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觀川沒回答,只是把那撮毛往花臨跟前遞了遞。哪知花臨卻連連後退,一臉為難的捂住口鼻,又在半空中揮了揮衣袖,悶聲悶氣的說道:“臭死了,拿遠點。”
觀川見狀,又仔細的嗅了嗅,不置可否的點頭,“嗯,是有點騷味。”
花臨看他毫不在意的表情,忍不住尖叫道:“你知道這東西騷,你還當寶貝似的拿着?”有病嗎?
“除了騷味,你難道就不覺得這東西給人感覺有點……有點……”觀川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支吾半天才說道,“有點親切?”
“沒覺得,”花臨聞言趕緊搖頭,“感覺很討厭倒是真的。不陪你玩了,我吃飯去,怎麼這飯吃不飽呢?也不知道石頭在彤煙峰怎麼樣……”
看着花臨離開,觀川猶豫片刻,忍不住又嗅了嗅手中的毛髮,隨後着眉頭找了荷包裝上,心道:這感覺,倒是和初見花臨時差不多,不過……就像花臨說的,是讓人覺得有點討厭,而且很騷!
他又仔細查看了附近草叢,感覺再沒其他東西了,這才背着手慢悠悠離開。
晚飯時,觀川就把離開的決定說了,引來花臨的一連串疑問。
“你說我們去滄瀾城?那是哪兒?”花臨叼着饅頭疑惑的看着觀川,“你不是說要等他出現嗎?這是……有消息了?”
“滄瀾城與其餘各城來往較多,我們去那等消息。”觀川說著,隨意看了看欲言又止的趙厚,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無需多慮,今時不同往日,那樣的虛偽小人,如今也只會上趕着巴結的份兒。”
花臨見他說這話時看着自己,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鼻尖道:“你看我幹什麼?我可不是虛偽小人,最多,最多就是個小女子。”
白芷聞言,爽朗的笑起來,“花姐倒是越發真性情了,可見公子對她着實很好。”
花臨聞言,羞澀的抿嘴一笑,偷窺一眼觀川,用埋頭苦吃來掩飾尷尬。
第二天,花臨和眾人話別,收下許多土產後,又在眾人的陪伴下走到村口——原本應該直接就走,誰知觀川堅持要到村口。
遠遠地看見裝飾精美的肩輿時,花臨明白了,再看着眾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就覺得有些尷尬。她支支吾吾半響也不知道改怎麼解釋,生怕說錯話村民們會以為自己故意在炫耀。
這時候,被春杏攙扶着的劉二嬸突然笑道:“怪不得花姐你這小丫頭看不上錢員外的那個公子,連那麼多的聘禮都扔出去了。”說著,她掙開春杏的手,拄着拐杖走到觀川跟前,仔細打量一番后說道:“果然是這個好看,看着也比員外家有錢。花姐啊,看你過得好,我就放心了。以後見了姐姐,也總算可以交待。”
觀川聽見‘錢員外家的公子’、‘聘禮’,眉毛一挑,意味深長的看了花臨一眼。
花臨卻沒發覺,只顧着上前扶住劉二嬸,“二嬸,你千萬別這麼說,你要長命百歲的!你放心,我一定把黑蛋找回來。”
花臨說完,原以為劉二嬸該寬心了,誰知她卻嘆了一口氣,拍拍花臨的手,說道:“黑蛋的事,二嬸不強求……我他和你一樣,都不是一般人。二嬸知道,二嬸一直都知道。咳咳,二嬸沒有兒子,春杏的兩個姐姐又嫁得遠,黑蛋陪了我這麼多年,知足嘍……該知足嘍……”
春杏聞言不可置信的看着劉二嬸,驚訝的問道:“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花臨也點頭,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劉二嬸,只聽着她接下來要說什麼。
“黑蛋他,不是凡人,不是凡人啊!”劉二嬸說完,不再多言,拄着拐杖佝僂着身子往村裡走。春杏見問不出什麼,有些煩躁的跺了跺腳,又拜託了花臨,這才快走幾步攙住劉二嬸。
花臨看見春杏走了幾步,又回頭看着自己,自然明白她的意思,重重的點頭。
眼看着她們走遠,耳邊又聽見觀川叫自己。花臨回頭一看,只見觀川不知道什麼時候登上的肩輿,正對着自己伸出一隻手。她不滿的嘟嘟嘴,嘀咕道:“急什麼?差這麼點時間嗎?”
觀川挑眉一笑,反問她:“咱們清晨就起床,這會都日上三竿了你還不準備走?”
花臨吶吶不言。
觀川見狀又說道:“昨晚你就挨家挨戶的告別過了,別以為我不知道……別拖延時間,該走了。想來什麼時候不能來?”
花臨哼了一聲,又回頭對眾人揮手,這才把手放進觀川掌心,“啰嗦。”
眾人看着他倆,卻是心中鬆了一口氣。之前趙厚同他們半遮半掩的說過這男人的身份——最大的修真門派里最厲害的弟子,以後還有可能是掌門!這樣的身份,以後花姐被欺負了,他們也沒法給她出氣。現在見這男人對花姐不錯,自然只有高興的份兒。
等肩輿走遠了,白芷才小聲說道:“想不到,那樣趾高氣昂的公子,也有伏低做小的時候。”這時,她已經恢復了男裝打扮,一則是這麼多年過去,也習慣了男裝,二則,也還是怕麻煩找上門。
趙厚卻嘆息一聲,“現在看着是不錯,以後的事就不好說了。”
白芷仰頭看天上南飛的大雁,喃喃道:“以後的事,誰說得准?”
肩輿不疾不徐的走出趙家村地界,往朱鎮的方向去。
花臨探頭看了看外面緩慢倒退的景色,不禁問道:“我們用飛劍不是快許多?”
觀川沒好氣的反問一句:“有這時間,用來修鍊不好嗎?”
這話說得火藥味十足,花臨疑惑的看了觀川一眼,“怎麼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
觀川眉毛一挑,反問道:“你還問我怎麼了?你自己做的事你自己清楚。”
我做了什麼了?花臨摸摸下巴,一臉沉思,半響才回道:“我沒做什麼壞事啊。不就是昨天晚上睡覺時搶了你的被子……不至於氣到現在吧?”
“你搶我被子的時候還少?”觀川鄙視的瞪了她一眼,提示道,“那個劉二嬸說的那誰誰是怎麼回事,我沒聽你提起過。”
“誰啊那誰誰?”花臨拿起茶杯,觀川橫眉豎眼的……順手就給她滿上了。花臨慢悠悠吸了一口,忽然腦中靈光一閃,“你說錢小豬是吧?”
觀川也不說話,只是挑眉看着她——當然,其實他也不知道錢員外家的公子是個什麼東西,他連員外是什麼都不知道!只以為是哪個小家族的‘真’公子不長眼,哪裏知道此公子非彼公子。
花臨思考一下措辭,挑挑揀揀的說道:“也沒什麼,就是那錢小豬自作多情。他以前是伺候胡不歸那廝的雜役弟子。”
“不過是個雜役弟子?!”觀川不可置信的哼了一聲,“一個雜役弟子也敢肖想我的女人?”
花臨瞪了他一眼,有些不滿的反問道:“話別說的這麼難聽好嗎?好歹他還是正經找了媒婆上門提親的,你呢?”
花臨這麼說,原本只是想讓他明白,提親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反正自己沒答應。誰知,觀川卻理解成了:花臨因為自己沒上門提親,所以不滿意了。於是,他在心中詛咒那個叫錢小豬的雜役幾句后,向花臨虛心求教提親是怎麼回事。
但花臨自己也不清楚,隨口敷衍他幾句后,說了一句“獃子。”然後閉上眼睛,打·坐·修·煉。任是觀川花招盡出,也不能撼動她的決心分毫。
“好吧,好吧,你贏了。”觀川這麼說著,敲敲桌子,左鬼一下子出現在窗戶邊,“你……你去安排,莫要失了本公子的面子。”說完,又對着花臨哼了一聲。
左鬼卻是一愣,仰頭看着觀川不容置喙的表情,只能一頭霧水的摸着腦袋答應下來。
幾天過後,趙家村眾人看見一隊鐵甲騎兵護送來的浩浩蕩蕩的‘聘禮’是什麼表情暫且不提。
這會,肩輿晃了大半天終於到了滄瀾城。
滄瀾城是一個沿海的城市,盛產一種叫白脂岩的石頭,因此,城中大多數建築都是由此砌成。城外不遠處就是沙灘和海岸,藍天碧水白沙灘,還有來往的商船漂泊海綿,當真是個風景如畫的地方。
滄瀾城東城的港口從不停歇,商船來往頻繁,遠處的海面上忽遠忽近的全是大船的白帆。這兒不僅有通往其他城市的船,就連通往血紅大陸幾個主要城鎮的商船也有不少。
花臨看着眼前的壯觀景象,驚呼一聲,“這地方……真漂亮。”
“美則美矣,藏污納垢。”
“為什麼這麼說?”
花臨的話才說完,外面響起一個沉穩悅耳的男聲,“鄙人趙志遠,特來此處恭迎公子大駕。”
“這人竟然還跟我同姓呢?”花臨說著,不待觀川阻止,湊到蛟蛸帘子前往下看,只見是一個長得挺帥的男人,身後還跟着三個美婦,除了身邊那個面容略顯僵硬和憔悴,其餘兩個都是笑的一臉溫婉的模樣。
觀川不等她看清楚就把她拉回到身邊,不輕不重的說了花臨一句,然後示意右鬼不用理會他們。
趙志遠顯然是習慣了他的態度,也不介意,殷勤的在前面帶路,時而指揮着守衛將沿途的行人修士驅趕到一邊。
花臨觀察他的行為舉止半響,不由說道:“這人……我不喜歡。”
觀川聞言倒是神色不明的看了她一眼,然後遞給她一個疑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