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零五章 神泣黃昏
微微一愣，天罰神抬手按住自己的額頭，雙肩輕輕顫抖着，無奈的聲音緩緩傳出。
“明明在這裏看着你一路如何成長上來的，我卻還有所私藏不說，明擺着自討沒趣。也罷，我承認，剛才對你說之話里，確實隱瞞了幾點很重要的事情。聽了那些，也許你能夠相信我所說沒有一句虛言。”
風韌冷哼一笑：“沒有一句虛言？你可是剛剛才承認了自己說謊的，這種時候，若是還不能和盤托出一切，我如何能夠與你一同前去地心世界？”
點了點頭，天罰神無可奈何地說道：“其實，最初帶着十萬生靈火種前往尋找新的居住位面的，並未龍願大人一人，還有另一位那個本源位面的巔峰強者，但是在剛剛離開時，卻是被入侵的異族察覺到了，為了擋下強敵爭取時間，那位大人斷後而一去不返。他的名字，龍願大人並未和我們提及過，但是與晦明時空龍一族一樣，他也屬於另一個血脈生來強大的種族，冥暮龍鷹。而且，修羅神並非與我和裁決一同被選中，而是早於我們兩人……因為，他是那冥暮龍鷹的唯一嫡系傳人，親生子嗣。”
頓時，風韌雙眉一蹙，他也算是明白了為何兩名主神合力都只算是與那修羅神斗得一個慘勝，血脈的優異，修鍊的時間更長，光是這兩點就足以決定勝負。
天罰神繼續說道：“然而，在我和裁決被選中之前，修羅神就知曉了自己父親的事情，龍願大人在時，尚能壓他三分，龍願大人剛剛沉睡，他就有些坐不住了，想要返回曾經的位面報仇。只是，以他一己之力不可能成功的，再加上我與裁決共同勸告，才幾次作罷。但是從那時起，他就覬覦上了秩序天平的力量，暗中偷偷吸收着。運轉的越久，秩序天平所蘊含的能量越大，也是越不穩定。剛開始時，我和裁決並未發現異常，直到三千年前，他突然變本加厲，增加了吸取的幅度，以至於叫我們撞破。”
“然後，你們就打起來了？”風韌隨口一問。
“不，他先是勸我們和他一起吸收秩序天平的力量，若是那樣，我和裁決修為能再精進一步，而他更是能夠凌駕在曾經的龍願大人之上。當然，我們拒絕了，秩序天平毀滅的話，這個位面就徹底完了，但是他不在乎，覺得整個位面的一切生靈的命都是他父親犧牲自己才換來的，現在不過是還債而已。而後，我們大打出手，裁決拚死一戰才換來機會讓我重創他。沒有追擊，其實也不完全是因為傾倒的秩序天平，我也有一份私心。這個位面，魂引幽龍掌管生死，卻也是無法干預到我們這個層次的輪迴。”天罰神搖頭一嘆，至今，他還能夠清晰記得那一天修羅神臉龐上的猙獰。
風韌唏噓不已，被仇恨沖昏的頭腦，當初的他也是那樣，不過好在就在那個時候，遇到了她。
想到這裏，他柔意一笑，瞥了眼還在下方不曾上來的霍曉璇。
“我都明白了，若是繼續放任不管的話，遲早有一日他會捲入重來的，是不是？”
“嗯，若非如此，我又何必找你一同出手。若是你來繼承這裁決神的神祗傳承，所需要的時間也必然少一些，倒也是不錯的選擇。”
說罷，天罰神抬手一抓，座椅上的泛動光暈被他波動一碰，直接融入到了風韌胸膛之中。
“無需刻意煉化，它會慢慢與你融為一體的。待到時機成熟之刻，我們就出發吧。對了，如若還是不放心，可以讓你感受一下我體內的力量，如果我才是冥暮龍鷹的後裔，想必也瞞不過你。”
誰知，風韌搖頭一笑：“不必了，其實我沒有懷疑過你，只是覺得你最開始的話有所隱瞞而已，不多詐一下，哪裏能夠聽得到真話？對了，神祗傳承的時間要多久？”
天罰神心中無奈一笑，回道：“這我可說不準，也許一個月，也許半年，不過你不用擔心，接下來這段時間我也會離開這裏，暫時跟在你身邊，想必能夠第一時間察覺到傳承的完成。”
“你能夠長時間離開這裏？”風韌抬手一指，落處正是距離不遠的秩序天平，一定程度傾斜着。
“你在，那就行。二十八宿晦明星陣圖乃秩序天平伴生之物，你與我先一同出手鞏固，十年內應該無礙。”
說罷，天罰神來到了秩序天平之前，緩緩抬手。
“無需多想，跟着我的引導去做就好了。”
一個月後，南大陸，距離當初的那場惡戰已經過去了一年多，然而這裏的生機依舊沒能完全恢復如初。但是，戰爭不會再有，百廢待興之下，有的只會是誕生與新建。
從蘭瑾屋裏哄完兩個小傢伙睡覺出來，風韌一人獨坐月下，緩緩斟酒。修羅神的事情，他沒有和任何人說起過，也囑咐了霍曉璇千萬要繼續隱瞞下去。
主神間的戰鬥，他心裏真的沒什麼底。
“哎呦，風大救世主一人怎麼在這裏獨酌，莫非沒人陪不成？”
暗處，巫顏夕悄無聲息走出，隨手取了配套的另一隻酒杯，倒酒斟滿，而後與風韌手中杯盞輕輕一碰。
“若是我來陪你，應該沒什麼事吧？”
“戰亂已平，接下來將是漫長的和平年代，哪裏會出事？”風韌淡淡一笑，將杯中酒水一口飲盡。
“我是說，你的一群妻子會不會吃醋誤會。”巫顏夕的聲音很小，也是迅速將酒飲下，雙頰上驟然染上一抹嫣紅。
風韌笑道：“她們不是那麼小氣的人，況且夕兒你是這幾年裏一同走過來的同伴，大家心知肚明，怎麼可能瞎想。不過，我倒是有些疑惑，為什麼你會來南大陸，而不是回北大陸去？”
“輪迴之戰結束，護皇一脈的使命也暫時告於段落，現在的我可是無事一身輕，爺爺也發話了，隨意我接下來去哪裏瘋都可以。我看大家基本都回了南大陸，就一同跟來了。”巫顏夕淡淡一笑，只是那抹微笑之下似乎還有着另一抹深意。
“其實，一切還沒有結束，對嗎？自從這次回來，你的神色就不對勁，熟悉你的人全都能夠看出有問題，只是不問而已。那天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重新斟酒的手微微一顫，冰冷的酒水灑落在石桌之上，風韌倉促中端起半滿的杯盞再次一口飲盡。
“有那麼明顯嗎？”
他無奈一笑，原以為全都瞞住了，誰想到全部寫在臉上，只是不知具體。
“我想，這些年並肩而戰的大家，都看得出來。”巫顏夕幽幽一嘆，刻意壓低聲音問道：“能不能，就告訴我一個人？我保證，絕對不外泄出去。”
搖了搖頭，風韌靠在座椅之上，仰首嘆道：“宿命七皇，因為宿命輪迴而生，我本以為，大家都已是超越了註定的命運。實則上，大家所做的一切，並未改變過什麼，依舊只是加速了命運齒輪的轉動。巫兄當年的悲嘆，沒想到依舊是我們的寫照。不過，他還交代了一句話，命運不過未來諸多可能中的一種，若是擁有足夠的實力與魄力，未嘗不能改變。”
“嗯，哥哥的遺願我們幫他完成了，現在，應該做的是拜託曾經的一起束縛，用雙手去開創新的未來，不是嗎？宿命，命運，總有一天我們可以超越。”
輕輕放下了杯盞，巫顏夕來到風韌面前，雙頰更加羞紅，幾經猶豫之後，卻是猛然瞥到了遠處的一道身影，無奈搖頭笑道：“看來，我該走了，天大地大，是時候去好好遊歷一番了。”
緩步離開，她與銀月心身形交錯而過，輕聲說道：“拜託了。”
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銀月心來到風韌身前，又為了斟酒滿上，自己也是取了一隻，緩緩倒滿。
“真是難得，我記得之前罌粟你，不過，現在應該叫嫣兒了，總是記不住。在此之前，你可是滴酒不沾的。”風韌一笑，抬起了杯盞。
“稱呼什麼的，主人習慣就好，沒必要刻意為之。現在不是以前了，稍微喝點沒關係，對嗎？”
與風韌手中杯盞輕輕一碰，銀月心仰首飲下冰冷的酒水，卻好像在胸中燃起了一團烈焰，熊熊不息。
雙頰掠起一絲淡紅，放下杯盞，她欲言又止，一副很是忸怩的樣子。
“怎麼了，之前我可也沒看過你這種神態？”風韌微微一愣，那種嬌羞的神態，出現在銀月心臉上可稱得上是奇迹。
“主人，我，我……主人，我想要……這一次，罌粟不會再用那個藥物了，所以……讓我也給主人生孩子，好不好？”
聲音細如蚊蟲，銀月心視線里所能看到的，自己雙腳前的地面。
誰知，風韌直接用動作呼應了她，橫腰抱起捧在懷中，邪異一笑：“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不要後悔。”
緩緩撫摸着無名指上的戒指，銀月心合上雙眼細語道：“嗯，永遠不會後悔。”
嘭！
一腳踢開了自己的房門，一路上抱着銀月心回來的風韌頓時眼前一傻，只見在他的床上，霍曉璇與風輕柔都是僅僅穿着一件紋路鏤空的半透明質地睡裙，正在暗暗較勁。
聞聲，兩女一同扭首，驟然間也是一愣。
“風輕柔，都是你在這裏浪費我時間，不然的話怎麼會叫罌粟姐搶先呢？”
“霍曉璇，你還好意思說，明明當初輸給了我的，還死不認賬！”
誰知，風韌反手將門一關，將橫抱着的銀月心往床上一拋，而後嘻嘻笑着走了過來。
“既然都來了，那麼全部留下便是。”
一夜風流，自是嬌吟喘息不絕。
又過了一個月，起床時風韌就察覺到自己的身體似乎有些不對勁，吻了吻枕邊還在熟睡的霍曉璇，輕手輕腳地批好衣裳走到門外。
那裏，天罰神已經久候多時。
“就這麼去嗎？不和同伴們打個招呼？”
“也許，很快就回來了，不是嗎？”
風韌伸了個懶腰，也在這一刻，合上的房門突然被從裏面撞開，還是一身睡裙打扮的霍曉璇沖了出來，緊緊摟住了他的腰。
“小風韌，真的要走了嗎？”
反手按在抱在自己腰間的小手上，感受着那份令自己留戀的溫暖，風韌搖頭說道：“曉璇，你知道真相，自然也是清楚這一去有多重要。這將是我最後一次為蒼生而戰，等我回來，再無刀光劍影。”
“說了這麼多年，沒一次見你兌現的。”霍曉璇含着淚哼道，嘟起小嘴又是說道：“給我一個時間，什麼時候可以回來？”
稍微想了想，風韌回道：“最遲，等你和風輕柔把她會的每一道菜都學會時，我一定會來。正好，宇文坤這些天不也在和她學嗎？你就一去吧。”
“哼，小風韌你竟然把我和宇文吃貨相提並論。”
下一刻，霍曉璇也是鬆開了手，任憑風韌離去。
望着風韌身後那道梨花帶雨的倩影，天罰神都是心中莫名一酸，然而，他更不可能在這裏止步。三千年的宿怨，也是時候算一算了。
揮手間，兩人已是來到了一處四周騰着炙熱氣息的昏暗所在，風韌目光一掃，只見下方處處都是翻滾着的暗紅色岩漿，但是在相對大一些的巨岩之上，不少簡易的建築物還是能夠分辨出來的。
“這裏，便是地心世界？”
突然之前有過遠遠幾瞥，但是真到這裏一看，他才明白這個世界的環境是何等惡劣。這樣想想，也算是能夠明白淪為地心魔族的曾經的人類與其他生靈，是何等希望能夠離開這裏。
天罰神沒有回答他，只是靜靜俯視着下方翻滾的的岩漿，過了好一會兒，突然一步踏出，揮手間劈下一道雄渾勁力。
轟！
剎那間，岩漿分成兩截退開，在數十里長的縫隙之中，一道端坐在一隻挺立岩石上的枯瘦身影格外顯眼。
“修羅，我來了。”
“我當然知道，而且還帶來了幫手，一邊說著要遵守龍願的教誨，又是又隨意將她的傳承給了別人。你想贏我一次的心，是不是太急躁了？”
枯瘦身影微微一顫，雙眼緩緩睜開，在那雙眸之中，流動的亮紅色比翻滾熔岩更加炙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