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各懷鬼胎
孝義並沒有給趙琰出主意,只陪着她分析了一下目前的處境,然後問她有什麼打算,“……畢竟你才是陸靜淑。”
趙琰思索良久,回道:“第一步,自然是先治好母女倆的病。”
眼下那邊連大夫來的都不及時,方氏又鬱結在心,這病一時半刻恐怕很難好起來。趙琰想到這裏有醫書藥典,乾脆向孝義請教,孝義讚許的點頭:“要想橫行后宅,不懂點藥理醫理怎麼行?”當下就摞了一摞書在趙琰面前,以陸靜淑染的風寒為例,開始教她學習醫理藥理。
趙琰沒想到自己現在的腦子竟然挺好使,那些艱澀難懂的醫書藥典經過孝義一講解,她竟然很快就能融會貫通。再加上孝義很有教學方法,懂得圖文並茂,沒過幾天,趙琰就已經認識了不少常用的草藥,並記住了人體各處經脈穴位。
“你給我開掛了,是不是?”趙琰在聽完一天的內容后,忽然問孝義。
孝義笑的狡黠:“這事本來就沒你想像中那麼難。”
他不說,趙琰也就沒有尋根究底,又繼續學了幾天,她自己的身體完全好了,就提出要學武功,“不求能傷人,只求強身自保。”
孝義並不多言,只加了修習武藝的課程,並在空間裏開闢了園地,帶着趙琰種草藥。
趙琰對於今天撒種子明天就能長成的草藥淡定以對,她把大夫開給方氏的藥方拿來給孝義看,又把癥狀講給孝義聽,孝義給了她一瓶藥丸,讓她化在水裏餵給方氏吃,並囑咐她多去哄方氏開心,熏一些清心寧神的香。等方氏漸漸能起床之後,再多陪着她出去院子裏走走。
方氏本是一時接受不了父親被罷官的噩耗才病倒的,後來女兒跟着染了風寒,她心內焦急,病情又加重了一些,此後婆母和丈夫的冷漠無視,讓她心中鬱結更甚,這才纏綿病榻,久治不愈。
眼下陸靜淑的病好了,又天天來她身邊侍候,軟語勸慰開導,方氏看着女兒越來越懂事,心下欣慰,再加上有身邊親信下人跟着解勸,都說唯有太太身體好了,姑娘才有人看顧,方氏漸漸拋開自怨自憐,情緒好了起來。
她自己振作起來,又吃了孝義給的葯,病情一日日好轉,終於在兩個月後痊癒。
病好之後,方氏少不得要帶着趙琰——陸靜淑去給陸老太太請安。
“靜淑到祖母身邊來。”陸老太太端坐上首向著陸靜淑招手,她今日穿了一件黛紫色柿蒂紋杭綢褙子,襯得面容白皙飽滿,十分的富態。
陸靜淑乖巧的應了,緩步上前,任由陸老太太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
“可算是好了,病了這許多日子,小臉上更沒有肉了。”陸老太太語帶憐惜,拉着陸靜淑坐到自己身邊。
陸靜淑靦腆的笑了笑,又跟站在陸老太太另一邊的少女打招呼:“大姐姐好。”
她剛才一進屋子就觀察了一下,這屋子裏坐着的,除了頭髮花白的陸老太太之外,還有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婦人,那婦人衣着樸素,頭上也只插了兩支金簪,樣貌不甚出眾,應該就是自己的嬸嬸張氏。
張氏身邊站着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姑娘,圓圓的臉,跟張氏有幾分相像,想來是張氏的小女兒、她的堂妹陸靜美。陸靜淑知道張氏還有個大女兒陸靜嫻,一向最得陸老太太的寵愛,所以一見了陸老太太身邊的少女,就先開口招呼。
陸靜嫻今日穿了鵝黃薄衫配大紅撒花裙,頭髮一分為二梳了雙平髻,一動起來的時候,兩邊垂着的髮絲跟着晃動,顯出了幾分俏皮。
“二妹妹好。”陸靜嫻微笑應答,圓圓的臉頰上露出兩個笑窩。
此時眾人都打過招呼,陸老太太就命大夥坐下,自己拉着陸靜淑的手問長問短,那慈祥親切的勁,若是不知道的,恐怕得以為陸老太太是真把陸靜淑疼在了心坎里。
陸靜淑頗有幾分受寵若驚,自己病了那麼久,也沒見老太太遣人去問過幾遭,這會來表演疼愛,不是別有目的吧?
果不其然,陸老太太在關心夠了陸靜淑以後,終於賞臉跟被冷落的方氏說話了,“你們母女二人病了這許多時候,我心中擔憂,特意和你弟妹去青山寺為你們祈福,如今你們也都大好了,自該當去寺里還願。”
方氏先起身謝過老太太關心愛護,又說一切聽老太太吩咐。
陸老太太當下就定下了後日去青山寺,讓方氏好好準備,又留陸靜淑姐妹在她那裏吃飯,打發了兩個兒媳婦回去。
陸靜淑在陸老太太那裏用過了午飯才回房,沒想到剛回去還沒等換了衣裳,就有不速之客到訪。
“二姐姐,聽說祖母要帶着咱們去青山寺?”陸靜秀打過招呼,就開門見山問道。
咱們?陸靜淑心裏失笑,這劉姨娘母女倆消息夠靈通的,她面上不動聲色,軟軟答道:“祖母是說後日要去青山寺還願。”
陸靜秀湊過來挽住陸靜淑的胳膊,問道:“那姐姐打算穿什麼衣裳?”
陸靜淑往旁邊讓了讓,藉著去端茶的動作,閃開了陸靜秀的手,回道:“還不知道,要問問母親。”
“對啊,是應該問問母親,不如我陪姐姐一道去問!”
……,她到底想幹嘛?陸靜淑到底不能開口趕陸靜秀走,只得稍晚時候帶着她去見了方氏。
方氏久不管家務,這次老太太讓她準備去青山寺的事宜,正有些忙亂,聽了陸靜秀的話只說:“不是都有今年新做的衣裳么,你們自個喜歡穿什麼就穿什麼去吧。”
陸靜秀悻悻的告辭離去,陸靜淑跟方氏都沒放在心上,不料晚飯前陸文義忽然進了正院,當著陸靜淑的面就指責方氏慮事不周,“……女兒們都大了,難得出門,你怎能如此心不在焉?淑姐兒許了人家也罷了,秀姐兒卻還沒定親,正該好好打扮了出去。”
方氏實在想不到,許久未見的丈夫,忽然間進到自己房裏,竟是為了庶女來指責她,一時含淚愣在當場,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父親息怒。”陸靜淑上前幾步,站到陸文義和方氏中間,用怯怯的神情看向陸文義,“母親大病初癒,原就精力不濟,又要忙着安排出行,三妹妹恰在這時來問,母親一時忙亂,隨口答了她一句,沒想到三妹妹竟去告訴了父親……”
陸文義皺着眉仔細看了方氏一眼,見她身形消瘦,面容蒼白,秀美的眼睛裏含着淚水,心腸終於有些軟化,轉身坐下說道:“你既然身子不好,怎麼不把事情交給弟妹安排?”
方氏低聲回道:“今日母親親自命妾身安排此事,怎好再勞動二弟妹。”
陸文義“唔”了一聲,又叮囑方氏多關心孩子們,然後就起身出了正房走了。
方氏心中委屈,卻也不想當著女兒的面流淚,只強撐着,直到陸靜淑回房之後,才自己偷偷哭了一場。
陸靜淑沒想到陸靜秀竟敢如此明目張胆的告嫡母刁狀,更沒想到這個便宜爹會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責備妻子,她心裏頗有些惱火。
晚上睡夢裏見到孝義,陸靜淑把這事跟他說了一遍,“……真是個攪事精,就這麼點兒事,她都能拿去告狀,更可惡的是,陸文義居然就為了這麼點事衝進來興師問罪!”
“娘家失勢,方氏自己不討丈夫喜歡,又沒生兒子,在陸文義心中自然沒有半點地位。與之相反的是,劉姨娘又有兒子又有情分,她若再哭着示弱,陸文義自然衝冠一怒為紅顏了。”
陸靜淑思量半晌,問孝義:“你說,方氏還有沒有可能生兒子?”
孝義搖頭晃腦的答:“一切皆有可能。”
第二日方氏把陸靜淑和陸靜秀姐妹倆找來,安排好了兩人的裝束,又各給了她們一對珠串,讓她們明日戴着。陸靜秀在方氏面前倒是一副乖巧樣子,就好像跟陸文義告狀的根本不是她。
陸靜淑默默忍下了這口氣,告訴自己小不忍則亂大謀,卻沒料到陸靜秀很快就又坑了方氏一把。
隔日一早,陸靜淑收拾好了去方氏房裏,要與她一起去給陸老太太問安,然後出府去青山寺。她給方氏問了安,看着時候差不多該走了,陸靜秀才姍姍來遲。
陸靜秀一進門,眾人只覺屋內似乎都亮了一下,她今日穿了桃紅縐紗衫,配玉色挑線裙,腰間繫着一條五色串珠宮絛,在宮絛下垂的中部還掛着一個翡翠圓環。整個人又嬌嫩又秀麗,站在當地就給人一種賞心悅目之感。
“秀姐兒,你怎麼……”方氏眉頭皺起,這孩子怎麼沒按昨日說的打扮。
陸靜秀似乎有些羞赧,她低頭回道:“出門前,父親見我打扮的太素凈,特意叫我換的。”她說著伸手摸了摸頭頂插着的珠釵,“還叫我戴了這個。”
陸靜淑見那珠釵上綴着一顆碩大的明珠,與她耳邊蕩漾着的珠子交相輝映,很是耀眼,不由心下冷笑,素凈?這是去廟裏進香,穿的那麼艷麗做什麼?再說昨日安排的藍衫粉裙也稱不上素凈,她這又是想幹嘛?
方氏已經沒有時間多說,聽完就帶着她們兩人去見了陸老太太。
母女三人進門行禮,陸老太太叫了起,往三人身上一打量,眉頭就皺了起來:“今兒是去上香還願,你怎麼給孩子打扮成這樣?”
方氏見她盯着陸靜秀瞧,忙小心回道:“是老爺叫秀姐兒別打扮的太素凈。”
她們兩人對答的功夫,陸靜淑的視線已經落在了陸靜嫻身上:這位堂姐也打扮的挺嬌艷么。
蔥綠色羅衫,鵝黃縷金挑線裙,腰懸白玉環,頭戴蝶戀花金鑲寶石釵,雙耳上還各垂着一個赤金柳葉墜子。她整個人貴氣端麗,不像是去燒香還願,倒像是去相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