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兩百九十九章 末世浩劫
寒風瑟瑟鼓動，時節上已經入春，然而依舊一片清冷。
東大陸，神泣戰場，荒蕪的大地上無數人影攢動在連綿的營寨之中，盤踞在一起，再加上彼此間修為皆是不低，這樣的寒風對於他們而言並不能帶來多少涼意。然而，心中的淡淡焦急以及莫名的恐懼感卻是一直揮之不去。
每一個人都很清楚，這裏即將出現的是什麼。然而，他們也更清楚，自己來到此處的目的是什麼。
整個大陸最為精銳的戰力已是全部集結於此，所有種族合併在一起，武道強者加上帝國聯軍合計六十九萬之眾，密密麻麻排成一片，若是從空中鳥瞰而去，必然被這壯觀的磅礴氣勢所震懾。
在這裏，他們已是嚴陣以待五天了，星卜一族得出的推斷結果在時間上並不肯定，但也就是這幾天之內了。
最遲再過三天，連接兩個位面的空間隧道將在輪迴的天道中再次開啟，決定存亡的宿命之戰，即將拉開序幕。
接過一碗剛剛煮好的熱湯，霍曉璇輕輕吹了幾口氣，轉身就遞給了身旁的蘭瑾，搖頭道：“蘭瑾姐，你不該來這裏的。”
蘭瑾淡淡一笑，端着有些燙手的湯碗，回道：“別小看我行不行，這樣的存亡之戰，無論如何我也不可能躲在後方只默默地看着你們浴血廝殺。況且，在這裏才可能第一時間再遇到他，不是嗎？”
“你的身子，真的沒問題嗎？而且那兩個小傢伙不親自照看着，真能放心得下？”霍曉璇搖頭一嘆，目光下意識落在了蘭瑾的胸襟上，似乎，有些濕了，從內至外的滲透。
就在一個多月前，蘭瑾生下了一對龍鳳胎，着實叫霍曉璇、風輕柔兩女一陣羨慕和嫉妒，明明她只有一個晚上，她們兩個次數顯然更多，沒想到卻還是落後一步。
本身，所有人的意見都是讓蘭瑾照看着兩個小傢伙待在後方，不要再出戰了，而且孩子也需要母親哺乳。然而，她卻堅持要前往最前線，誰也攔不住。
最令蘭瑾頭疼的麻煩不是身子還有虛弱，而是……風韌當初的玩笑完全落空了，她真的不會讓孩子餓着，足得很。
“別不我不管，反正一旦開戰，我一定護在蘭瑾姐左右寸步不離的，你別想離開我的視線。”一邊說著，霍曉璇一邊從簡易的柜子裏翻出一條錦帛，遞給了蘭瑾：“換一條墊着吧。完全無法理解，明明不大，為何量這麼足……”
嘭！
蘭瑾抬手一敲霍曉璇的腦袋，哼道：“連你也一直在這上面取笑我。”
接過遞來錦帛的瞬間，她突然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手在顫抖，再仔細察覺一下，猛然發現真正在顫慄的是整座大地。
很快，營帳外傳來陣陣呵斥聲，集結的號角驟然吹響，擂鼓聲咚咚大作。
無需多想，也不用猜測，唯一的解釋只有一個。
“走！”
蘭瑾與霍曉璇交換了一個眼神，也顧不得寬衣更換上那塊錦帛，兩女瞬間一躍竄出帳門，只見到處都是倉促奔跑的人影，空中頁數一道道迅疾身影在飛掠，每個人的神色都是一樣的緊張。
她下意識回首一望天空，驚詫的神色驟然浮現在眼中。
然而這一切，其實早有預料了，只是真正面對之時，依舊無法抑制住心中的躁動不安。
終於，來了。
大片如同極光一般的猩紅色光幕破開雲層沾染在萬里蒼穹之上，如血的波瀾滾動中，一道道修長裂縫撕裂在天幕之下，翻轉的深淵深處，依稀可見另外一個位面的熔岩異景，暗紅色岩漿澎湃中，一座座城市聳立在少有的挺立巨岩之上。
兩個世界，終於又一次連接在了一起。
“全體，迎擊準備！”
嘹亮的呵斥聲傳遞在荒蕪大地之上，整齊的利箭上弦聲從各個帝國軍隊的方陣中傳來，只見明晃晃一片寒光閃耀，二十萬支破魔弩箭斜指長空，蓄勢待發。
此外，大量武道強者躍身竄出，仰望着上空被撕裂的萬里蒼穹，內心怦然跳動不止，說不出是緊張還是焦躁。
突然之間，終於有一道黑影從裂縫中穿過，堪堪墜落在虛空中之刻，伴隨着晉軒皇帝衛恪的一聲呵斥，百名士卒端起手中勁弩直接扣動機括。無論是弩弓自身或者破魔之箭，都是出自器宗一脈之手，普通軍士唯有強健者方可使用，但是威力已經足以傷及普通魔族士卒。
嗖嗖嗖——
箭矢掠過虛空，這等距離之下，弩箭威力必將減弱許多，但是衛恪的目的並不是直接創傷對面，僅僅只是先聲奪人。
只可惜，下一瞬間，所有人都發現，這個策略完全失效。
百支呼嘯箭矢直接在赤光波動中化為粉屑，根本沾不到那落下的那道黑影絲毫。
而這一刻，六十九萬聯軍也是清晰看到了落下之物究竟是何，狂暴涌動的暴戾赤光，千米高的柱形巨影，緩緩轉動之刻蔓延的恐怖壓迫感，無一不在宣告着它與眾不同的身份。
魔神圖騰柱！
“什麼，竟然第一個下來的就是魔神？”
就連風悠炎也是微微變色，而在他身側，霍雲倒是一臉戰意，傲然喝道：“反正遲早要來，早一些不是更好嗎？正好，叫我先來試試這位魔神的實力吧。”
話音落時，他已是飛躍而起，轉瞬之間已是來到虛空中波動的赤光之前，揮刀一劈，狂暴的阻礙在那嘯動青風中視若無物，朦朧霧氣凝為三尺刀鋒轉動一劃，凌厲攻勢頃刻間已是攻至魔神柱頂端。
在那裏，一名短衫大漢緊閉雙眼而立，粗壯的雙臂上經脈突兀，在那些狀如虯龍的經脈之中，詭異的暗紅色閃爍不息，一枚古怪的印記浮現於他額頭正中，莫名的威壓從中隱隱騰起。
能夠站在象徵著地心魔族信仰的魔神圖騰柱上，自然只有一個身份。
乒！
電光石火間，一柄巨劍瞬間從那名大漢背上抽出，卻不是揮舞，而是轉動身軀直接斜起抽出一半的劍刃將划動霧刀直接擋下，几絲破碎的氤氳霧氣飄舞在他臉前，緊閉的雙眼還是不曾睜開。
“這個位面的強者，只有這點實力不成？”
咧嘴一笑，那大漢猛然手腕一晃將整柄巨劍拔出一盪，強橫的衝擊力硬生生將霍雲連人帶刀一同震退。
然而，霍雲潰退的身形眨眼間又是側身一翻，如同拔刀狀再出的璀璨青鋒瞬間展開對方劍風餘波，凌厲一擊再臨。
叮！
巨劍斜起一擋，那大漢軀體微微一顫，但是終究沒有後退，一小縷頭髮從額角邊削斷墜落，他也是終於睜開了雙眼，望着那緩緩落下的髮絲，哼聲一笑：“不錯，這才是我想要的！”
鐺！
寬厚劍刃橫起一盪，霍雲身形再退，卻不是因為抵抗不住而落敗。他的目光又一次仰望在上空猩紅閃爍的裂縫中，赫然看到又有六道黑影迅疾落下，同樣的姿態，千米長的巨柱懸浮空中。
其餘的魔神，也到了。
“不對，怎麼還是七柱！”
隨着聯軍陣營中風無道的失聲一叫，眾多強者也是心中一沉。
明明，七柱魔神之一的薩麥爾在一年前被風韌擊殺，難不成這段時間裏，地心魔族又培養出了一名新的魔神？
目光遠遠掃過魔神圖騰柱上的每一道身影，最終風悠炎落在了最右側的一柱之上，驟然掠身而出，直接來到了霍雲的身旁，冷哼喝道：“西門帝，真想不到你投靠地心魔族竟然還有資格混上魔神的位置？”
原本屬於薩麥爾的魔神圖騰柱上，天武一脈族長西門帝桀桀笑道：“那又如何？現在的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大，要不要來試試看，現在我們兩人誰才是遠古九族中的最強者？”
感受着對方體內洶湧而出的暴戾氣息，風悠炎不屑一哼：“為了力量，連自己信仰都可以背棄之人，還敢繼續以遠古九族之名自稱？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現在九族第一強者已經不是我了，但是我依舊很樂意與你一決生死！”
遠處，位於天譴遺族諸多強者中的姜淵搖了搖頭，當初冥獄中的部分人與地心魔族根本算不上勾結，只是互相利用，而天武一脈也是如此。只是恐怕他們自己都不曾想到，事情的發展最後會成了這樣。
同一剎那，又有五道身影掠出，落在了風悠炎與霍雲身側，所面對的正好是一人身前一名魔神。
似乎很有默契，他們沒有選擇到同一名魔神身上。
也可以說，是冥冥的天意幫他們幾人做出了選擇，宿命中所對應的魔神就在他們各自眼前，七皇的天命，悄然降臨。
七對七，每一次輪迴之戰必有局面，只是這回稍微有點不同。
轟隆隆！
突然間，上空傳來陣陣轟鳴巨響撕裂蒼穹的裂縫裏赤光大盛，無數道黑影如同雨點般落下，連綿不絕。
很快，空中地上已是大量魔族強者盤踞，全副武裝的戰將士卒，體型龐大猙獰的巨獸，應有盡有，將荒蕪大地的另一端幾乎覆蓋滿。
粗略估計，那數量已經超過了百萬！
身處最前方，霍雲、風輕柔、李廷申、巫顏夕、劉君、宇文坤、風悠炎七人神色自若，絲毫不懼眼前那不計其數的龐大魔族大軍。
“怎麼，那麼多人，只有你們七個敢來交戰不成？”
其中一支魔神圖騰柱上，一名身材臃腫肥碩的魔神冷冷一哼。
“恐怕要叫你失望了，我們不過先過來看看，下個戰書而已。不過如果你們只有以多欺少的那點膽量的話，就我們七個留在這裏陪你們打，也未嘗不可。”
宇文坤望着自己身前的這位魔神，雙眉微微一皺。他心中早已有所察覺，這便是他命中注定的宿敵。
“好大的口氣！放心吧，吾族會讓你們徹底感受到力量懸殊的絕望，然而再賜予你們死亡的。這一戰，屬於我們雙方所有人。”
最初的那名巨劍大漢沉聲一喝，橫臂一揮，身後百萬魔族大軍起身吶喊，尖銳的聲響回蕩長空，顫慄天地。
同一刻，聯軍這邊也是喊聲震天，再加上號角與擂鼓之音，同樣聲勢磅礴，絲毫不弱於明顯數量上有優勢的地心魔族。
不約而同一起回到了聯軍前方，宿命七皇中的六人目光依舊落在原處與自己命中注定的魔神身上，而風悠炎則是抬手一招，下令之聲響徹蒼宇。
“進攻！”
轟隆隆！
這一瞬間，似乎蒼天都感覺到了這近七十萬戰士們的決心，咆哮的雷霆撕裂天穹赤光，狂暴的毀滅之力轟鳴劈下，正好落在兩軍對壘的位置正中，驚起圈圈閃耀波動瘋狂擴散，焦灼的裂縫印刻大地之上。
轟！轟！轟！
突如其來的巨響連兩軍都是為之一怔，無論是風悠炎以及七皇，或者對面的魔神，都是察覺到了几絲不對勁，在那狂舞轟鳴的雷霆之中，似乎還有另外一道更加恐怖的磅礴氣息。
轟隆隆！
雷鳴還在繼續，絢爛九彩之光破開雲層降下，又是一道狂嘯雷霆洶湧而下，其狀如龍，穿梭過虛空即將轟中大地的剎那，色彩再變，九彩絢爛瞬間融合為一，剩下的只有如墨般深邃的漆黑。
然而，鳴動的狂暴毀滅更加恐怖。
這一刻，天地之間都好像黯淡許多，對壘百萬之軍的浩蕩聲勢都弱去不少。
“天地失色，日月黯然……諸神無用，最終劫罰，寂滅魔雷！”
風無道突然間瞪眼一吼，隨即又是仰首張狂大笑起來。
“逆道巔峰，蒼天無道！終於，終於，那小子終於來了！”
轟隆隆！
漆黑的雷龍咆哮之下，一道若隱若現的人影終於在最初的雷霆波動中現出，獵獵鼓動的黑袍襤褸滄桑，灰黑相間的飄舞長發，他的雙眼緩緩睜開，一金一暗。
似乎感覺到了無數道目光此刻正集中在自己身上，他淡淡一笑，抬手一抵似乎想要單手接下那咆哮漆黑之雷，同時嘴角一挽：“輪迴之戰，我風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