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文化事業最重要的是什麼？
沈正輝開門見山地說道，“現在投資中國漫畫事業，毫無疑問是虧錢，即使能夠有一批鐵杆的粉絲勉強維持住局面，也達不到發展壯大中國漫畫事業的目的，因為日本的動漫產業已經非常成熟了，加上中國盜版的國情，外來的近乎免費的產品直接衝擊本土的產業，再加上有一個拍腦袋的國家領導層，對漫畫是也很看不上眼，所以一開始我們就要把目光放開，要設想，漫畫是不可能賺錢的。”
阿衡和李鴻對視了一眼，壓抑着自己內心中的不滿和鬱悶，繼續聽沈正輝說下去。
“按照投入產出模式，文化製品作為一種特殊的商品，如果生產出來的副本達不到規模，即不能夠產生足夠的效益，於是這個文化製品相關的產業就不會有足夠的資本積累達成自身擴張的效應。”
“可是，我覺得國產漫畫必須有人去做。”阿衡說道，“況且中國又不缺乏對於國產漫畫充滿了理想和激情的年輕人，這個市場做下去總會有一個發展。”
“這就是另外一個話題了，”沈正輝眯着嘴，“但是人總是要吃飯的。”他伸手阻止了想要和他辯論的阿衡和劉欣，“先聽我說完你們再講。”
劉欣於是有些悻悻，阿衡撇了撇嘴表示了自己的不屑。
李鴻聽得最認真，因為她是跑業務的，所以對於殘酷的現實認識得最清楚。
沈正輝繼續說道，“我不否認某些特殊的外部環境或者是其他因素也許會對中國的動漫事業產生某些積極的印象，不過立足於現在，國產漫畫想要活下去，保持住這個核心的話，很有必要把目光不僅僅局限在漫畫上，而是以漫畫為核心，以相關產業為槓桿，撬動漫畫產業的發展。”
“你的意思……難道是動畫片？”李鴻首先跟上了沈正輝的思路。
“不僅僅是動畫片。”沈正輝攤開了手。
“難不成還有電影？”劉欣有些激動起來了。
阿衡則報以冷笑，“這根本就做不到吧？我們目前維持住漫畫刊物都已經很為難了。”
“這不是做不做得到的問題，如果一切問題都只是錢的問題的話，那就不是問題。而且，你看我像是那種隨口撒謊的騙子嗎？”
劉欣看了看阿衡有些惱怒的表情，馬上接口道，“我看有點像！”緊接着她就抱怨道，“你也不打聽一下，動畫片製作一分鐘是多少錢？還拍電影，這又是多少錢？你還不如實惠點投資給我們辦個動漫雜誌。”
伴隨着劉欣的吐槽，阿衡的臉色也變得緩和了，劉欣所說的話便是金鴻公司最迫切的想法，渴望有一個正式的平台進行出版業務，維持住公司的運營，沈正輝在他們面前大談動畫片和電影對他們來說有些太遙遠，太不切合實際了。
“看看，你們又沒有耐心了。”沈正輝站起身來，在屋子裏面踱了幾步，突然轉換了話題問道，“那麼你們認為，假設十年之後，你們認為文化產業最重要的是什麼？”
“什麼？”又是劉欣，“什麼最重要的是什麼？沒頭沒腦的。”
“那麼就是出版業，主要是文化產業。沈正輝攤開了手，“就你們的理解，發展文化產業必須掌握什麼核心競爭力呢？”
“平台？”李鴻試探性地問道。
沈正輝把目光投向了阿衡。
“優秀的作者資源。”阿衡沉思回答道。
沈正輝看了看劉欣，“你就不用回答了。”
劉欣撇了撇嘴，“我覺得主要是資本。”
“你們說的都對，沒有資本是建不起來平台的，沒有平台就不能夠吸引優秀的作者加盟。”他重新坐下來，“其實只要利用資本把平台壟斷起來，肯定是賺錢的。”
幾個人相互對視了一眼，阿衡有些耐不住了，“能不能說正題，我還有好多活要干呢！”
“要埋頭幹活，也要抬頭看路。”沈正輝輕笑了一聲，“好吧，不多說了，如果在不考慮資本、平台和作者資源的情況下，也就是說我默認我們所具備的這些條件在平均水準之上，那麼未來最重要的東西實質上是版權。”
“版權？”阿衡像是聽見了最好笑的東西一樣，“你在中國談版權？”
“我知道這是你們目前為什麼過得這麼艱難的原因之一，不過問題可以從兩個方面來看，廉價的盜版從某種意義上講擴散了文化作品的影響。”
“換不來錢又怎麼樣？作者和公司都要餓死了。”阿衡哼了一聲。
“所以我一開始就說了，現階段不要指望漫畫可以賺到錢，不過我們可以以漫畫的版權為核心，從其他渠道獲得收益。”
“還是動漫和電影？”劉欣都覺得有些無語了。
沈正輝盯了一眼劉欣，“你爸爸未來的公司怎麼交到你手上？”
劉欣哼了一聲，“我才不幹建築業呢！”
“哦，所以要找個好女婿接班嗎？”沈正輝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不等劉新發火，馬上又接著說道，“你爸爸和許市長不是很熟嗎？”他問道。許道行副市長分管建築業，劉欣的父親劉德凱和他熟悉是必然的事情。
劉欣眨了眨眼。
“我聽說你和許市長的女兒關係不錯。”沈正輝繼續說道，房間裏面的人把目光都投注到了劉欣的臉上。
劉欣茫然地眨了眨眼，“所以呢？”
“許市長和吳部長關係不錯，吳部長分管的領域是什麼，你不知道嗎？”沈正輝偏着頭問劉欣。
“吳部長是宣傳部長吳仁海嗎？”李鴻有些吃驚地問道。
沈正輝點了點頭，“更好的是吳部長是從海天出版社總編的位置上升到宣傳部，所以我們要做的事情應該是找到許市長，然後找到吳部長，徵求宣傳部的同意在海天出版社下面挂名發行一本漫畫雜誌。”沈正輝用鄙視的眼神看着劉欣，“你應該這麼折騰才對，你根本沒有充分利用資源，十萬塊錢算是什麼，找對路最重要。”
現場討論的氣氛一下子活躍起來，劉欣有些愕然地面對着眼睛裏面已經燃起了熱情的李鴻和阿衡。
“哪有那麼容易？”劉欣嘟囔着。
“當然，要打動宣傳部長和副市長，說什麼發展國產漫畫什麼的都是虛的，他們說不定認為小孩子就應該讀書不應該看漫畫呢！所以要這樣和他們說，”沈正輝調整了一下坐姿，“我們這本漫畫雜誌主要是向香港出版，目的是培養國產漫畫家，同時打入香港市場，然後以漫畫雜誌為核心，金鴻不僅僅要建立一個漫畫王國，還要建立一個動畫王國，我們準備在鵬城建立一個動漫產業園，開發動畫片，以抵制日本和香港舶來的動畫片，還要把這些都輸出到香港和日本去！”
在場的人都有些驚訝了。
沈正輝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動漫雜誌徵稿的時候要說明，金鴻公司擁有作品的改編權和動畫製作版權，利用這個平台大量地吸收國內優秀動漫作品，十部中間有一部能夠改變成動畫我們就賺了。”
“怎麼可能？我們怎麼可能做動畫，而且動畫也賣不出去，看看上海美術電影製片廠活成什麼樣子就知道了。”跑業務見多識廣的李鴻還是不太容易被忽悠的。
“這就要看你們的能力有多強了！”沈正輝看着劉欣，“漫畫雜誌自負盈虧應該可以，如果市裏面能夠對動畫進行補貼的話……”
劉欣搖着頭，“這我可做不到。”
終於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刻了，沈正輝盯着劉欣，“不如我們一起投資合夥干？”
“你能夠投資多少？”劉欣持懷疑態度，“這個聽起來很難誒！”
沈正輝計算了一下，馬上入股騰訊公司需要一筆錢，成立公司需要一筆錢，自己手上的錢在股市已經部分套現了，拿出一千萬來應該不成問題。“先投個一千萬吧！”
李鴻、阿衡和劉欣三個人同時站了起來，“你說多少？”
“這一千萬可不是全部拿出來做漫畫的，起碼有五百多萬要拿來蓋樓買設備，後期我們還可以從銀行貸款，搞個五六千萬壓力一點也不大。”
李鴻和阿衡眼睛都要綠了。
劉欣懷着警惕的疑惑，“你真的要投資一千萬。”
沈正輝盯着她，“不只是我，你也要拿錢出來！”
“我可沒錢！”劉欣攤開了手，“我的零用錢都已經投到這裏了。”
“和你爸爸說你要做生意，讓他給你錢，”沈正輝揮了揮手，“還要，你要做的事情多了，許市長的女兒，吳部長的女兒，你都要想辦法拉倒公司裏面來做董事，我給乾股。”
阿衡和李鴻壓抑住了內心的激動和聽到了這些一絲絲的反感。
李鴻甚至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劉欣。
“真的要這樣做嗎？”劉欣看上去有些心動又有些猶豫。
沈正輝拍了拍手，“我們來討論一下股份的問題吧！”
李鴻和阿衡同時產生了某種危機感，顯而易見，沈正輝投入一千萬的話，公司根本不可能再屬於他們了，他們就要從自己公司的所有者變成打工仔了。
劉欣也同樣緊張，她或許意識到了，或許沒有意識到，單純的理想生活即將遠離她，將來的生活也許是不折手段去實現理想的過程，或者在這個過程中，原來的理想被拋棄掉了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