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撞柱

13撞柱

半晌,一個僕人裝束的後生拖拖拉拉地帶進一個生可能經過長途跋涉,乾瘦乾瘦的,一臉倦容。

“老爺,這便是那滄州來的秋月寒,他口口聲聲說五那謝氏所生的丫頭是他親生女兒。”說著話,單小二極其伶俐地暗中踢了書生一腳。

“見過陳老爺。”秋月寒瑟縮着給陳俊恆行了個禮,然後眼神慌亂地四處亂瞟。忽然間,他的牢牢地盯住那雙膝跪地,只着了中衣,光着小腳丫的小小女孩身上。

“可兒啊可兒,我的好女兒,我可找到你了,你同你的娘親受苦了。”秋月寒奔到五可面前,撲上來就要擁住五可。

“你是哪個,我不識得你,更不是你的女兒。你快快離開,去別處尋她!”五可敏捷地躲開他的擁抱,滿臉的戒備與惶惑。天知道,誰來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麼?先是顧媽媽,春纖畫眉都突兀的不見了。猝然間被抓來,陳老爺不認自己也就罷了,巧不巧的又跑出來個落魄書生說是自己的親爹?難道謝秋娘真的曾經這書生成婚,卻要來山東找陳俊恆行騙!

不!她馬上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想。謝秋娘是個專情而執拗的古典女子,她不會用生命開這樣的玩笑。那麼這書生一定是受了什麼人的指使,專門沖自己來的。

“可兒啊,怎麼你也同你娘親一樣,不認爹爹。本來我們一家三口,生活雖然艱辛些,卻也是自得其樂。可是自從我前年科考不第,你那娘親就變了臉色,後來竟然帶了你不辭而別。我一路風塵前來尋你們,卻聽說了你娘已然去了,你也入了陳園做起了五小姐。可兒,榮華富貴雖好,卻不能強求,你不是富貴命的人,且隨爹爹回家去罷。”秋月寒拉扯着可兒。

“你是哪來的呆書生,我並不認得你,這裏並不是你能來的地方,你快些走吧,若不然,對你我都沒什麼益處!”五可苦苦掙脫,試圖勸解那書生迷途知返,誰知那書生執迷不悟。

誰說書生都手無縛雞之力?那一定是古人的錯覺。五可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掙了半天竟然也沒掙開,竟然讓秋月寒將她脫出有兩三米遠。

五可怒了,兩世為人,何曾受過這種虐待。她猛抓住書生的胳膊,張開嘴,狠狠地咬了下去。書生嗷的一聲撒了手,弓身頹廢地半跪在地上,呲牙咧嘴地擼開袖子,上面有兩道明顯的齒痕,甚至有細小的血絲滲出。書生緊捂住傷處,凶神惡煞似地瞪向五可,哪裏顧得了半點書生的形象。

“姐姐,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分明那謝秋娘,自當年與老爺私定終身後,老爺將她一人扔在滄州的小院子裏,她見老爺久無音信,難奈寂寞,便嫁了這書生,生了這小賤婢。見書生科舉不第,又才興起了拋棄書生,來尋老爺,妄想與老爺做正頭娘子,享受榮華富貴,可聽聞我們老爺姫妾眾多,就起了殺念。”三姨娘扭腰擺臀地走到柳氏面前,閑閑的揮動手帕子,一副得了理不饒人的架式。

柳氏氣得面色發白,卻又無話可說。只是咬牙看着可兒罵:“天殺的小賤人,竟然行騙行道陳園裏,日日還忸怩做勢的,來人哪,把她打死算了。”

“打死哪成啊,我們應該將她報官才是,”四姨娘不知從哪兒鑽了出來,陰陽怪氣地道:“她那惡毒的娘將老爺害成這樣不算,小賤人還竟敢一路騙到我們陳園裏,騙吃騙喝的這麼些天。若是就是么亂棍打死豈不是太便宜了她。外人還會以為我們陳家歹毒,我看應該將她送到官府,看是誰借了天大的膽給她,竟然在我們園裏作威作福,生生把三錦四綉給欺負了去,還有人縱容她,要將她和那縱容之人一起治罪才是!”

“你”柳氏手指四姨娘,看着對自己怒目相向的陳老爺,竟然一句話也辯不出來。

“賤人,你還閑咱家的醜事不夠多?”陳俊恆罵了四姨娘一句,接着吩咐:“來人哪,馬上,將這兩個騙人的東西一通亂棍打死,扔到西郊亂墳崗,拋屍喂野狗。”

陳俊恆累了,倦了,在三姨娘攙扶下,踉蹌着步子向喜榮堂裏間走去。眼看着就要穿過迴廊。陳五可知道,這個男人即定了自己的死罪,自己就再無路可逃。與其被亂棍打死,拋屍喂狗,不如拚死一搏。

“慢着,”她先前還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小身軀倏地站立起來,還惶恐地流淚不止的眼眼因憤怒而越發顯得清亮。她疾步奔向迴廊的方向。勇敢地衝到陳俊恆的面前,無畏地直視他疲倦的眼睛。高舉起小小的手指,直逼陳俊恆的臉,一字一句,字字鏗鏘,句句怨毒地罵:“陳俊恆,陳老爺,你個背信棄義的無恥之徒,狠毒負心衣冠禽獸,我娘說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竟這樣對待自己的親生骨肉。你不配做我的爹爹,我這副身體是你給的,怎能便宜了外面的野狗。現在還了你就是”說罷她奮力將頭向面前的大柱子上撞去,頓時有血漿飛濺到三姨娘的身上,三姨娘嚇得魂飛魄散,拋下陳俊恆,尖叫一聲后,跌跌撞撞地躲到四姨娘身後,四姨娘用袖子掩了臉,根本不敢回頭看。

陳五可小小的身軀已然躺在血泊中,殷紅的鮮血染紅了她白色的中衣,襯着她失去血色的臉頰,像一朵尚未開放便已凋零的花蕾。

“好烈的性子,儼然又一個小小的秋娘……可兒,你果真是我與秋娘的孩子!”陳俊恆匍匐在地,虛弱的手指艱難地觸摸陳五可那蒼白失去血色的面頰。他眼前浮現出當年與謝秋娘初見時,她嫣紅如醉的雙頰仿若盛開的桃花。自己將她誘拐到滄州后,漸漸對她失去了興趣,就騙她說有事要去京城一趟。

謝秋娘雖然不願,卻從未形於顏色。她只是在自己臨行前伏在自己懷中耳語:“恆郎,若我們有了孩兒,你會給他取什麼名字?”

“生個男孩就叫陳長空,生了女孩就叫可兒。”那是自己當年對她的敷衍,其實仔細算來,那時她就已經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只是沒有對自己說。

“來人哪,快叫大夫來,若是五小姐有什麼三長兩短,我要你們陪葬。”陳俊恆紅了眼,聲嘶力竭地吼。

呆怔在那裏的柳氏猛然醒過神來,吩咐眾人趕緊分散,過來攙老爺的攙老爺,找大夫的找大夫,那叫秋月寒的書生想乘亂逃走,早已被王管家拘住,五花大綁綁了個結實。

“夫人,您看,怎麼處置這騙人的書生?”王管家抬眼偷望了一眼柳氏,揣測地問。

“先把他關進柴房,先救醒五小姐要緊,快去,趕緊去找宋大夫。”柳氏一疊連聲地喊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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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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