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洞房
打從一開始聽到那李紀被自己的美貌所迷惑的說法,玉華心裏就一直存着疑問,因有程娘子從旁指點,玉華從沒相信過這李紀是個什麼變態的魔頭,待聽到他在那北疆立了大功,設下計謀離間敵軍一舉取得大捷以後,就更加覺得此人定是個心機極為深沉的,這樣一個人,居然遠遠的見了自己一面就失了心智,和關係極為親厚的太子搶起女人來,別人相信,玉華自己,卻並沒有這個自信。
可是今日一見,這所謂的疤臉魔頭,不但生的頗為高大英朗,渾身散發著男兒的霸氣,對自己也果真是一副痴痴迷迷的樣子,可玉華非但沒有放下疑惑,心裏卻沒來由的發起慌來,這若是真的,倒還罷了,這若全是假的,那這李紀到底是想做什麼呢。
阿生阿蠻兩個見玉華神情有些恍惚,只當她累了,也不以為意,眼見天色已經黑了,房內並無其他親眷來訪,兩人就關了門伺候着玉華換下了身上的翟服和頭上重重的八樹花釵鳳冠,不過仍是穿上了一身正紅色織花鍛裙衫,又戴上了各色的精巧華貴的發簪釵環,畢竟這郡公爺等下過來,才是小夫妻兩個第一次正經相處,裝扮上絕不可疏忽,她們也不敢讓五娘多吃什麼東西,只去取了碗雞湯帶着點雞肉給她吃了。
三人一直等到日夕時中,都有些身倦體乏的時候,外面才響起一陣雜沓喧嘩,只聽到有下人通傳道:“郡公爺進來啦!”
阿蠻留着陪在五娘身邊,那阿生便連忙到門口去張望,卻看到李紀正東倒西歪從影壁處繞了進來,而這正房的門外廊下,除了她們崔家帶過來的幾個婆子丫鬟立着迎候,並沒有看到這新昌坊的一個下人的影子,阿生一時也有些不知所措,待看到那李紀走到近前來,才發現他身邊有一個八*九歲的小廝攙扶着,這小廝腿腳似乎還有些不靈便,走路一顛一顛的,但似乎是常年跟着郡公爺身邊伺候的,他十分熟練的扶着郡公爺的后腰,半推半頂的帶着李紀往前走來。
阿生見眼前並無這郡公爺原來貼身伺候的丫鬟等着,便只好硬着頭皮叫了一個小丫鬟和自己一起上前伸手去攙扶李紀,畢竟這小廝年紀雖小,也是不好進去正房的,誰知那李紀走到門前,並不等阿生她們過來,腳下一個踉蹌,便跌跌撞撞摔進了正房裏去。
房內玉華和阿蠻也早聽到了動靜,趕忙起身往外走,準備到屏風外面去迎他,兩人剛走了幾步,那李紀已經渾身酒氣,神情恍惚的大步進來了,他整個人連摔帶絆的便衝過了她二人的身旁,而後便直衝沖奔着那千工床而去,待到了床前,卻被腳踏絆了一跤,嗵一聲,便像一座小山般的直接撲倒在了床上,一動不動了。
阿生此時也趕進了房來,與玉華兩人站在一處,一時間三人都有些傻了。
三人愣了半響,玉華才問道:“郡公爺原來房內伺候的丫鬟沒過來嗎?”
阿生連忙回答道:“奴婢剛才問了那小廝一句,郡公爺平日裏起居好像並不用丫鬟的,也多是歇在外院的,都是那小廝貼身伺候。”
如此可就有些讓人為難,玉華想了想,便吩咐道:“那你二人去試一試吧,若搬得動他,就替郡公爺換身衣服,若是真的搬不動,也就算了,待郡公爺自己醒過來再說吧。”
阿生兩人應了便上去試了試,那李紀頭沖里腳沖外的趴着,且整個人硬邦邦死沉沉的,哪裏移的動分毫啊,且他渾身上下酒氣熱氣直往外冒,阿生阿蠻兩個都還是沒開臉的姑娘家,只試了幾下便漲紅了臉敗下陣來。
玉華見狀,便也不再管他,讓阿蠻替李紀蓋了一床被子后,便命她二人服侍自己去沐浴更衣了。
等玉華梳洗完畢,換好了一身大紅軟稠寢衣出來,床上的李紀已經是鼾聲陣陣,阿生見狀,臉上不由有些慌亂,小聲問玉華可要去外院找那主事的肖嬤嬤和喜婆進來。
玉華思忖了片刻,說道:“不用了,你們吩咐廚房裏備些醒酒湯,端到內院的灶上熱着待用,你們二人輪換着在外屋值夜,都稍微驚醒着些,等郡公爺醒過來再做打算吧。”
見玉華面上不見絲毫的慌亂和羞澀,那阿生也放下了心來,又看了床上的李紀一眼,便與阿蠻兩個一起輕手輕腳的退下了,阿蠻則一直跟在阿生旁邊未做聲,直到走到那屏風邊上時,才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玉華,玉華沖她微微點了點頭,她便也加快腳步跟着出去了。
此時房內只剩下了玉華立在桌旁,紅燭燈火影射之下,雖是紅綃春帳、玉山珠寶,卻仍是顯得冷冷清清的,她扭身看了一眼房間東面的廣榻,又看了看趴在床上熟睡的李紀,猶疑了片刻,還是從那榻上抱起了一張獸皮拼接的毛毯,移步往那床邊走去了。
那李紀斜着佔據了大半個床鋪,玉華在外側實在無法安歇,只能跨過他的身子,來到了床內側,好在這千工床十分寬敞,玉華生的又苗條,於角落處蜷曲着倒也能躺下,她儘力縮着身子離開那李紀身體約有一尺的距離,拉過毛毯蓋好,略微出了會兒神,便緩緩的合上了眼睛。
這一天折騰下來,玉華也早是身心俱疲,開始還覺得李紀的鼾聲嘈雜、酒氣熏人,只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卻已經是昏昏然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少時間,玉華只覺得自己身上沉重的不行,手腳都被什麼硬物死死壓住了,連氣也喘不過來,她還只當自己被噩夢魘住了,扭着身子用力掙紮起來,誰知這一動之下,忽然便覺得一雙滾燙的大手直接伸進了自己的小衣里。
玉華一驚,整個人頓時清醒了過來,睜開眼睛便看到李紀碩大的身子死死的壓在自己身上,她心裏雖然又慌又怕,卻也知道這終究是無法迴避的事情,便盡量軟下身子來想讓自己舒服些。
那李紀整個人覆在她身上,頭卻伸在一旁,玉華的口鼻只能將將到他的肩膀,並看不到他臉上的神情,玉華只覺得自己被他壓的就快要斷氣了,便試着伸手去推搡那李紀,嘴裏輕輕喊着:“郡公爺、郡公爺……”
誰知那李紀並沒任何回應,只是手下一味的大力動作了起來,他雙手極大,又十分的粗糙,好像一把就能掐斷玉華的腰肢一般,此時上下胡亂的狠狠掐揉着,所到之處,都是火辣辣的痛,玉華開始還強忍着,後來實在熬不過那刀割般的痛去,便又掙扎着去看李紀的臉,略微提高了聲音叫着他的名字,可仍是沒有人答應。
等玉華好不容易硬是探出頭來一看,卻是嚇了一跳,那李紀的臉半垂在枕頭上,臉上泛紅,眼睛卻還是緊緊閉着的,好似人並未醒來的樣子,玉華此時已經實在是被壓的要暈厥過去了,便使出全身的力氣用勁將那李紀往旁邊推去,她本不抱着指望能逃脫出來,那李紀實在太過高大結實,誰知一推之下,那李紀正好也動了動身子,便從玉華身上慢慢滑了下去,裹着被子滾到了一旁。
玉華手腳一得了自由,馬上坐起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半響,身邊卻又響起了李紀的鼾聲來,玉華此時也沒空去管他,她自己身上小衣在剛才糾纏之時,已經被那李紀弄了個亂七八糟,如今身上只剩下一條肚兜和中褲,裏衣與長褲都不知道被他裹挾到哪裏去了,玉華掩着身子想去他被子裏面翻找一下,身子才剛動一動,便不由痛的嘶叫了一聲。
玉華伸手摸着痛處,低頭一瞧,自己都嚇了一跳,她露在外面的肌膚上,此時橫七豎八都是紅腫淤痕,她本來就生的皮子雪白,那些痕迹看着就越發唬人。玉華探手輕輕去觸,卻疼的打了一個哆嗦。
眼前這般光景,玉華也是實在沒有料到,她不由扭頭狠狠瞪了一眼身邊躺着的那人,李紀卻是只管鼾聲大作,睡的十分香甜,身上的酒氣仍是熏的人直犯噁心,好似那些酒沒喝進他肚裏,倒像是全都倒在他衣裳上了一樣。
左思右想了半天,玉華還是沒叫阿蠻她們進來,自己現在這副模樣也實在不好見人,還好腳下那獸毛毯子還在,她緩緩移動身子,將那毯子拖過來輕輕蓋在身上,便又重新倒了下去,這李紀一番折騰之下,倒把半個床都讓了出來,玉華終於可以伸展開手腳躺下了,雖然動一動身上就到處痛的厲害,但她整個人實在疲憊的不行,剛合上眼睛,便暈睡了過去。
玉華這一覺竟然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待房內有陽光照進來,才悠悠的型轉過來,她睜開言躺了半響,才意識到自己此時身在何處,不由一個機靈就坐起身來,扭頭一看,身邊卻已經是空了,而一個高大的背影正坐在床沿上慢騰騰的自己穿衣,赫然正是那定國郡公李紀。
一時間玉華呆坐在那裏,十分手足無措,甚至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去招呼那郡公爺,她此時身上衣衫不整,緊緊裹着獸皮毯子,十分的狼狽,而她與這李紀二人雖然已經同床共枕一夜,有了肌膚之親,卻是連一句話也沒說過,那李紀甚至連醒都沒有醒過,二人雖已是夫妻,卻仍是兩個完全陌生的人,房內的氣氛頓時尷尬起來。
可只這樣楞了片刻后,玉華便立即覺出了不對勁來,那李紀雖然背對自己,可自己這樣翻身坐起,又是找衣服,又是拉被子的,他一個武藝高強之人,又怎會毫無察覺呢,若是他已經察覺了,卻又為何這樣背對自己置之不理呢?
玉華略猶疑了一下,便張口想要叫他,可等她正要出聲之時,那李紀卻突然先說話了,他並不是要對玉華說什麼,而是衝著外屋喊道:“誰在外邊,去叫那喜婆進來吧!”
一聽這話,玉華一雙美目頓時就瞪圓了,一顆心咚咚的狂跳起來,她下意識的便伸手在那床上胡亂摸索了一陣,半響,便抓出了一方雪白的錦緞帕子,那帕子此時雖被揉搓的亂七八糟有如菜乾,卻仍是乾乾淨淨、雪白的一片。
李紀彷彿這才聽到背後的動靜,他緩緩回過頭來,看着玉華,卻是輕輕的一扯嘴角,露出一個笑來,而玉華此時也正好從那帕子上移開了目光,抬頭看了過來。
李紀轉過來的這邊臉,正好是有疤的那面,此時他笑起來,牽動着疤痕越發分明,連那笑容也帶了幾分邪氣,而他一雙明亮狹長的鳳眼裏面,哪裏還有什麼貪戀痴迷,甚至連一絲絲熱氣都沒有,只清清冷冷的漠然看着玉華不動。
門口傳來了有些凌亂的腳步聲,應該是那喜婆被叫了過來,聽着那腳步聲越來越近,眼看就要進來了,玉華卻突然開口說道:“郡公爺,你還是叫外面的人先等一等吧!”
李紀本來冰山一樣的臉上此時也不由一頓,而後便有些好笑似的一挑眉,輕聲問道:“哦,請問縣主,這又是為何呢?”
玉華手裏仍是緊緊捏着那方雪白錦帕,臉上雖然毫無血色,卻也不見有多少慌亂,她裹着被子跪起身往前挪了挪,湊到了李紀跟前,壓低聲音,柔聲說道:“郡公爺可知,五娘,乃是回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