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犬吠
先前聽說能見陳無垢,對於五可來說已是意外之喜。又聽聞陳無垢乃是自己的親生哥哥,陳五可越發興奮得意。可在大學時代,講中文的老師就告訴過同學們,行文要講究含藏,含藏才有深度。含藏才不會被人掌控。特別在陳園上上下下為陳老爺的病憂心忡忡的時候。
於是為使自己彌留之際的父親早一會兒見到陳無垢,陳家小姐五可,雖然新傷未愈,仍是飛身下床跑到西角門外那片田埂上吹起了呼哨。
陳家的僕人親見了那哨子的妙用。僅是片刻的功夫,陳園外就飛跑來一匹棗紅色的駿馬,上坐一位英姿勃發的少年。身後面,箭一樣躥過來一隻龐大的黃狗,親親熱熱地對着五小姐又晃尾巴,又點頭的,頗是親密。
“透兒,發生了何事,最近你怎麼都沒來找我和阿黃?”陳無垢勒住馬韁,皺着眉,居高臨下望着五可背後的僕人,以為有人欺負自己的小妹。
“無垢哥哥,快下馬,爹爹病危,母親讓我找你回去見他!”
陳無垢微怔一下,馬上反應過來!“上來,快把園門打開。”陳無垢不由分說的伸出長臂將可兒小小的身軀抓上馬背。同時紅着將園門大開。守門的婆子還在猶豫。
“龐媽媽,你真是不想活了,咱們園裏的大少爺回來了,老爺急着要見他。”牛四使力將那婆子推到一旁,然後將園門大敞四開。那匹棗紅馬在陳五可的指揮下,如入無人之境外般的沖入陳園。園裏的丫環婆子們一路避讓。
一路上陳無垢心急如焚,不時地向五可詢問陳俊恆的病情,五可一一答應。棗紅馬已經行到喜榮堂外那片空場,陳無垢和五可剛下馬。卻見那胖胖的王管家,領了四五個人,穿着陳家僕人的衣服,拿了棍棒之類的利器,將無垢與五可兄妹團團圍住。
“王管家,你這是做什麼?”五可大怒,一張小臉兒漲得通紅。
“五小姐,你先退下,這是哪兒來的野小子,趁着老爺有病,混水摸魚進到園子裏來搗亂,上啊,給我拿下!”王管家呼喝眾人圍打兄妹兩人。
“王管家,他是我咱們家的無垢少爺回來了,老爺和夫人急着見他,您還是讓家丁們退下吧。”一直在後面跑着追趕的牛四終於氣喘吁吁地跟了上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解說。
王管家恍若未聞,依舊呼喝眾人,“除了死去的權少爺,我們家哪來的大少爺,何處來的野小子,給我狠狠地打。”
眾家人都是陳園裏的舊仆,向來都聽從王管家安排。再者除了眼前的五小姐是老爺公認的。從未聽聞有什麼無垢少爺,那真正如王管家所言,說不上是打哪兒冒出來的。是以,都在下意識里想,只要不傷到五小姐就好。然後拿棍的掄起棍子,拿棒的,揮起棒槌,氣勢洶洶的陳無垢那個十二歲的少年欺近。
“汪,汪,汪。”惶然地尾隨在王管家身後的阿黃,懵懂地見眾人都聽這胖老頭的吩咐。知道他是要傷害自己小主人的罪魁禍首。陳無垢的阿黃就這樣的被激怒了,跳起身子猛地向王管家躥上去,生生將個胖胖的王管家僕倒在地上,對着他一通亂咬。饒是王管家再怎麼見識多廣,老謀深算,但有一種悲哀,他卻卻永遠也克服不了打小兒他就是那怕狗隊中的一員。他自認一直掩示得很好,沒想到今天被只狗兒揭穿了。
五可見王管家被阿黃欺負得以雙手捂住腦袋,像烏龜一樣縮伏在地,身體瑟縮着抖成一團,不由得在心中暗自發笑。原本很標準的一幅惡奴欺主的嘴臉,卻沒想到峰迴路轉……
五可原想搞個小小的惡作劇,吆喝阿黃更賣力地叫上一通,咬上一會兒。卻又怕因自己懲一時之快,卻加深了王管家和陳無垢之間的矛盾,一個新主人,一個舊管家,這讓他們兩個今後如何相處。於是忙喊了眾家人:“王管家怕是被狗嚇壞了,你們還是扶了他回去歇息吧,難道牛四叔會騙你們不成。無垢哥哥同我一樣,自小養在別家,如今是回來認祖歸宗的。”
眾家人聞狗吠已是暗自心驚。又見陳無垢已擺出應站的架式,那身姿煞是英挺矯健,一看就知道是練過的。也怕了,不由自主的想抽身後退,一見五小姐挺身而出,牛四又上來解釋了一遍,也就紛紛借坡下驢,紛紛擲了棍棒,扶着早已渾身癱軟的王管家回屋休息。
“這群惡奴。”陳五可恨恨地墮了墮小腳。“阿黃,好樣的。”接着又拍拍阿黃的頭點頭贊道,阿黃久未見五可,不免又一番搖尾撒歡。
“我們快去見爹爹。”陳無垢無心說笑,歸心似箭的,恨不得生雙翅膀飛到陳俊恆的身邊。五可不禁很懊惱,要是帶架私人飛機穿過來就好了。
終於快到了,五可遠遠的就看見李媽媽在外面翹首以待,李媽媽一直追隨柳氏左右,想來她和陳無垢該是認得的。果然,李媽媽遙遙見了陳無垢的身影,便急急的走上來,叫了聲:“大少爺,你怎麼才來,快”
陳無垢大喊一聲:“爹,孩兒回來見你了。”疾足飛奔入喜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