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無風不起浪
每個人後面都至少站着兩個利益體,一個是指望你吃飯的人,一個是你指望他吃飯的人,單獨的個人是這兩個團體銜接的截面,無論與那一面都構成一個利益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房如松既然有此擔心,房管家立時在腦中勾勒出可能的危機狀況,對江信北的想法很認同,但很多時候,理智和情感交戰時候,理智往往輸給情感,所以才有當局者迷的說法。
眾人見管家沉默無言,都集體靜聲。
這些人是房家能託付自家安危的人,首先考慮的並不是自己的安全。沒多久,有人問道:“萬一老爺真的出現危難,我們的行動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怎麼辦?只怕我們心裏也難安,”
“是啊,這不是不忠嗎?老爺平時對我們怎麼樣,大家都清楚,我們能出力的機會也不多,這次怎麼都要想個萬全之策才好,江老弟說的雖然是個理,可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大夥七嘴八舌說自己的看法,卻沒有一個肯定的說法。
房管家示意大夥停下,說道:“信北說的有道理,但家主那裏的具體情形,我們不知道就這麼幹了,有點耍奸使猾。我看這樣,如果沒有什麼意外,大夥先和家主會合,把我們的想法跟家主說說,聽他安排就是。如果有意外,就按前面說的辦。”
如此安排,的確是完全之策,對主家有交待,也不至於被萬一出現的意外弄得手忙腳亂,江信北泛起一陣懊惱,對耍奸使滑這幾個字眼特別彆扭,可人家說的是實在話,按照自己的說法,的確有些不近人情,不知道在坐的眾人會如何看待自己。
世界上的事情,有人歡喜總會有人愁。
四海酒家寬敞大廳內,燈光明亮。
頭髮溜光,一身便裝的齊舒浩頭靠沙發,雙目微閉,臉色平靜無波。右邊配凳上坐着年紀差不多,西裝革履的年輕人,身子前傾,用小刀削着蘋果,手法圓潤嫻熟。
“怎麼說?”
做為力行社在平江的實際負責人,截殺這批西藥,齊舒浩花費了大量的心血。剛剛有所斬獲,一夜之間鬧得天下皆知,很不理解,如此以來,還想截住其他藥品恐怕就不會那麼順利。齊舒浩很想知道的疏漏出現在哪裏,對於藥物,齊舒浩不放在心上,只要不落在*手中,關係都不大。
削蘋果的青年叫崔四清,沉默半響才回答道:“從牛踏溝回來的兩弟兄行事一貫都很謹慎,而且楊再兵還送來一些大洋作為答謝,想來,應該不會是牛踏溝那裏出了問題。警分察和保安營收到匿名信內容各異,但仔細琢磨,又好像有些聯繫。如果投擲匿名信的人沒有特殊目的,顯然是損人不利己。不知道是什麼人,吃飽撐着。”
“我們人手不夠,反過來看這件事情,有人參與進來未嘗不是好事。你明天下去一趟,如果沒什麼進展,就別難為那小警察了,這事肯定與那邊無關。既然保安營出動了,你想辦法安插個弟兄進去,看看什麼人對這感興趣。”
事至如此,齊舒浩倒是樂見其成。他沒有怨天尤人的習慣,天下就沒有什麼事情能一帆風順的,只要目的沒有太大的偏差就成。
“好的。”崔四清見齊舒浩沒有追究的意思,鬆了口氣,不再多話。
崔四清離開,齊舒浩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這事得好好想想。
雖然慈不掌兵,但沒什麼苗頭就拿兄弟開涮,也不是什麼好習慣,於事無補還罷了,只怕寒弟兄的心,關鍵時候給你掉鏈子。釐清國統,任重道遠,做人做事即使見不得光,也當有自己的底線。
匿名信出現得極其妖邪,這樣大動干戈地打草驚蛇,到底意欲何為呢?還有保安營,怎麼說得那麼有鼻子有眼的,和自己掌握的消息,好像有些關聯啊。土匪也許會插一手,這樣也好,就看誰能成為螳螂後面的那隻黃雀了。
齊舒浩腦中的念頭不斷地冒出來,實在理不清其中要領,忽地站起來,做了幾個擴胸運動,一扭剛才的頹廢,變得精神抖擻起來。
打了個響指,外室進來一人。
齊舒浩釐清思路,古井不波地按自己的設想佈置新的行動,葛俊輝和唐景為卻沒有這麼好的心情。
現在的事情只要和*這個詞粘上聯繫,事情都會變得變幻莫測,極其詭異。本來警察就是管治安的,但*地下組織利用瓜坪的水路便利,試圖從這裏向紅軍運送西藥的消息,來得太妖孽,唐景為左右為難,不能把它當真,卻又不能做出姿態。葛俊輝的保安營收到的匿名信是牛踏溝附近有*的游擊隊活動,做為保境安民的地方主要力量,也不能不把它當回事,現在正是江北圍剿張徐紅軍進行得如火如荼的時候,後方有*游擊隊的活動,保安團如果毫無動靜,葛俊輝的團長恐怕也就做到頭了。
葛俊輝和唐景為不能證實匿名信的真實性,也不能排除它就一定是假的,倆人都把這個燙手的山芋上交給縣府和縣黨部。有上峰決策,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自家只要做出姿態,即便將來證實這消息屬實,板子也不會落在自家屁股上,這是最穩妥的做法。
梁靖有自己的小九九,看到保安營把碼頭戒嚴,檢查來往商客,警察巡邏加強,心裏樂開了花,牛踏溝想不熱鬧都難,只要局面一混亂,溶洞灘就有機會渾水摸魚,物質收穫還在其次,內部問題將在這次行動中,一次性解決,便再無後顧之憂。
蘇文炳,龍景陽和張才景三人在街上轉悠了小半天,龍景陽從傳聞中很敏銳地察覺,這是上路的好機會。他太了解西藥對在槍林彈雨中跳舞之人的重要性了。以前在江北,多次見到過許多紅軍士兵受傷的那個慘景,可以說,相當部分傷員是缺少消炎藥,真正死在戰場上見得不多,反而是死在傷口感染上的見得很多。消息這麼瘋傳,土匪能不動心?恐怕怎麼也顧不上打劫這些逃難的富戶了。
龍景陽三人回到泰和酒樓,龍景陽隨即向房如松說了自己的想法,正在此時胡達寅和陳長貴又聯袂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