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陳懷秀被殺
從蘇靈幻面上移開目光,她微笑道:“大人如此殫精竭慮,看來是我多想了。”
蘇靈幻淡淡一笑,“傅大人確是多想了,杭州官員雖**,卻還不至於無可救藥,還請看在本官薄面從輕發落。”
他說著端起茶輕啜了一口,狀似無意道:“下官聽說大人剛到杭州便引起一些小轟動,大人也不想和整個江浙官場為敵吧。”
這話倒頗有些威脅的意思了。
傅遙自然不想和整個江浙官場為敵,但既然已經做了,她就絕不會怕。她淡然道:“多謝大人提點,容本官想想,明日再答覆大人。”
她不想再談公事,隨後七扯八扯的問起蘇靈幻私事,問人家成沒成親,有沒有喜歡的人,還說她有個妹妹長得和她一樣,問人家要不要考慮一下。
這麼大膽直白的話,硬是把個白面郎君給問臊了,最後只好道:“若真是大人有妹妹,能容下官一見也是下官之幸。”
傅遙心中大喜,暗自琢磨怎麼換個女裝和人家來個偶遇。即便他有了妻子也不要緊,她又不是想嫁給他,借他點東西生個娃而已,名分不名分的就不計較了。
這種興奮一直持續到蘇靈幻離開,他一走,傅遙瞬間變了臉。既然有人給陳懷秀求情,說不得要先見見這位杭州知府了。
叫了杜懷跟他一起去牢裏。被關了幾日,陳懷秀看起來有些潦倒,不過精神尚好。一見她還有精力破口大罵。
“你個落地毛子,狗比到照,行不狼當……”
這都是用方言罵的,傅遙只當聽不懂。不過看這精神頭就知道關這幾天吃穿住都沒虧待了。
她笑道:“陳大人,你瞧着不錯嘛。”
陳懷秀罵道:“傅痞/子,你趕緊放了我。否則咱們不會放過你的。”
她嬉笑,“咱們?你跟誰是咱們?”
陳懷秀自知失言。閉着嘴不說話了。
他不說,傅遙可說了,“我說陳大人,你也是個傻缺二百五的,賑災本來就是讓青壯年拿到糧食不要造反,你如此行事,致百姓生死於不顧,要是引起民變怎麼辦?”
陳懷秀嗤一聲。“有民變就消滅就是,到時上報朝廷平叛,還能記上一功呢。”
這個陳懷秀還真是無恥的厲害,簡直沒藥可救了。他是辛酉恩科的進士,當年先皇怎麼就用了這麼個人當知府了?
傅遙嘆口氣,“陳大人以為做這些,朝廷就不知道嗎?”
“朝廷?你指的是那個小皇帝?”陳懷秀笑得頗冷,“做皇帝的都久居深宮,外面發生什麼他又怎麼會知道?他若真有心也出來走走,就不會叫人騙得團團轉了。”
傅遙淡笑。“這次你可是算漏了,皇上不僅知道了,還親身經歷了。”伸手點指他鼻尖。幾乎戳到他臉上,“說你笨你還真是笨,皇上身邊的侍衛你就算不認識,也應該感覺到不同,那幫子人走到哪兒都拽的跟什麼似地。你居然放火燒客棧,還差點把皇上燒死,你覺得自己有命可活嗎?依我看,倒不如把能招的都招了,或許皇上開恩。能饒了你的家人。”
她的動作頗有些嘲弄的意思,但陳懷秀卻無暇顧及。他真沒想到那客棧里的人會是皇上,本以為是無知的人多管閑事。所以才痛下殺手。傅遙的出現,已經讓他心裏慌張了,猜到她跟災民有牽連,卻沒想到皇上會在這裏。
傅遙動手太快,一接掌欽差印就把他控制住,沒等他想好對策,已經被關押起來。他原本還抱着希望,以為憑藉他們的力量可以和傅遙對抗的,就算她知道那些事與他脫不了干係又如何,沒有確切證據,照樣拿他無可奈何。
可是他失算了,那是皇上親眼所見,一國之君還差點死在他手裏,到了這地步,那些人絕不會再保他,肯定要棄卒保車了。
心裏翻騰着,不知該怎麼做。
傅遙冷靜地看着他,“到了這會兒,你還不肯說嗎?下令燒客棧的是誰?你所指的‘咱們’都是誰,都做過什麼,你也該交待了吧。”
陳懷秀眼神獃滯,此時的他就好像被霜打過的茄子,哪還有剛才的猖狂勁。沉默了好半天才道:“你容我想想。”
“好,給你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後我再來。”
轉身從監牢裏出來,吩咐牢頭好好看着他,別出什麼差錯。
出了監牢,望着那緊閉的牢門,傅遙忽然有些後悔,給他一個時辰是不是太多了?
杜懷見她遲疑着不走,不由問:“爺,怎麼了?”
“我在想,萬一咱們離開了,出什麼事怎麼辦?”
“爺想太多了吧,這杭州府牢守衛嚴着呢。”
“我看未必。”再嚴的牢房也是在別人地盤上,這裏面的人可未必都聽她的。
“走,跟我回去看看。”迅速轉回身,牢房裏陳懷秀背身坐在地上,頭微微垂着,似在沉睡,又似在沉思。
她輕叫了兩聲,“陳大人——,陳大人——”
沒人答話,陳懷秀靜靜坐着,就是因為太靜,才讓人覺得越發詭異。
忽然感到不對勁,忙叫管獄的過來把牢門打開,伸手碰了碰他的肩頭,本來好好坐着的人轟然倒塌。
傅遙一驚,俯身察看,陳懷秀已經斷氣了。
從牢外到這裏不過百步的距離,一來一去幾百步,就這麼短短的距離,人就已經死了,到底是誰有這樣的本事殺了他?
她問管獄的,“誰到這裏來過?”
“沒人啊,小的送大人出去,沒瞧見誰進來啊。”
他和自己一起出去的,未必知道什麼,可這麼瞬間,就這麼一瞬間,人怎麼就死了?
這杭州城的可怕已然超出她的預料,或者真像陳懷秀無意透露的,那些個“咱們”是一幫惹不得的人。他們行蹤詭秘,敵暗我明,真是讓人防不勝防啊。
心裏忽覺得厭惡,她不喜歡和人鬥來鬥去,時時陷進危險里,這樣的生活她過膩了。
讓杜懷去驗屍,她則在牢房裏四處看看。自她坐鎮杭州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把抓進牢房裏的災民都放出來,原本這裏關滿了人,現在不過剩下十之三四,整個監牢大半都是空的。
陳懷秀所在的地方是個單間,左右各關着兩個犯人,都是一副無精打採的樣子。怎麼看這裏的人也不像是能動手殺人的,且陳懷秀的牢門鎖着,兇手到底怎麼悄無聲息的把人弄死的?
杜懷在屍體上看了一會兒道:“傷口在咽喉,長兩寸,窄且薄,一劍刺穿,無血,這應該是個高手。”
“他是如何進來的?”
杜懷望望上面小的可憐的窗口,“若是我就可以。”
對了,他是會縮骨功的,再小一點的洞也能鑽進去。若是他,從窗口鑽進來,一劍刺穿喉嚨,再鑽出去,他們走來回的時間足夠了。杜懷是做殺手的,所以可行,但別人也會有他的身手嗎?
讓杜懷跳上窗看看,上面果然有個淺淺的腳印,窗戶外是監牢外牆,跳過牆就是大街了,就算他們現在追過去,也定然找不到人了。他們計劃周密,想找到兇手恐怕定不容易,現在忙於救災,只能從長計議了。
對杜懷說了聲“先走吧”,轉身往外走,管獄追了出來,“大人,出了這樣的事該怎麼報?您給想個轍啊。”
“就報自殺吧,犯人畏罪自殺。”
她揮了揮手,只覺身上的力氣被陡然抽光了,心裏暗道,等賑災完了,她就離開,離得遠遠的。
就在此事發生后一炷香的功夫,離衙門百步遠的一座茶樓上坐着兩個人。他們悠閑地喝着茶,長長的珠簾遮住他們的臉,也瞧不出長什麼樣。
遠遠瞧着欽差的轎子離去,一個道:“你覺得陳懷秀被殺會如何報?”
另一個微微一笑,“會報自殺吧。”
“為什麼?傅遙不是很厲害,被她查下去肯定會查出蛛絲馬跡,再說了你那殺手派出去手段也未必高明。”
第二人輕哼一聲,“傅遙現在是沒牙的老虎,一個人如果不想跟你鬥了,再厲害又能如何?”
第一人嘆口氣,“你不是早想和這個痞/子鬥鬥試試嗎?還沒開始就繳械投降,那多沒意思。”
“沒意思便沒意思吧,我也不想和他對敵,能這樣解決更好。”
“能不能再加點料?”
“加鹽加味精,你看着辦吧。”他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對了,吩咐下去,傅遙在杭州期間,想做什麼都任她做去,不要橫加干涉。”
“好,你是老大,你說了算。”
兩人說著話,閑閑地喝起茶來。
傅遙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監視了,匆匆回到行轅繼續開始她的救災工作。
只是第二天參她的摺子就送到京里了,說是傅遙在牢中逼死陳懷秀,正好和傅遙上的自殺摺子照應呼應,還真是吻合的厲害。可惜皇上不在京里,付雲峰收到摺子,一看是參奏傅遙的,便順手扔了一邊。
皇上有過旨意,杭州不管發生什麼,都無須理會,一切聽旨意行事。像這種挑撥離間的小摺子他才懶得看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