完,不等解劍道謝,便背着手轉身走出門去。
那美女在指點了解劍之後,快步追了上去,有些不解的問道:“光哥,他輸了,為什麼你還要他?我看對面那個男人在那種情況下還能反敗為勝,真的很不簡單哦!”
“呵呵,”方老闆笑了,笑的就像個孩子看到了自己心愛的玩具,“輸贏無所謂,關鍵是一個輸了這樣一盤棋還能笑的出來的人一定是一個有趣的人。你等着瞧吧,嗚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