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蘇生王座角色背景可跳
薩哈沙漠深處,一個披着斗篷的人正拄着拐杖踽踽獨行。
這人的斗篷下面藏着古代戰士才會穿着的鎧甲,手中是一把打磨得光滑的木杖,木杖的頂端分出三根枝丫,從一顆骷髏頭的眼窩和口中穿了出去,好像那頭骨本來就長在樹枝上似的,更顯得這身打扮不倫不類。
山德魯停下腳步,渾身叮噹亂響的盔甲立刻安靜下來。他抬起頭望了望萬里無雲的天空上無情地炙烤着大地的太陽,毫不客氣地豎起了中指……骨。
上次他遇見光明之神艾爾拉思時,就該把那神一刀切了的。事實上他也那麼做了,並準備好了接受神隕后遺留下來的神力,然而關鍵時刻,卻有人阻止了他。
他曾經的導師、後來的敵人,貝爾克斯。
而現在,山德魯正準備去復活他的導師。
在他的前方,有五座刻滿了符文的尖塔,那是古代杉提瑞帝國留下來的庇護所米艾汀,曾經屬於他不靠譜的盟友賈扎爾。他的一個徒弟阿瑞安娜將賈扎爾介紹給了他,他們合謀獲得了杉提瑞時代的神器蘇生王座,並將其安置在了這裏。
然而正當他準備將蘇生王座佔為己有,賈扎爾和阿瑞安娜卻背叛了他,搶先奪取了神器。賈扎爾坐上了蘇生王座,然而那個軟弱的女人卻無力駕馭如此強大的力量,她被虛空之力所吞噬,化為了虛空意志的傀儡,並被其後趕到的山德魯的師弟、滿世界追殺他的凡因率領的雜牌軍所擊敗。
現在他又回到了這裏。
五座高塔早已失去了強大的魔力,如今的米艾汀只剩下沙塵之下的殘垣廢墟,那場驚天動地的戰爭沒有留下任何憑證。在賈扎爾即將落敗的時候,她以自身為代價,讓時光倒流,清除了在場所有人的記憶,然而已經死去的人卻回不來了。他們存在的痕迹已被虛空徹底粉碎。
多虧了賈扎爾那個蠢貨。山德魯拄着拐杖穿過了兩座高塔之間,一腳深一腳淺地爬上了沙丘。他不僅擺脫了他陰魂不散的師弟,還知道了該如何駕馭蘇生王座。
此刻,沒有人能阻止他了。
山德魯掂了掂手上的木杖,這是他親手打造的法杖,在他被逐出師門的時候遺失了,後來輾轉從一貴族的藏寶庫中得到,那個腦滿腸肥的貴族根本不知道這件寶物的威力。
不過這件寶物很快就要在他手上重現光彩了。
山德魯舉起法杖,用盡全力撞在沙丘的最高處,一股浩瀚磅礴的力量自法杖的末端傳來,幾乎將他震得脫手。然而他是虛空之主,他能夠駕馭這股力量,而不是像賈扎爾一樣反被駕馭。
銀色的洪流順着木質的法杖而上,從骷髏頭的眼窩和口中冒出,重新匯聚為一道銀河,環繞在他的四周。覆蓋在蘇生王座上的沙塵被這閃耀的湍流所捲走,讓那古代的神器露出了原本的面貌。那是個造型古樸的石刻王座,椅背的頂端像是一個日輪和一個月輪組成的圖案,銀紫色的漩渦在鏤空的日輪里匯聚着,突然爆發出一道耀眼的光芒,無數銀色的閃電攜着深紫色的光暈如同蜘蛛的腿一樣從日輪里伸了出來,卻在四周環繞的銀河所引走。
山德魯滿意地看着王座散發的虛空之力與被法杖引導出去的力量形成一個迴路,這個神器已經沒有什麼危險可言了,只要他不鬆開手裏的法杖。
原本環繞着蘇生王座的五座高塔已經消失不見。那些璀璨的銀色正是被虛空之力撕碎的時空裂隙,他原本所處的空間與時間早已被那股力量撕扯得看不出原貌,蘇生王座懸浮在空中,還有他和少量沒有被吞噬的沙塵。他們像是時空中的一葉小舟,漫無目的地漂流着。
這正是他想要的。
上次他遇到光明神的時候,正是藉助虛空之力,順着對方的記憶重返□□之初,想在神最虛弱的那一刻、也就是剛剛誕生的時候,將其徹底抹除。然而在他回溯記憶的時候,貝爾克斯、他早已死去的導師卻自虛空中現身,對方和他一樣掌控着虛空之力,他們勢均力敵,誰都拿對方沒辦法,山德魯只好放棄了觸手可及的弒神機會。
他很清楚,只要不解決貝爾克斯這個威脅,他就不可能實現他的弒神大計。
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對方從虛空中重返現世,只要對方有了血肉之軀,就會被現世的法則所制約,不能隨心所欲地穿梭在虛空之中、阻撓他的計劃了。
“我知道你在那裏!”四周的銀色碎片早已溶解在不知名的時空當中,放眼望去只有空洞與死寂。他朝那彷彿可以吞噬一切的無邊無際的黑暗喊道,“出來見我!”
他等了一會兒,黑暗之中才綻放出一道明亮的金光,那光芒先是凝結出了一個帶翅膀的人形,隨即那翅膀垂落下來,化作一身潔白乾凈的長袍,只在邊緣處有金絲綉着繁複鏤空的圖案,底襯卻是藏藍色的,更顯華麗。散發著銀色光澤的純白長發在這無重力的空間中輕盈地飄蕩着,半掩着沉靜完美的面容,對方睜開眼,湛藍色的瞳孔彷彿可以讓他看見雪山上最美的湖泊。
“為什麼喚醒我?”貝爾克斯似乎對他出現在這裏並不感到驚訝,語氣中更是透露出一種責備的意味。
“為了復活你,我的導師。少了你的世界,萬物都黯然失色。”他低下頭,擺出謙恭的姿勢。“你可願意給我這個機會,接受我的邀請,重返現世?”
“山德魯,你是我的學生,而我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對方說話時責備的意味更重了。“你之所以要復活我,是因為你不希望我再一次擋在你的前路上。你該清楚,我是不可能答應的。”
他抬起頭,導師已經背對着他慢慢遠去,眼見着就要消失在黑暗之中,山德魯趕緊喊道,“為什麼你要阻止我?那群所謂的神只不過是生下來就擁有強大力量的白痴,還不如將那些力量交給我,我可以創造一個更好的世界!”
“你還是這般狂妄自大。”對方的聲音從極遠處傳來,輕得如同一聲嘆息。
“你知道我的能力!當那些庸才都對我天才的創見嗤之以鼻的時候,是你,你發現了我的才能!”他三步並兩步地追了上去,跟在對方身後大喊道,“你傳授給我駕馭虛空之力的法門,你造就了我!你給了我這個權柄去改寫世界,去創造一個更好的未來,為什麼現在又收回對我的信任?”
對方終於停下了腳步,“我引領着你去發現虛空,是為了讓你更好地理解這個世界,理解它的秩序存在的意義,理解它的美與平衡,理解神讓我們誕生在這世上是源於永恆不變的愛,而不是叫你去破壞這個世界。你總也學不會感恩,山德魯,我們應當感激神為我們創造了這個世界,而不是以自己淺薄的認知去左右它。”
“哦,是啊,你倒是懂得感恩。”他不假思索地譏諷道,“可那些神是怎麼對你的?他們羞辱你,折磨你,將你放逐出天堂,還要你感恩戴德。看樣子你對此很滿意啊。”
即使看不到對方的表情,他也能察覺到這番話給貝爾克斯帶去了怎樣的傷害。那個男人攥緊了拳頭,背部挺得筆直,好像在強忍着體內澎湃的情緒。被神自天堂中放逐,那是他的導師一生中最難以被時間癒合的心傷,而現在他又在這沉痾舊創上再劃一刀,怎能不叫對方痛苦萬分?
有那麼一瞬間,他好像為自己的口不擇言後悔了一點。
但山德魯是個不會後悔的人,很快又整理好了情緒,“跟我回去吧,導師,你不必在死後還要繼續為那些該死的神賣命,他們不值得你這麼做。我知道你對我失望過,但為什麼不再給我一次機會呢?讓我去試試看,看我能做到怎樣的地步?更何況,終有一天我將會超越你、擊敗你,你不可能在這虛空中永遠阻止我,我也不想將你存在過的痕迹徹底抹去。如果我創立了一個更完美的世界,我希望坐在貴賓席上觀賞它的人會是你,沒有你的欣賞,我的創造又有何用?導師,你熱愛的是生,而不是死,死亡不是你的歸宿,和我回去吧,這裏不適合你。”
“我已經死了,阻止你的人並不是我,而是你自己。”對方微微側過身來,最終卻還是轉過頭去,繼續前行。“我只存在於你的記憶之中,當你準備弒神的時候,是你從虛空中召喚出了我前來阻止你。將我復活並不能終結你對這個世界的留戀,而是會增強它。”
“難道你以為我會讓你再一次離開我嗎?”他一把抓住了對方的手腕,不叫對方遠離他半步。“我已經抓到你了,我就不會鬆手。”
對方無奈地嘆了口氣,到底還是轉了過來,臉上是那副他愛極了的拿他完全沒辦法的表情,“好吧,你抓到了我,然後呢?”
然後?山德魯下意識地想搔搔自己的頭蓋骨,仔細思考一下這個問題,卻發現他的法杖竟然還握在手上。
他回頭看了看已經離他很遠的蘇生王座,心底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