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誰家少年

第16章 誰家少年

許家的二公子許令傑正在涼亭里忙着觀棋,聽了丫鬟的來意便頭也沒回的一揮手:“不成,我這白玉蕊是拿來與諸位公子們品評的,豈能給你們小姐揪來扯去的玩耍,去去去,這正下棋呢,別來打擾。”

丫鬟哭喪着一張臉:“姑娘們已經改文鬥了,說武鬥是辣手摧花。”

“嗬,她們還知道吶”,許令傑笑了一聲,抬頭往湖對岸望了一眼隨口道:“那也不成,你們姑娘不是自帶了花么,叫她自比去,我......呀呀,裴小白,你輸了一子半!”

被稱為“小白”的少年依舊低頭看着棋盤,聲音有點漫不經心:“我雖只比你大了兩個月又三天,但論輩分,你應稱我一聲‘二表叔’,東原小侄,禮不可廢。”

許令傑牙疼地“嘶嘶”兩聲,卻沒找到反駁的話,一扭頭見那丫鬟還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帶來的那盆白玉蕊,不由道:“是哪家的小姐贏了?都帶了些什麼名貴的花來?”

小丫鬟往亭中覷了一眼,低聲回道:“眼下正跟鄭府里的七姑娘鬥着.....。”

許令傑一哂,回身走到正跟刺史家張公子說話的鄭澤昭身邊,拍着他的肩膀嘻嘻笑,

“信芳,原來是你家的七妹妹,那我得幫你,來來,你把我這花搬了去,贏了不算,輸了.....就給贏家當彩頭兒!”

話是這麼說,不過他那神情顯是對自己這盆白玉蕊很有自信。

小丫鬟答應着,忙不迭地上前抱起花盆,小心又匆忙地跑了出去。

鄭澤昭淡淡倪着許令傑:“你自要相幫你妹妹,同我有甚干係。”

許令傑一翻白眼:“她們女孩子間比比鬧鬧當是無妨,省得大人們又要拿咱兩個開說,信芳你不是不知道,我日日被迫着和你較個高低,壓力大啊!”

他說著竟毫無預兆地掩袖嗚嗚大哭起來。

眾人:“......”

鄭澤昭與他一處讀書,連學舍都是相鄰,早熟得不能再熟,遂也不理他。張公子卻是個靦腆的人兒,沒見過許令傑這般,此刻見狀忙起身磕磕巴巴的勸:“這個,這個,東原兄啊......”。

他話未說完,一顆櫻桃狹風而來,“啪”地一下正打在許令傑的額頭,櫻桃汁水順着鼻子流下來,許令傑立刻不裝了,跳起來怒喊:“裴三郎!”

“說了禮不可廢,叫二表叔。”裴雲錚一手拈着顆黑子,另一隻手卻虛空的停在那裏,待下完那顆黑子后才拿起一旁的潔白絲帕仔細擦起手來。

許令傑:“......!!!”

對面對弈的人便微微笑着看了他一眼:“雲錚確定要走這一步?”

裴雲錚正待答話,許令傑眼珠一轉,兩步蹦到跟前,一把抱住裴雲錚,低頭就往裴雲錚衣領上蹭,一邊蹭一邊喊:“二表叔.....”。

裴雲錚:“.......”

眾人:“.......”

許令傑臉上的汁水立時都蹭到了裴雲錚的衣服上,他還不滿意,又拿手在上面抹了兩把,方直起腰跳開。

角落裏站着的小廝惶惶然地看着這一幕,眼見自家公子臉色一變,極力咬牙忍耐,站起身朝着對面的人微微點頭:“郡王,雲錚輸了。”

坐在他對面的男子也不過十八、九歲年紀,眉如墨畫,目似點漆,一身千戶紫綉銀線點祥雲紋交領長衣,腰束一條黛色暗紋印花錦帶,右邊掛一方元寶如意鎖的玉佩壓袍,而左側卻佩着一把含光劍,不動如松的身姿顯現出習武之人所特有的精氣神。

“雲錚,你是叫令表侄擾了心緒。”毅郡王徐璟要笑不笑的說。

許令傑:“.......”

張家公子一看裴雲錚是個要發火的情狀,忙上前道:“不妨不妨,雲錚兄若不嫌棄先到我那裏換件衣裳,不遠的,也就幾步路。”

裴雲錚清亮的眸子微微垂着,薄唇抿成一條線,他恨不能立時沐浴一番!努力壓制着心中不適,他沉沉開口:“多謝張兄好意,小廝們出來時啰嗦,倒帶有幾套相換的衣裳,阿拙你去取來,等下麻煩張兄帶我去換了即可。”

張公子忙道“不麻煩不麻煩”,那叫阿拙的小廝得了令,大步跑出涼亭,一邊跑一邊心裏暗罵許令傑,——明知道他家公子有潔癖,還故意這樣鬧人,二麻子!

許令傑的惡搞得逞,正自洋洋得意,上前收拾棋盤道:“郡王,咱倆來一盤?”

徐璟喝了口茶,笑道:“好啊。”

然他話音才落,方才那來替許惠芝借花的小丫鬟又來了,並且帶來了讓許令傑瞪眼的消息,——她家小姐又輸了,他那盆香氣襲人的白玉蕊自然也被人家當彩頭贏了去。

許令傑眨着大眼:“怎麼回事,不是說那鄭小七手裏都沒花可比了嗎?怎麼能又輸了?”

小丫鬟抬臂一指水邊隨處可見的一叢叢菖蒲花,道:“這花張家小姐也送與了鄭姑娘。”

許令傑怒了:“那水草似的菖蒲怎能比得上我瓊玉般的玉蕊?!”

小丫鬟吸了口氣,盡量將鄭明玥的原話學來:

“鄭七姑娘說‘你有白玉蕊,我有綠菖蒲。世人多認為白玉蕊名貴,而綠菖蒲低微,為何?那是因白玉蕊難得,而綠菖蒲常有。可白玉蕊為何又難得呢?那是因為這花極其....嬌氣!土質不對不能活、土太松或太緊活不長,肥多或肥少易枯死,風吹雨淋又受不得......其難養程度真堪比女子與小人!當可說要風骨沒風骨,要高潔沒高潔,不過是以色迷人眼,是以,此花之貴不過是那些.....愛自虐的人吹捧而已。

而菖蒲花呢生於弱水之濱,享風吹、日晒、雨淋,卻絲毫不擋其花開燦爛,即便是寒冬也無需特殊養護,只要清理其枯葉即可。

此時節你放眼望去其碧葉蔥蘢、挺水臨石、花香濃郁,四色嫣然,不若玉蕊只有單一的白色。且其根似白玉可入葯,碧葉似劍可斬千邪!正值端陽,難道許姐姐的窗前沒有掛着可驅凶辟邪的菖蒲么?

——因而,論香、論色、論品性,都當是菖蒲更勝一籌。’

鄭七姑娘大概.....就是這麼說的了,她一說完,幾位姑娘也認為白玉蕊輸了......”小丫鬟的聲音越來越低,頭也不敢抬了。

“她竟然說我的玉蕊嬌氣!!”

許令傑跳腳,眉毛都豎起來:“她才嬌氣,她全家.......”都嬌氣.....話沒說完,見鄭澤昭無聲無息的站了起來,許令傑只好恨恨住口,訕訕道:“這些不會是信芳你教與她的吧?”

鄭澤昭蹙眉瞪他一眼,不理。

許令傑討了個沒趣兒,默默地暗自一想,卻突然覺那鄭明玥說的也對,那白玉蕊花卻是難伺候,嬌氣的很!

裴雲錚在一旁聽完卻大覺出了一口氣,不禁贊道:“說得好極!”

許令傑鬱卒地看他一眼,正趕小廝阿拙取了衣服來,裴雲錚便仰着頭隨張家公子去換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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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嫡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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