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過了一會兒，百里屠蘇緩過勁兒來。他一言不發，只用仇視的目光看着韓休寧的遺體，好像它已經變成了一堆蟲子。

【宿主，真的那麼恐怖嗎？蟲子又不會爬出來咬你。】系統開始苦口婆心的勸說。

【……我有密集恐懼症！】百里屠蘇說。到底有沒有這毛病，他不知道，只要想到那一坨蟲子，他就汗毛直豎，冷汗橫流。

【……焦冥·韓休寧……看着像個人。】系統說。

百里屠蘇：【……】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這一關早晚得過。請宿主克服困難，完成劇情。】

百里屠蘇：【這都是boss的錯……我要砍boss，我要鞭屍！！！】

【……警告！宿主黑化值過高！請注意你的主角身份！你真的不是boss喲~】

磨磨蹭蹭，做足心理建設，百里屠蘇終於把韓休寧變成了焦冥。面對焦冥·韓休寧時，百里屠蘇的那一點兒不自然，被眾人當成了娘親復活，情緒激動所致。之後韓休寧狀態異常，焦冥身份暴露，百里屠蘇憤而焚屍，再沒有人在意那一點點破綻。

或許是靈魂真的在系統的保護之下吧，盜版的百里屠蘇從來不曾被煞氣困擾，也感覺不到那玩意的存在。平時需要煞氣外顯的時候，也是系統操縱。這一回煞氣爆發得狠了，他終於感覺到了。那種暴虐的氣息，讓人打心眼兒里恐懼，相比之下，焦冥那一坨蟲子，似乎也不是很重要了。

在風晴雪的幫助下，百里屠蘇恢復正常。對風晴雪這樣的天然妹子，他向來不知道要怎麼應對。既然系統沒說什麼，那麼，這段劇情也不是不可省略的吧。百里屠蘇乾脆做出身累心也累的模樣，回房休息了。其他人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來打擾他。

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想到方才的感覺，百里屠蘇還是一陣陣的后怕。

【剛剛那個……就是……煞氣？】

【是的喲~】

【它一直在……我的身體裏？】這話百里屠蘇說得格外艱難。

【是的喲~】

【我感覺不到……】百里屠蘇說，【它……潛伏起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爆發……】

【宿主不必擔心，你的靈魂在系統的保護之下。新人總會受到照顧，你不必為體內的煞氣擔心。】

【我感覺不到煞氣，是因為新手保護？】百里屠蘇略顯驚訝地說，【我從來不知道你還提供新手保護。】

【各用人單位也沒有保護新人的條款。宿主，好好感謝系統的仁慈喲~】系統得意洋洋地說。

【那以後呢？】

【下一個副本，你就不是新人了，宿主要學會獨立面對冰刀雪箭風雨多情的陪伴喲~】

【……系統，剛剛那句，是歌詞吧？】百里屠蘇吐槽。

【宿主請相信，系統絕對是緊跟時代腳步的好系統！】

【系統……那句歌詞……已經好些年了……】百里屠蘇提醒道。

系統裝死中。

【系統，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你實在不像是毫無感情的程序……】百里屠蘇問道。

【提問超出權限，請宿主自行摸索。】系統的聲音變成了冷冰冰的機械音。

【……不管怎麼說，煞氣的事情，謝謝你了。】

【……】

烏蒙靈谷成了百里屠蘇的傷心地，留在這裏已經不妥當了。恰好襄鈴的家也在南疆，按照劇情，百里屠蘇提出去襄鈴的家鄉做客，眾人一商量，紛紛表示贊同。

蒼翠繁茂的樹木，成串兒的花朵，紫色的，掛在林間，好似在風中搖曳的風鈴。紫榕林的風景，讓人心曠神怡。

似紫榕林這等靈氣充盈的山林，總少不了精怪。這裏的精怪多是樹靈草精，生性溫和，沒有惡意，只是喜歡玩鬧。有一種曼陀羅的花靈，生自佛教中人虔誠的信仰。方蘭生修佛，身上的氣息頗受曼陀羅花靈的喜愛，一路上被那些活潑的花靈追着調戲。他的小夥伴們很沒良心地看熱鬧，也不說來幫忙。

將快樂建立在方蘭生的“痛苦”之上，其他人愉悅地走到了紫榕林的中心，見到了襄鈴口中的“榕爺爺”。那真的是一棵好大的榕樹。百里屠蘇表示，他終於見識到，比人還大的臉是什麼樣子了（似乎哪裏不對）。

承認當年害襄鈴的尾巴掉了好多毛的罪行是自己犯下的，百里屠蘇讓其他人了解到，當年他也是個熊孩子這一事實。老榕樹說了一些襄鈴幼年之事，忽然頓住。原來是紫榕林外來了一些靈力頗高的人。

按照劇情，來者正是一直與百里屠蘇不睦的陵端。為了逼百里屠蘇出來，他在紫榕林放火。他的行為讓老榕樹不得不關閉迷宮，休養生息，直到終局之前才恢復營業（似乎混進奇怪的東西）。

但現在的狀況是，陵端這個臭美的，與百里屠蘇很有共同語言。兩人關係不錯。他在外面叫囂了半天要火燒紫榕林，卻一直沒什麼動作。

百里屠蘇幾人出來的時候，陵端正拿了不少花，哄着一個曼陀羅花靈，要給人家換花朵。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能者多勞；內心的正義感；或是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歷史遺留問題，各門各派的修仙之人，都肩負着斬妖除魔的重任。久而久之，即便不是見妖即斬，修仙之人遇上妖類，始終帶着高高在上的傲氣：你們這些小妖精，都是老子一劍的買賣！陵端和百里屠蘇混在一起的時候還年幼，從他這裏接受了不少現代人的想法。現代學生的想法，除了思想品德教育失敗，誤入歧途的少數個體，大多是陽光向上，市儈又天真的。相對於古代豪俠，真是再平和不過了。於是乎，受百里屠蘇影響的陵端，看好了曼陀羅花靈的花，在對方沒有主動攻擊的情況下，他的選擇不是砍妖採花，而是拿其他花朵換。

陵端的這番作為落到百里屠蘇的小夥伴們的眼裏，就是這人性情溫和，對待妖類一視同仁，很有大家之風。好感度刷刷刷的往上漲。於是風姿卓越的陵越只給眾人留下兇巴巴、不講理的印象，反倒是這本身性格不討喜的陵端，一見面，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得到了初步的認可。這可真是沒處說理去。

見好玩伴出來了，陵端暫且將那曼陀羅花靈放在一邊，走向百里屠蘇。

“百里屠蘇！我奉命捉拿你回去！”陵端擺出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樣，說，“你小子，回不回去？！”

與按照劇情指示結交的劇情人物不同，這個陵端，完全是百里屠蘇自己勾搭來的好基友。和他相處，多了幾分隨意，多了幾份任性。聽到陵端的問話，百里屠蘇毫不猶豫地回答：“不回。”

“不回？想跑？行啊，留下買路財！”縱容朋友任性，難怪百里屠蘇和陵端的私交比陵越好。

小夥伴們：“……”這貨是天墉城弟子，不是山寨大王？

百里屠蘇想了想，拿出一面嵌着水紋，似有水光搖曳的鏡子(1)，痛快地遞給陵端。這是真正的，能提升屬性的裝備。這種東西，當然是買不到的。這小鏡子深受祖洲的五色鳥的喜愛，百里屠蘇在背着小夥伴們扒屍體的時候，得到了幾面。現在正好拿出一面送給陵端當禮物。

天墉城底蘊豐厚，似陵端這樣的頗有資歷的弟子，見識當然不少。那鏡子一入手，他就察覺了不凡之處。

陵端也不客氣，將那鏡子收了，大嘴一咧，對身後的師弟們說：“行了，百里屠蘇不在這兒，這兒只有一個長相相似的陌生人，我們回去復命吧。”

百里屠蘇的小夥伴們：“……”

“……是，陵端師兄。”陵端的小夥伴們答道。

“哎，對了，別說我占你便宜。”陵端拿出自己隨身銅鏡，遞給百里屠蘇，說，“我這是跟你換的。聽說執劍長老親自下山抓人，你和那百里屠蘇長得一模一樣，可得小心着！”

陵端領着他的小夥伴們走了。百里屠蘇的小夥伴們一腦子迷糊，有些搞不明白狀況。

“這這、這樣也行？！”方蘭生驚呼。

“……百里公子這位同門，當真有趣得緊。”紅玉語調怪異地說。

“這小哥兒有意思！我輩之人不孤啊！”尹千觴笑得很開懷。

“蘇蘇剛剛……是賄賂嗎？”風晴雪好奇地問。

“要是屠蘇哥哥的師兄也是這樣就好了……”襄鈴摸着小辮子，說。

紅玉：“……”如果陵越變成陵端這樣，她家主人絕對會哭的。

就在這時，紫胤真人從天而降。百里屠蘇拒絕跟紫胤真人迴轉天墉城，任憑後者如何勸說，依舊不肯鬆口。無奈之下，紫胤真人只得將這不肖弟子逐出師門。

明明已經是師門棄徒，做師尊的，還送劍譜，安排劍靈照顧——門內的精英弟子都沒這待遇好么。

紫胤真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不帶一片雲彩地走了。紅玉身份暴露，惹來眾人圍觀。

因為沒有人縱火，紫榕林完好無損。眾人迴轉老榕樹那裏。襄鈴許久未返回家鄉，對她的榕爺爺那是說不盡的親昵。其他人順勢留在這裏過夜。

紫榕林的草精樹靈很好客，它們架起藤條，搭出一張張吊床，供客人們休息。

方蘭生頭一次見到這樣的床，很興奮。百里屠蘇用一句“我們其實是睡在此處精靈的懷抱里”噎了回去。想到來時一路的遭遇，再想想百里屠蘇這話，方蘭生打了個寒顫——好可怕！打地鋪可不可以？

百里屠蘇是很好很好的人（鄙視這個不要臉的！），怎麼會無緣無故的欺負人呢？他這麼做，只是因為經歷了白天的事情，心情不好而已。

“封印”什麼的，他早就知道了。讓他不高興的，當然不是這個。他看到了，洒脫風趣的紅玉，在紫胤真人這個主人面前，是何等的畢恭畢敬。還有那個古鈞劍靈，從頭到尾，一直跪在地上，連臉都沒露。

現代早沒了跪禮，鄧欣涵妹子只在幼時討要壓歲錢，以及長輩的葬禮上跪過。給長輩以外的人下跪啊，那是何等的卑微！紅玉跪得毫不猶豫，毫不勉強。或許這就是現代人與古人的代購吧，他無法理解他們對所謂“主人”的服從。

然而，即使沒有這幾百上千年的差距，追求自由不是人類的天性嗎？“古鈞”的的來歷，百里屠蘇不知道。但是，他可以確定，紅玉曾經是活生生的人。按年歲，她算是紫胤真人的祖宗都有餘。她一個本事不凡的劍靈，完成舊日恩人之託，天下之大，何處去不得，為何偏偏要給自己找個主人呢？

(1)榣山水鏡：傳說中仙境榣山之水凝聚而成的寶鏡，靈力滿溢。凡人佩戴恐傷及肉身，慎用。神-16，氣-16，水屬性靈力大幅提升，火、土屬性靈力下降。屬於交換物品，遊戲裏，五色鳥不會掉落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