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 刺殺與財迷
夜幕低垂,初至海盜樂園的第一天就在不知不覺間接近結束,這一夜,精靈們分批而歸,然而,精靈大隊長卻始終不見蹤影,隨同他一起消失的還有幾名十分精銳的精靈戰士——稍一衡量這些人的武力值,赫蒂便不相信他們僅僅只是為了購買補給物品。
不過,精靈們如何行事,又為何行事卻與赫蒂無關——早在出發前,大家就已經達成共識,一路上,彼此的行動都以不耽誤整體行程以及不牽累對方為基礎,如若不然,任意一方隨時可以提出反抗,終止合作。
精靈們的脾氣雖不如人類長久傳說的那般和善,但是,他們的信用卻是與傳說相符的——信守承諾,言出必行。
夜漸深,勞累了一天的赫蒂對着地圖看了半晌,進行了各種比對后,最終肯定了自己最初的猜想——奧諾雷所指定的那片海域,正是高原精靈族長突然失蹤的那片海域!
“果然……”赫蒂摸挲着地圖,若有所思地喃喃,沉入自己的思緒之中,彷彿置身於另一個世界,於身周的一切似乎毫不在意——又或者是壓根無法兼顧。
然而,這隻不過是以常態來猜度之後的假象,事實上,當赫蒂陷入沉思的時候,她的警戒性卻反而比平時更強,對各種細微動靜的敏感程度之高,簡直令人髮指!
所以,當某個低微到近似某種蟲鳴一般的聲響即閃而逝之時,赫蒂的思緒便已經迅速集聚,由沉思轉而警惕——這樣的轉換隻需一瞬即可完成,並且,從表面上來看,完全沒有任何的神態變化。更不會讓他人察覺到赫蒂此時正全力放開五感與精神力,力圖逮捕房中的某個不和諧因子……
赫蒂如同她平時思考的習慣一般,慢慢地沿着桌邊走開。像是在屋裏毫無次序地行走並喃喃自語,每一次指頭點在唇邊的時候。便像是在表示她正深陷某個難題的思考之中。
然而,實際上,赫蒂卻是通過敲擊食指上的戒指,以此激發戒指上的魔法,將此間的事務傳訊給塞繆爾——這是他們早先準備的緊急時刻的傳訊方式!
不多時,便聽敲門聲響,赫蒂快步前去開門,只見塞繆爾和奧諾雷都在門外——他們都是被赫蒂的警訊叫過來的。
三人卻並沒有言及任何與危險與潛伏有關係的話語。而像是正常聊天一般,述說著諸多無聊的事情。
塞繆爾邊說邊走,繞着赫蒂的房間繞着圈,偶爾伸手搭搭這裏,碰碰那裏,狀似不經意而已。
塞繆爾兩人陪伴赫蒂大約半個小時后,才又各自散去。
赫蒂關上門,回到自己的卧室,關上燈,寬衣而眠。閉眼不過三五分鐘,便是呼吸漸沉、漸緩——顯然,她已經陷入了沉眠之中。
窗外燈火通明。熱鬧非凡,海盜樂園是一座真真正正的不夜城,夜晚由各種魔法照明提供的燈光之明媚,令屋裏屋外幾乎與白日無異。
然而,酒店的建築設計卻是十分給力,就算隔着一道牆的外頭車水馬龍,但是,只要關上窗,拉上窗帘。整個世界就安靜了下來。
這樣的安靜有利於睡眠質量,同時。對那些伺機做些小動作的黑暗中和陰謀者們而言,卻也是個行動的絕佳時機。
“咔嗒”一聲細響。輕微得幾乎低不可聞,一扇窗無聲無息地被掀起一道窄縫,既而,一名身形薄如紙片的黑衣人輕飄飄地飄進屋裏,悄然落了地,再悄然關上窗戶,讓它看起來像從來沒被動過一般。
輕巧的人影貼着地面行進,像是某些無骨動物一般,扭動前行——別看他的動作並不美觀,但是,效率卻是杠杠地,不過幾呼吸間,就已經抵達房門前,再次無聲無息地開門……
這一下,卻是呼啦啦擠進了十多人,為首的一名黑衣人伸出手,左左右右地指定一圈,無聲地形成了一個包圍圈,向赫蒂所在的床鋪而去。
黑暗中,刀劍出鞘,沒有光,它們陰冷得彷彿死神的鐮刀,正待收割生命!
無需令下,黑衣人之間似乎天生便有這樣的默契,當包圍圈鎖定之後,他們幾乎同時撲向前去,揮起自己的武器,向床帷半掩的大床砍去,幾個呼吸間便已不知確了多少刀,刺了多少劍。
“不對!開燈!”黑暗中,忽有一人察覺自己武器出擊之後砍中的手感不對,當即呼喝出聲。
隨之燈亮,只見破碎的羽絨、綿絮漫天飛揚,四柱大床以及床上的被褥等等東西都被破壞得支離破碎,但是,卻唯獨沒有血跡,更沒有屍體!
燈亮眼明的剎那,所有黑衣人即怒且驚,有人提拉着武器,床上床下地一番翻動,又想打開屋裏的櫥櫃,尋找他們失蹤的獵物。
然而,有人卻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他們被算計了!
“任務失敗,撤!”
話音未落,便聽一陣令人心顫的慘叫聲響徹整屋樓——在隔音環境如此優良的酒店中,能有叫出如此具有貫穿力的慘叫聲,幾乎令人無法想像,慘叫者正在經歷怎樣非人的折磨!
黑衣人眾原本就因計劃失敗而心有餘悸,再被如此驚嚇,便產生了兩極分化的情緒——有的人因驚恐而想撤離,而有的人則在連番刺激之下越發激發了嗜血之性,紅着眼,帶着武器,便向慘叫聲傳來的方向聚攏而去。
一步踏出房門,卻已不見原本燈光通明的廊道,四周光線昏暗,腳下綿軟濕滑,低頭一望,腳下踏足之地竟呈現出鮮肉一般的質感,並且還在不斷蠕動中滲出黃中透紅的血水以及暗紅色的強酸性物質!
“噗噗噗……”隨着一個個氣泡的湧起,暗紅色的液體滴落在他們的身上,頃刻間,肉消骨現——當看到自己身上那還覆著血色的白骨,痛苦似乎才剛剛發生作用,洶湧澎湃的痛感幾乎要將人溺斃,以至於完全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發出凄厲的慘叫聲,又是如何瘋狂地使用武器四下攻擊,抑或是作出什麼其它過激行為……
……
“強力致幻,”赫蒂將目光從海盜們的自相殘殺轉移到手邊如同白玉一般的樹根,嘆息般言說道,“只剩下這麼一點,並且又在地底埋藏了不知道多少漫長風月,卻依舊有如此強大的能力……實在讓人無法想像,當這株世界樹處於全盛期的時候,又是如何逆天地彪悍!?”
“據說,早期的世界樹數量有限,有時,整個時代只有一株世界樹,所以,它們往往能夠成為極強大的存在,”塞繆爾撫摸着樹根,感受着那與眾不同的質感,陷入某種回憶狀態,“根據史料推測,生命數量越繁盛,不同的生命體對世界樹的要求不同,便催生了不只有株世界樹的誕生。”
“所以,現在的世界樹遠不如歷史上的強大?”赫蒂一挑眉,一撇嘴,說道,“僧多粥少,果然,珍貴的資源都是有限的——對了,這些傢伙怎麼處理,難不成就這樣丟着不管?”
兩人說話間,偷襲者們的自相殘殺已經進行到尾聲,殺戮現場之慘烈簡直令人不忍觸目,奧諾雷和塞繆爾對此倒是頗為適應,然而,赫蒂只是看了一眼,便忍不住轉開眼去——她可不想因此而影響胃口,今天累了一整天,明天她可不想吃素!
“酒店會負責處理乾淨的,”塞繆爾按着赫蒂的肩頭,帶着她轉過身去,同時說道,“只要有足夠的代價,在這裏便沒有做不成的事情。”
赫蒂聞言,猛點頭贊同他的觀點——海盜樂園分明就是個金錢至上的地方。
只不過,一想到那些被破壞的傢具飾品以及牆面地板,再加上處理血跡和屍體——想來,他們一定得大出血才行啊……
赫蒂想着,咋吧了一下嘴,為即將流失的大量金幣嘖嘆兩聲,便把注意力重新轉回到事件的重點上來:“這些海盜是什麼人——是殺死那個小嚮導的人嗎?塞繆爾,奧諾雷,你們剛才有沒有觀察到他們身上有什麼特殊的標誌?”
“他們是‘紅鬍子’,”奧諾雷走在赫蒂和塞繆爾側後方一步遠的位置,慢聲接話道,“‘紅鬍子海盜團’是我們目前所在島嶼上的最大勢力。”
“啊、哦,看來,我們惹到了一個不怎麼好對付的傢伙?”赫蒂雖是如此說著,但是,言語之間卻沒有絲毫畏懼。
“今天跟蹤我們的人也是‘紅鬍子’的人,”塞繆爾隨即補了一句,算是為赫蒂理清了這其中的因果關係。
果然,赫蒂一聽便恍然:“也就是說,我們一登島,他們就盯上我們了,是吧——這樣說來,這也可以算是精靈們惹的禍吧?”
赫蒂說著,眉開眼笑地用手肘捅了捅塞繆爾道:“嘿,把我們的損失以及勞務費、精神損失費什麼的都統計出來——既然是精靈們惹出來的禍,這一切開支當然得由精靈們來償付的嘛,你們說,對不對?”
塞繆爾聞言,臉上難得現出一抹淡笑,抬手在赫蒂腦袋上一通揉弄,微帶縱容地給她作了個精準定位:“財迷。”
“我就財迷呀,一直財迷,始終財迷,”赫蒂不但不以為忤,反倒頗感驕傲自豪地宣告着自己的財迷。
如此一番調笑倒是沖淡了之前算計與反算計,埋伏與反埋伏所導致的沉重氛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