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深陷情
二月初十,柳太太登門赴宴,方氏帶着陸靜淑好好招待了她一回。等賓主盡歡,送走了柳太太,方氏私下跟陸文義嘆息:“文姐姐答應的很爽快,說一有消息就告訴我。”
陸文義很失望:“那就這樣吧,等有消息了,若是合適,就安排時間見見。”
夫妻兩人就此商定,也算了了一樁心事,從此都不對柳家再抱希望。陸靜淑毫無所覺,還在忙着她的事業。
現在天漸漸暖了,出門也方便的多,她抽空去見了幾個孤苦無依的女子,把她們安置到惠民堂做事。或是洗衣做飯,或是給叢蓮如做幫手,順便還讓叢蓮如注意看看,有合適的也叫她帶着一起學醫。
這些女子多在鄉野之間,陸靜淑往來常到莊子上落腳,有時順路就會去地王廟看看,遇見事還會找道真幫忙,一來二去的,兩人熟悉了起來。
“大師,你會批命么?”這一天陸靜淑又到地王廟來尋道真幫忙,說完正事以後,她忽然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道真一愣:“姑娘是遇到了什麼難解之事么?”
陸靜淑搖頭:“我就是想找人批批八字,看我運數如何。”
道真失笑搖頭:“運數乃天定,便是批出來了又怎樣?這日子如何過,還是看自己,姑娘凡事聽從本心,餘外還是聽憑天意便了。”
陸靜淑先正經道:“大師所言極是,不過,”她苦笑一聲,說了實話,“我在姻緣一事上,總不順當,本想拖一拖再說,奈何家父家母心急,我心有疑慮,所以想尋個有真本事的人,來批一批我的八字。”
“原來如此。”道真聽完尋思半晌,“貧僧倒是識得一位得道高僧,只是他近來不在京城,要到三月底才能迴轉,等他回來了,貧僧再為姑娘牽線。”
陸靜淑起身道謝:“那就勞煩大師了。”說完這事她就要告辭,道真送她出門,她走了幾步,又覺得道真不會真以為自己是想批八字吧,於是站住腳,又說了一句,“您說的那位高僧,眼力必定不俗吧?”
道真驚訝的看着陸靜淑,等她下文。
“我是有點忐忑,不知高僧是不是真能看破我們心中所想。”陸靜淑笑道。
道真明白過來:“放心,既是高僧,自然心如明鏡。”
“那大師如此通透,更是高僧了。”陸靜淑終於放心,捧了道真一句。
道真再次失笑:“不及姑娘。”
陸靜淑告辭離去,回城的馬車上還在慶幸自己終於找到辦法拖延婚事,誰知剛一到家就被方氏通知,明天要跟她一起出門去做客。
“宮家怎麼又有宴會?”她記得前幾天方氏就去過一次宮家了。
方氏回道:“上次是宮太太孫子滿月,這次就是邀幾家親近的過去聽戲吃酒,老太太也要去。”說完又指定了陸靜淑明天要穿的衣服、要戴的首飾,一樣一樣,早已成竹在胸。
陸靜淑要是還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她就白活了這麼多年了!可是她明白又能怎麼樣?她能說不去么?顯然不能!於是她只能英勇無畏的去參加了兩輩子頭一回的相親活動。
出門前,先是被家裏的三個婦人品頭論足,重新修飾,等到了宮家,又繼續被若干婦人品頭論足,好容易聲音漸歇,正主兒來了,再次被拉出去品頭論足。
陸靜淑全程做害羞文靜淑女狀,不管別人說什麼,都語聲柔柔細細的回話,並且總是盡量將回答縮短在一兩個字以內。
她這次並沒見着相親對象,對方要進來請安的時候,她們幾個小姑娘理所當然的被請到內堂暫避,她也沒有那個興緻隔着屏風偷窺一下對方的長相,不過從那位相看她的太太臉上,倒也能想見到對方的人品,一定也是很有福氣的。
這次相親最後並沒什麼結果,方氏那天回家以後,似乎也對對方不是很滿意,看着陸靜淑嘆息了好一會兒,最後到底什麼也沒說,就放她回房了。
陸靜淑也不多問,反正親事不會不問她就定下來,只要沒定,她就暫時懶得去擔心,有這空閑還不如做點正事。
她和陳皎寧合夥開的南貨鋪子生意很不錯,這個月還有一批貨要來,她應酬完了相親的事,乾脆就忙着去安排鋪子的人手,好好收拾倉庫以便存放新貨。
等她把一切安排妥當,東都運來的貨也到了,正是十分順利,就是押送貨物的人,讓陸靜淑有點意外。
“你怎麼招呼也沒打一聲就跑來了?”陸靜淑迎上去拉住陳皎寧的手問道。
陳皎寧道:“信哪有我快呀!不如見了面再說。”
陸靜淑拉着她去了鋪子後堂里坐,兩人先彼此問候家人安好,然後才問她:“上次你信里還說令尊不讓你到處走,怎麼現在又讓你回長安了?”
“嘿嘿。”陳皎寧乾笑了兩聲,不答話。
陸靜淑明白了:“你偷跑出來的?”看她笑而不答,陸靜淑也無奈了,“這次又是為了什麼?”
陳皎寧聽了這句問話,臉上笑意微微一斂:“爹爹逼着我定親。”
同是天涯淪落人啊,陸靜淑哀嘆:“我也是。”
陳皎寧眼睛一亮:“你定親了?”
“沒有。”陸靜淑抬目四顧,“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稍後再談吧。”
陳皎寧不肯:“那去我家,這裏叫管事們看着吧。”說完就硬把陸靜淑拉去了曹國公府,跟她細聊別後情形。
陸靜淑只得把自己去相親的事說了,“我看我母親和祖母都不滿意,這樁事沒成,所以乾脆裝作不知道。”
“這樣也可以?”陳皎寧瞪大眼睛,“我每次都是逃了不去,我大伯母也不好深管我,所以,嘿嘿。”她家主母“病”了,要出去相看的時候,陳希炳只能拜託大嫂幫忙。
陸靜淑:“……”
陳皎寧對她這無語的表情已經免疫,她眼珠一轉,問道:“怎麼柳家沒向你家提親?難道我看走眼了?”
“那有什麼稀奇?我聽我母親說,這次相看的這一家,就是托柳太太打聽過,知道是不錯的人家,才去相看的,不過我母親對那家的公子不太滿意。”陸靜淑根本就沒把陳皎寧的話放在心上。
陳皎寧聽了不知為何有些氣憤:“這些個男兒們,平日裏個個看着傲氣衝天,似乎很有擔當似的,真遇上事了,一個個縮的比誰都快,尚不如我等女兒!”
陸靜淑托腮問道:“男兒們?讓我猜猜,這個們里,是不是有盧公子啊?”
“別提他!”陳皎寧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年後我聽說他們家有動靜,那段日子來我家求親的人也多,我煩不過,乾脆去找了他來問,到底是什麼意思,他若無意,那我也便就此丟開手,各自嫁娶便是。”
陸靜淑問:“他怎麼說?”
陳皎寧臉上有委屈,也有痛楚:“他要是爽爽快快的說,我從來就沒把你放在眼裏,那我也罷了,凡事聽憑我爹做主便是。可他偏不,他連看都不敢看我,還滿臉的為難,最後像壯士斷腕一般的請我早擇良人,倒叫我該如何呢?”
這麼說來,盧笙對陳皎寧也有情?可是因為家裏的現實情況,所以才不敢追求自己的幸福?
“我實在不知如何是好,於是只能偷偷跑來長安尋你了。靜淑,你給我出個主意,你說,我該怎麼辦?”陳皎寧握着陸靜淑的手,直直望着她的眼睛問道。
陸靜淑很為難,盧笙妹妹的事情,她答應了柳歆誠不說,可是陳皎寧此時又深陷情網不可自拔,她難道就這麼看着?
陳皎寧把她的遲疑當做了無能為力,於是慢慢垂下頭,放開手,道:“其實我都知道,無非就是這麼個結果,只不過,不甘心罷了。”
陸靜淑看不得她這個樣子,從她這裏回家以後,就跟方氏說陳皎寧回來了,要請陳皎寧去莊子上住幾天,方氏也沒攔着,打發人去收拾了莊子,允她們去了。
陸靜淑這邊把陳皎寧接到了莊子上,那邊就想辦法把柳歆誠給請了來,她先自己去見他,開門見山就說:“我想把盧公子妹妹的事情告訴陳姑娘。”
“為何?”柳歆誠驚訝的問道。
陸靜淑不好細說陳皎寧的少女心事,只道:“就當是讓她死心好了,當斷不斷,必受其亂,早斷了早好。”
柳歆誠卻滿臉遲疑:“其實我剛收到盧兄的信,他似乎有些擔心陳姑娘,說若是陳姑娘到了長安,請我們多照應陳姑娘。”
“他光說這個有什麼用?他若是真關心陳姑娘,要麼去陳府求親,要麼就早些了斷,兩邊死心。乾乾脆脆,才是男子漢所為!現在這麼畏首畏尾的,算什麼?真是連我們女子也不如了!”陸靜淑越說越生氣。
柳歆誠聽了這話,不知為何想到自己身上,一時臉上也**辣的,好半天才寧定思緒,道:“你先別說,盡量寬慰陳姑娘,等我寫信問問盧兄的意思吧。”
陸靜淑只得道:“那你快點。我就這個事找你,你要不要見見她?”
柳歆誠搖頭:“免得陳姑娘遷怒。”上次他們倆吵了一架之後,還沒見過面呢,而且現在陳皎寧正對盧笙滿腔怨氣,他可不想去觸這個霉頭。
陸靜淑也沒勉強他:“那好,我就不多留你了。”
“哎,你等等。”柳歆誠抬手摸了摸鼻子,臉上神色略有些奇怪,似乎很糾結,最後遲疑了很久才說,“上次方姨母托我母親打聽的事,有些細節我母親那邊也不好打聽,恰好這兩人我都見過,我就,我就隨便打聽了一下。”
哦,是那兩家提親的人家!陸靜淑問道:“你打聽到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