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攻心為上﹙續﹚
好話不嫌晚,合適的場合,合適的時機才能拽住人心。
既然場景氣氛有朋友聊天般輕鬆和隨意,江信北暫時丟下功利之心,和爆米花孫二娃天南地北的想到哪,說到哪。
張黑七走脫,秦幫魁心裏不踏實但也沒把他看做多大的事情,至少張黑七單槍匹馬不足為懼。商隊二十匹馬找回來的只有十七匹,三匹馬兒的損失,對於能保住村寨和自家安然無恙,不算什麼。
鳴響吹起來,鑼鼓敲起來,秦幫魁對家裏倆婦人的安排不置可否,既然搞起來了,那就這樣吧,總之這是一件大喜事。
秦家大院忙碌起來,楊友寧歐全海和陳義海三人去幫廚。姚夢蘭從沒見過這麼熱鬧的場面,本想去找江信北的,一時不知道江信北在哪,這個時候也有點不好意思和江信北膩在一起,相邀王氏丫鬟一起出門看熱鬧。
外面吹吹打打的,爆米花不時轉頭朝外看,話音斷斷續續傳入耳中,似乎與山寨有關,但語焉不詳。鬧得有點心煩,爆米花抵不住疑惑,最終還是望向江信北,投以詢問的目光。
江信北起身,說道:“這事和你們山寨有關,我一時也不知道從哪裏講起。要不,我們出去看看?”
爆米花心裏突突幾下,不由自主地跟着江信北走出。
呈現在江信北和爆米花是片彩旗世界。
兩行十二三歲的半大男孩手持竹竿頂着走在村中主幹道上,從後面看去,彩旗飄揚。前面傳來鑼鼓聲和成年人的吆喝聲。
江信北和爆米花沒有跟上去,因為,村裏的主幹道不過一里路,很快遊行隊伍折返。走在最前方的身着兵或勇的青壯男人分別抬着三座身着古裝官服的木雕人像,雙目圓瞪,黑白分明。雙眉呈八字波形捺開,自有一種不怒自威的神態。黑黑的配飾鬍鬚直達胸前,雙手搭在特製的太師椅上,配上帽子上兩隻兔耳隨着抬轎之人的腳步很有韻律的晃動,在威嚴中又不失一絲祥和肅敬。
轎子後面跟着鑼鼓隊,再接着便是小孩們手持彩旗跟進。
路塘村以秦姓為主,宋,何兩姓也比較多,此外還夾雜着少數其他姓氏。三家大姓氏各有祖祠,三座木雕便是秦。宋,何三家先祖塑像,值此喜慶日子,感恩祖宗蔭蔽,祭祀祖宗,舉行抬祖遊行昭告神明是村裏的重大活動。
以前只是各自的家族依據本族房的定製或三年一次,或五年七年一次大型的祭祖活動,一切活動安排都是有現成的預案,只有在各自祭祖年份的公倍數年份才會出現三家同時祭祖的情形。
今天突逢喜事。是全村大事,秦家商量啟動祭祖儀式,其他兩家跟着響應,促成路塘村起碼二十年以上才能出現的熱鬧場面。倒是讓江信北和爆米花趕上了。
有小孩在人群中穿梭,更添鬧熱,姚夢蘭看到江信北和爆米花,拉着丫鬟靠攏過來。丫鬟見爆米花在一旁。扭捏一下,爭不過姚夢蘭力大,很被動地跟着姚夢蘭走攏。
路塘村民知道秦家昨晚逮到土匪踩盤手。但終究沒見過爆米花,在此喜慶日子,來人便是客,不用爆米花相問,便有人興高采烈地向爆米花述說今天上午游擊隊殲滅張黑七一事,彷彿他親自參與一般。
爆米花仿若整個人被掏空一般,沒心思再看下去,又不知道向何處去,熟視無睹般地看着人群走過,五味雜陳,事情怎麼會是這樣一個結果呢?
姚夢蘭對這樣的活動新奇,可勁,不是和丫鬟說話,就是和江信北說話,問一些腦殘的問題。爆米花立在一旁,沒答言的興趣,想着江信北那句“如果張黑七死了,你有什麼打算”,覺得天下之大,竟然沒有自己的容身之所,不由悲由心生。
江信北到底想幹什麼,明明知道爆米花是土匪探子,現在倒好,弄得像老朋友一般。丫鬟不想靠爆米花太近,站立在姚夢蘭身後,用背朝爆米花,嘴裏敷衍着姚夢蘭,說話的興趣不大。
冷淡顯得特不熱情,姚夢蘭很快感覺到了丫鬟的興緻不高。江信北似乎也不在調上,姚夢蘭不由興緻大減,拉拉江信北,要回秦家。
看着爆米花就來氣,丫鬟早就不耐煩了,回應姚夢蘭一聲,倆女轉身回走。
“老花,走,我帶你到人家走走。”
姚夢蘭一聽,停住腳步,回身道:“我也去。”
丫鬟只得跟着姚夢蘭隨江信北和爆米花前行。
無家可歸,爆米花心煩,回秦家大院已不復昨晚的心理底氣,心裏發虛,強作笑顏跟着江信北走。
路邊山腳的田邊零星散落着幾戶人家,長而低矮,略微歪斜,顯得嬌小秀氣,弱不禁風。江信北一行四人走向一間小屋,小屋茅草蓋屋,板壁泥糊,泥牆上出頭的草梗,讓小屋顯得蒙頭垢臉而無精打采。
小屋孤零零的窩在那裏,爆米花很疑惑江信北帶自己前來這家家境鐵定不好的人家是什麼意思。
那山那水,那田那路,那天空那白雲,江信北把遊走期間的飄忽目光收回,瞟了爆米花一眼,略略有些遲疑。
小木屋裏,一個顯得瘦小的中年婦人拿着一根小凳坐在門前,接着一個**歲小女孩端着木盆出來,放到婦人面前,再回去用木桶提水出來,倒入木盆,婦人開始洗衣服。
小女孩走到緊挨小屋的豬圈前,從背簍里把剛打來的豬菜倒出來,抬頭見到江信北一行,回到婦人身邊,道:“娘,信北哥哥來了,還帶着幾個人。有一個好像是秦老爺家的菊姐。”
婦人停下手中的活兒,有些手足無措。
小女孩搬來幾根小凳,江信北四人笑笑地接過坐下,小女孩也搬過一根凳子坐到婦人對面,一邊幫着婦人洗衣物,一邊隨意回答江信北的問話。
拉了一會兒閑話,江信北問道:“小妹,你哥哥呢?”
小女孩笑笑,回道:“哥哥上山去了,可能要天黑才能回來。”
江信北道:“村裡不是通知全村人今天不能上山嗎?萬一有什麼意外,那可怎麼辦。”
小女孩道:“哥哥說,我們家和別人不一樣,家裏沒有大勞力,他年紀小,一天也幹不了多少活兒,只能靠多花時間,田裏活一點也耽擱不起。他一個小孩,就算遇到土匪,土匪也不至於拿他怎麼樣。”
江信北呶呶嘴,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來。
婦人明顯眼睛不方便,眾人說話從來沒提及男主人,爆米花忍不住問道:“小妹妹,你爹呢,幹什麼去了?”
婦人手中顫抖一下,停下手中的活,小女孩神色一暗,咬咬牙,沒有回話,眼裏卻噙着淚水,目光投向遠方。
菊丫鬟狠狠地橫了爆米花一眼,道:“你這人也真是的,哪壺不開提哪壺。這還不是你們土匪幹的好事。”
被菊丫鬟嗆着,爆米花噎得一時緩不過神來,怒瞪菊丫鬟。
江信北回頭看了菊丫頭一眼,幸好小女孩和婦人沒有在意菊丫頭的話頭。
菊丫頭待要搶白,姚夢蘭扯扯,低聲道:“算了,少說一句,惹人傷心。”
菊丫頭氣不過,沒有聽姚夢蘭的勸阻,說道:“我沒有說錯,向前年,妹子他爹在山上遭遇土匪,被搶走了獵物,還被打折了雙腿。一家老小就靠他,以後,他不但不能撐起這個家,反而要拖累這個家,一時想不開,尋了短見。公奶見兒子不在了,氣悶成疾,又無錢醫治,前年相繼離世,妹子他娘終日以淚洗面,結果哭瞎了眼。那時候,妹子不過才六歲,他哥哥不到九歲,一家的家務事,農活卻要兩小孩承擔,這不是土匪造的孽嗎?”
菊丫頭不說還好,這麼一說,婦人抽泣,小女孩哇的一聲哭出聲來。
爆米花心裏恍然一痛,低下頭,默不作聲。
這家人姓宋,是獵戶,江信北往返路塘多次,聽鄭毅說起宋家的遭遇,本着同是獵戶的親近感,幫過宋家兄妹。此番帶爆米花前來,江信北本來就打算看看爆米花的心思,即便菊丫頭不說,江信北也會尋機向爆米花道出其中的故事,看看爆米花的反應,以便在利用爆米花的時候,使用到什麼程度。
不過,此時,說菊丫頭說道出來,別有一番悲戚意味,江信北感覺再待下去,渾身不自在,站立起來,說道:“小妹,嬸子,我來是想讓鐵蛋幫我做點事情,沒想到引起你們的傷心事,真是對不起。要不這樣吧,等鐵蛋回來,你叫他到秦家去一趟,好嗎?”
婦人點點,小女孩有點不舍,起身拉住江信北。江信北拍拍小女孩的手背,道:“日子會好起來的,好好照顧你娘。”
知道留不住江信北幾人,小女孩使勁地點了點頭。
回到秦家,已經是旁晚,爆米花變得更加寡言少語,似乎也忘了江信北答應過的事情。
吃過晚飯,江信北讓姚夢蘭探探菊丫頭今天下午對爆米花的觀感,把自己關在房子裏,回顧斟酌着今天下午爆米花的流露出的每一個言語神情。良久,江信北決定向爆米花和孫二娃兌現承諾的事情,還是等爆米花先開口比較好。在目前形勢下,江信北覺得爆米花無地方可去,沒有理由不先開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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