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雲天印望着父親威嚴的臉,腦子有些放空。雲向濤看着面前的兒子,忽然發現好久沒有好好的看看這個孩子了。比起年輕時候的自己,還丰神俊朗很多呢。看到雲天印的樣子,他忽然心情很好:“天印,最近讀什麼書啊?”雲天印低下頭,嘀咕一聲:“還能有什麼,聖賢書唄。”“好,不錯不錯。心兒,幫我把煙點上。”雲向濤說著,放鬆的倚在長椅把的軟墊子上,王冰心見狀,趕忙去收拾,同時還不忘盯著兒子擠眉弄眼。雲天印把臉挪開,只當沒看見。
“小子,讀書我是信你的,只是你知不知道,這書讀了,都能讀出什麼來呢?”雲天印默然不語。雲向濤滿意的看著兒子聽自己訓誡的樣子,繼續說道:“讀了書,就有了氣,腹有詩書氣自華,氣場有了,就有了人脈,再接下來呢,就可娶妻生子,延續香火,最後你當起這個家來,就有了門戶。正所謂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你說何如?”
雲天印依然沉默着,王冰心此時已經服侍他吸上了煙,雲向濤狠狠吸上一口,滿足而緩慢吐出:“你老子今兒找你說這麼多,你得知道你聽了什麼了,天印,你也不小了,那個閨女不錯,成了了事,省得心裏還有惦記,你早點成家,對所有人都有好處。本來這話,該是你娘說,怎的我聽聞她說是說了,你好像沒聽進去?”雲天印自嘲的笑笑,終於發話:“爹,其實事情不如你想,”他深吸一口氣,彷彿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心一般:“爹,其實是這樣的,兒子我,愛的是二姐惡魔果實能力者TXT下載。”
雲向濤乍一聽,立刻皺起眉頭,兩隻手都搭在了煙管上,王冰心面如土色,驚懼的瞪著兒子。雲向濤說:“小子,你再說一遍?剛剛你說的是個什麼東西?”雲天印抬起頭,目光堅定:“我說,我愛二姐,我愛雲宛珠。我非她不娶。”
“啪”的一聲脆響,嚇得王冰心雙膝一軟,跪在地上。只見雲向濤手裏的煙管子被他掰成兩段,裏頭糊糊的不知露出些什麼東西,染髒了他的綢褂子。“行,可以。我這把可算是聽懂了。”雲向濤用少見的敏捷跳下長椅,快步走到王冰心身邊,有些滑稽的蹲下去直視着自己的三姨太:“冰心哪,我沒聽錯吧。你娘倆行啊,這麼長時間,就瞞着我干這等好事么。”王冰心哭得亂七八糟,滿臉的髒兮兮的妝彩讓她顯得狼狽而可怖:“老爺,天印沒幹什麼,他就是,一時糊塗,說說而已,老爺萬不可這樣亂猜忌。”
雲向濤犀利兇狠的看著兒子:“雲天印,你娘說的可是真的?老子再給你次機會,剛才我聽沒聽錯?”雲天印眸色深沉,堅定而勇敢的回看着怒氣蒸騰的父親:“沒有聽錯,千真萬確。”
“好好好。”雲向濤怒極反笑,“進來人,多叫幾個。”裏面鬧得很兇,雲向濤的怒火此時早已被傳遍了雲宅,管家一聽召喚,立刻帶了幾個人進去,一刻也不敢耽擱,免得觸了老爺盛怒的霉頭。“你們,把這個逆子給我捆起來,暫時押到柴房去,什麼都不許送去。”話音剛落,滿屋皆驚。接下來,一句更加可怕的話擲地有聲:“老五,你給我連夜把家裏的左右支都找來,明日進祠堂。”王冰心哭嚎起來,她胡亂的爬着,像遇到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抓住丈夫的衣角:“向濤,你不能這樣做不能,他可是你的親生兒子。”雲向濤無情而大力的甩開王冰心的手,咬牙切齒:“做出這等好事,還敢求情。都好好捫心問問,這麼多年,有沒有對你們動過家法?養不教父之過,小崽子沒人管太久,就算折了這個丟人現眼的貨,我也不能丟了祖宗尊嚴。我雲家還不至於如此。還有另一個,我現在就去問,不行一併捆了,趁早弄死拉倒。”
雲向濤一股腦的怒斥,回頭看到幾個小僕唯唯諾諾,看著兒子愣是不敢上前,血氣上涌,更加氣惱:“連你們也來?再不聽我使喚立刻打出府去。”小僕嚇得趕緊上前,早有人取了繩子,哆哆嗦嗦的要去捆雲天印。雲天印長嘆一聲,低聲安慰:“你們不必怕,父親恨的是我。儘管來吧,不必押着我了,我自己會走。”天印走到門口,忽然回過頭深深的望着父親:“爹,不必去找姐姐了,一切都是我的錯,她怕是還不知此事。祖宗家法,我都受着,心甘情願,只是,我的心意不變。”
雲向濤面色青白,嘴唇哆嗦,石破天驚的喊道:“滾!!!”
雲向濤不理會暈厥在地的王冰心,一刻也不肯停,立刻奔去了女兒宛珠和正妻那完琦的住處,這二人平日裏宿在一處,那完琦比較喜愛早睡,此時二人應該是睡下的。也沒讓人通報,雲向濤直接推開房門,卻正好對上了妻子那完琦平靜的臉。也許是早前聽到些風聲,此時她合衣坐在房中,像是在等他。
雲向濤衝著丫頭簡短的吩咐:“掌燈。”
房中隨着光亮的到來顯得溫暖柔和起來,雲向濤看着那完琦,緩緩坐在她的對面。記不得上次見到她到底是何時何地了,那完琦是誰,那完琦的過往,那完琦的樣子,他努力回想了一下,記憶竟那樣僵硬,幾乎摸不到脈搏。
完琦看着懷怒而來卻有些吃癟的丈夫,冷淡應道:“這麼晚了,有事?”
“完琦,此來確實有事。我來找宛珠,你把她叫出來,就回去睡吧,我有事要跟她問問。”
那完琦的臉上現出一瞬間的冰冷悲憤,立刻被平靜掩蓋:“宛珠這兩日身子不舒服,有事你可以跟我問,我日日和她在一起,她的事我都知道。”
雲向濤默默的望了完琦一會兒,嘲諷的扯起笑容:“你知道?你可知道,她可能和誰搞到了一起?”完琦也輕輕扯起笑,回道:“和誰也不會是這府里的人秦王贏政。我和孩子說過,你們雲家的男人,是靠不住的。愛誰也不能愛這個姓的男人,免得日後惱恨度日,早知如此,當初還不如去了廟裏當個守燈的人,也不用來還這個情業了。”雲向濤語噎:“你…你…真是沒意思。這麼多年,還是這般陰陽怪氣。你可知道她竟然來勾引我兒子。天印剛才和我信誓旦旦要娶她,這等醜事,家門不幸。”那完琦忽然笑起來,是那種發自內心的開心:“哈哈,你兒子愛上我女兒,關宛珠什麼事。宛珠還小,不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找親家的事,宛珠可是全交給我的。自己的心頭肉不爭氣,反倒來找別人麻煩,不知是誰陰陽怪氣。”雲向濤心裏怒火又一次竄起,可又無話辯駁,“無理。你既然這般煩我煩這個家,怎麼早些時候不自己走路,你若就是喜歡伺候佛祖,怎麼不去廟上去。合著你還是怪我沒揣測明白你心思,送你一紙憑證?”那完琦不動聲色,雙手緊緊握拳,骨節泛出白色:“誰讓我給你生孩子,誰讓我不放心讓這孩子落入你手裏。誰讓我遇上了你這個混蛋。你以為你這個臟地方我喜歡?實話說來雲向濤你其實也是個傻子,你什麼都不懂,真可憐。你既然開口趕我,你給我這棲身地我也不稀罕。紙筆都有,你儘管寫了,我即刻就走,以後的雲家族譜,可千萬別寫我名字,宛珠反正也是要嫁人的,我們娘倆自來就會走得乾淨。”
那完琦此番話說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雲向濤瞪着眼,氣得渾身發抖。雲宛珠忽然從內屋跑出,她滿面淚痕,撲到二人中間,語不成聲:“娘,你這是要幹嘛,為了我,你要被爹休掉么?你怎麼可以這樣傻。爹,今日之事我已聽說,實話說,他的感情,我知道些,但我和弟弟的確是清白的。你不要遷怒我娘,也不要怪罪弟弟。”那完琦道:“你胡說些什麼,你怎知是這老貨要休了我?你為何不說是你娘我休了他。你那個哭哭啼啼的樣子,不要做出來給他看。還有,別什麼髒水都往自己身上潑,我早告訴過你,你三姨那邊那檔子事那些人,跟我們娘倆沒任何關係。”
雲向濤深吸口氣,控制住狂跳的心,轉向雲宛珠:“你知道他喜歡你,怎麼不早些來告訴我。告訴了我,也不必讓他說出那些混賬話來氣我。他有了這念頭,就給他打死在胎里。說來說去,你知道還不避諱,聽下人們說就你和他玩的最多,知惡而為之,你也該罰。不必捆,你也去柴房獃著,到另一間去,你兩個此後不必見面,明日你也給我到祠堂去,該怎麼罰,讓大家說。”
雲宛珠眼光一直落在母親身上,她身子一直不好,直到聽到父親讓自己去柴房了,她才擦了擦眼,起身領罰去了。雲向濤折騰了一晚上,此時已是深夜,他只覺得喉乾眼花,恨不得眼前立刻有個床伸過來。他看也沒看那完琦,直接走了。
這夜的月亮很好,只是晚上有些微涼,雲天印靠在柴房的矮窗邊上,眼神落寞。另一邊的房內,宛珠有些不抗凍,便拉了幾塊柴板子墊在屁股下面,還是有些涼意。別說睡覺了,連打個盹都不可能。宛珠嗔怪的看着幽亮的月亮,“照得這樣白,我都睡不了,別說是娘,她睡覺最輕,都幾時的天了,你怎麼還這樣照着,真是討厭。”說罷她快速的搓着手,忽然右手的小指尖一熱,她“哎呦”一聲,低頭一看,剜下來一大截指甲來。指肉上瞬間流出了血,宛珠急忙含在嘴裏,嘶嘶喊疼。她看看月亮,又看看指甲,心裏煩成一團。隔了好久,方才混沌睡去,就這巴掌的時間,竟然做了個不長不短的夢,夢裏她記得自己在邊上,看着母親抱着襁褓里的自己搖來搖去,邊搖邊說:“好閨女,娘先走一會兒,你以後累了再來。”說著她就放下自己,用右手的尖指甲對準左手腕,猛地一劃,熱氣直冒的血涌了出來,那血液鋪天蓋地的,彷彿怎樣也止不住。宛珠在旁邊嚇得想叫,母親的血流到腳邊,她想捂住母親的手腕,卻不敢踩上她的血。正在進退兩難之際,宛珠感覺自己被一股不間斷的大力搖來推去,睜眼一瞧,卻是母親房裏和她情同姐妹的老丫頭大明子,平日裏宛珠愛叫她明姨。明姨和母親年齡相仿,是老家帶來的陪嫁丫頭。那家剩下的為數不多的老僕人。明姨平日話語極少,表情也極少,出了名的嘴嚴手勤。可是此時她卻極其詭異的望着宛珠,宛珠揉揉眼,外面已經是大亮一片了,明姨這嘴唇怎麼是青灰青灰的,她誇張的瞪着眼,雙手亂舞,比劃得宛珠眼花繚亂。“明姨,你咋了。慢慢說,是爹他們來抓我了?我今日要進祠堂……”“死了,死了,宛珠,小姐,她…..”雲宛珠瞬間好像明白了什麼,她抓住大明子的手,這老丫頭立刻被她的手冰的哆嗦一下。“你說什麼?誰死了?明姨,你說誰死了?”大明子望着雲宛珠,眼淚成串流下,終於低聲的哭了出來:“你娘,沒了。”雲宛珠閉上雙眼,身子一軟,倒在了大明子的身上,徹底的暈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