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靜水無波,因風皺面
“泰合酒樓”,大堂很清靜。
臨窗一桌坐着三女一男。年長的女子約莫四十來歲,男子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剩下倆女,模樣差不多,十六七,十七八?都難說。衣着不算光艷,但初秋之際,衣着簡單,更顯玲瓏身材。精緻的面容就不必說,規模中正的雙丘,就很容易讓人去臆測被桌面遮掩的一手堪握的小蠻腰。
江信北一行三人走進大堂,見此一幕,不敢讓鼠目放肆,只好左顧右盼。
三人如此作態,讓那雙靚女略顯愁緒的俏臉瞬間成薄怒。
那婦人拍拍女兒的手背,嘆了口氣,說道:“回房去吧。”
養眼啊,想起前晚的旖旎,不見人家蹤影了,江信北還愣愣看着那方向,有些失神。
張才景捅了江信北一下,轉過身來,只見兩穿着長衫的中年男子聯袂走進大廳,完全無視三個小夥子的存在,徑直朝樓上走去。
樓上客房裏,拿着茶杯在手中玩轉的房如松和一旁站立的龍景陽好長時間沒說上一句話。
房如松原來住在寧通縣的瓦當鎮,是赤區的邊沿。前一陣,紅軍大舉集結把*整得夠嗆,地盤擴展到二十多個縣,部屬也從一萬多人發展到四萬多人,紅區空前紅火。但,依照以往的慣例,房如松認為,*絕不會善罷甘休,紅軍也一定會撤離。果不其然,僅僅一個月不到的時間,*便大軍圍剿,沒到一個月的時間,紅軍已經光景不再,處境相當艱難。
這就好比國字號和共字號兩大公司因為生意不和,利益博弈,本來咱就是小老百姓,最多是個顧客,誰的貨好買誰的貨,誰勝誰敗,本就不是小顧客可以關心的。可是,傾巢之下豈有完卵?成為池子裏的魚兒,顧名思義的事情。不選邊,不論那方得勢,家裏都該遭受訓問審查。如果是一鎚子的買賣,忍忍也就算了。可長期拉鋸下去,就不知道何時是個頭。
經歷了那麼多在兩強夾縫裏生存,房如松也算是千年狐狸修鍊成精,並沒有像其他人,事到臨頭才倉促逃離國共戰場,那樣的出逃的確是災難。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本來房如松還有些得意,自己分批次地盤空家業,金蠶脫殼很快就完美結束,誰知道卻被阻在瓜坪鎮上?
謠言惑眾這話真的說得太對了,最先說這話不知道是哪個神棍。就是因為傳言土匪鬧得歡,自己在這鎮子上住了好幾天,要不然,此時應該和其他家人匯合了。此去縣城有一百多里路,青壯一天時間,當然不是大問題,托兒帶小的,起碼得兩天的時間,這樣的話,變數太多。因為傳聞,鎮上滯留了越來越多的逃難者,其中不乏有家產的富戶,真要如此下去,的確目標就太顯眼了。別說有土匪出沒,就算沒有,現在這麼多肥羊,恐怕還沒引來土匪的目光,市鎮上的豪族偏門就已經盯上眼了。
“去看看,來了沒有。”
房如松忽地站起來,面無表情,言語無波。
事關家人的安全,不得不再小心一些。即便請了幾個本地熟悉道上的人,目標太大,變數太多,等的越久,要考慮的問題越多。
龍景陽轉身開門,幾乎和直衝而進的男孩撞了個滿懷,側過身,手腳敏捷地將人扶住。
聽了男孩嘰嘰咋咋一陣數落,房如松臉上反而堆起了笑容,對龍景陽擺擺手。
龍景陽讓過穿長衫的兩人,看到蘇文斌三人坐在臨窗一桌,似乎眼光一直盯着樓梯這一方。
龍景陽受過房家大恩,自己又沒個好去處,便投身房家做了家院。平時房如松交辦些外辦,龍景陽盡心儘力,總能給房如松滿意的驚喜。知恩圖報,又有本事,自然最得房如松的信任,成為家院頭目順理成章,在王朝時代,就相當於勛貴們家臣家將之類的,地位不低。
這次龍景陽替房如松打前站,聽縣城被陳大奎鬧過一場,就多了份加小心謹慎。此去縣城有一百多里路,有幾個本地人幫忙算是給老爺家多上一把保險。
男人交友其實和男女交往境界相差不多,加上經驗和眼力的因素,對上眼了就攏在一起唄。有時候,信任這東西,真的很簡單。龍景陽和蘇文炳一個找人一個找事,一個郎情,一個妾意,對上眼了,還不一個勁地往被窩裏滾?
出門在外慣了,龍景陽籠絡人還是很有一套,和蘇文炳打過招呼,不一會兒,四人就有說有笑,完全不像有什麼為難的大事。
瓜坪鎮雖大,但河道並不寬敞,對岸的高呼大叫,時不時地可以傳進大堂,透過窗戶,還能隱約看到人們跑進跑出。蘇文炳猜想,街上可能出了什麼事情。
龍景陽道:“我們這次到縣城,路上可能不平靜,我雖然不以為然,但既然主家擔心,我想小心不為過,兄弟們不至於有什麼危險,這點還請放心,相信,這點,你們比我更有底。”
做暗鏢,這是蘇文炳來的路上就跟江信北和張才景說好了的,但具體怎麼安排還得聽主家的。三人並不擔心安全問題,熟門熟路的,報酬不低,凡是有點門路的人並不拒絕這個差事。以前有些外地商販也多是找幾個有些牛氣的本地人同行,期在熟悉路途村寨,別在細節上節外生枝,就算有土匪出沒,本地人總是熟悉情形些,能規避自然很好,就算避無可避,總是可以事先做好防備,真正遭遇土匪之類的,還有可能利用本地人從中斡旋。
龍景陽的話,蘇文炳並不放在心上,說道:“陽哥放心好了,我們知道的,有什麼要求儘管吩咐就是。”
江信北三人在房如松看來,雖然重要,但還當不了他親自安排招待,打發一夥計前來叫龍景陽前去商量上路安排,龍景陽歉意地朝三人笑了笑,轉身而去。
來人叫房運多,是房家管家的小子,依照房如松的吩咐,點上酒菜,正欲離去,江信北道:“不知道你們房家在縣裏有落腳點了沒有,如果沒有,還不如就在瓜坪鎮落腳,如果有,我看不如派人先到縣裏與家裏人約定時間,讓他們到半路接應,更加穩妥。”
房運多不免多看江信北幾眼,不過也只是禮節性地笑了笑,說:“我會把你的想法跟家主說的,你們慢用。”
三人用過中飯,日頭偏西頗多,卻正是天氣最燥熱的時段,不知道是房家疏忽,還是房運多遺漏,竟然沒有安排他們休息的處所。
張才景說道:“我們到橋下去坐坐,那裏不但有橋身遮陰,而且河風裏夾雜着河水清涼,很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