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番外四
依山傍水的小鎮,雖不繁華卻讓人覺得溫馨。
日升當空,陽光照耀着整個小鎮,陳季雲帶着兩個家丁坐在茶館的二樓靠窗處,眯着眼瞧着樓底下發生的一切。
“大家都瞧清楚了吧,這銀子到底是這小賊的還是這位大哥的。”一少年手執青鋒寶劍拽着一瘦弱的男子。
圍觀的人紛紛瞧向木板上的魚鱗,矛頭瞬間指向瘦弱的男子,錢袋裏有魚鱗還一股魚腥味,自然應該是賣魚大哥的,一時間,眾人推攘着瘦弱的男子前去報官。
“這位小哥,適才多謝啊,來,這魚帶回去吃吧。”賣魚大哥殷勤的提着兩條魚遞上前。
少年見狀連忙擺手道:“不,不,不,我是外地人,吃住都在客棧里,大哥自己留着吧。”說罷轉身便走。
這一轉身,青鋒寶劍上的劍穗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讓樓上的陳季雲睜大了眼。
“快,你們倆快下去,請那位少年上樓來。”陳季雲驚的站了起來,剛才若是沒有花眼,樓下的少年該是故人之子。
“是,老爺。”陳府家丁迅速下樓,在街道岔口攔住了少年。
少年來此是尋名醫,本不想耽誤時間,可眼前的兩位家丁甚是難纏,一時無法脫身,只得任命上樓。
“老爺,公子請來了。”兩位家丁說罷站在陳季雲身後背起手來。
“公子,請坐。”陳季雲上下打量着少年。
“多謝老伯!老伯相請不知所謂何事?”少年將劍放下,抬眼瞧着面前之人。
陳季雲聞言倒不急了,端起茶杯瞄了眼青鋒寶劍上的劍穗。
“聽公子口音乃京城人氏,可認識前御林軍總兵於將軍?”
少年聞言刷的瞪大了眼,隨即一臉的戒備。
陳季雲見狀心中倒是越發的肯定。
“公子無需緊張,我姓陳,乃於將軍故交,祖居揚河。”
少年聞言吃驚的站了起來,隨即便是一臉喜氣,輕聲問道:“你是陳世叔嗎?”
陳季雲點了點頭道:“是我,果真是賢侄到此啊,一別十四載你父母可好?”
“世叔!”少年聞言眼眶中含着淚,哽咽的給陳季雲鞠躬道:“我父四年前便去世了,我母纏綿病榻半載,也隨家父而去。”
“什麼,師兄嫂嫂去世四年了?”陳季雲聽的去世二字便覺得恍惚,先是自己的爹病世,隨後幾年懷錦師父辭世,岳父岳母入土,接着自己的師父也去世了,一個個都離她而去。
“恩,爹去世時曾對我說,若是族裏相逼,便去揚河找世叔,可揚河陳府大門緊閉,四處探不得世叔消息。”少年輕輕擦了擦眼淚。
陳季雲聞言拉着少年坐下嘆道:“賢侄,此事是世叔考慮的不周,當年辭官輾轉多次來到這小鎮,也曾寫信去過京城,可久無迴音,你我兩家也就斷了聯繫,可悲我連你父最後一面都未瞧見。幸得瞧見這劍穗,否則豈不是與賢侄錯過了?來,隨世叔回家,咱回家再聊。”
少年此刻見到陳季雲,好似有了主心骨一般,多少年他們兄妹被族裏人欺負,苦不堪言,聽到回家二字乖乖的拿起劍跟在陳季雲身後。
“老爺!”門衛見到來人紛紛施禮。
“去請你家夫人和少爺到前廳來。”陳季雲吩咐一聲便拉着少年進了家門,“賢侄啊,坐。今年有十七歲了吧,好俊才啊,那會你才三歲,轉眼之間啊!”
“恩,過了生辰便十八了。”少年坐在一旁毫無拘謹之態,將門子女自幼習武身上倒是沒有半點矯揉造作。
“爹,你找我?”陳時踏進前廳便道。
“恩,這是你於伯伯之子,十四年前我帶你上京時你們見過一面。”陳季雲瞧着眼前的小輩笑道。
“世兄有禮。”少年抱拳眨了眨眼睛,她雖沒有印象,可她娘記得啊,這陳世叔家哪來的少爺?十四年前見過,那眼前這位就是娘親嘴裏的小絮兒嘍?可為什麼成了少爺呢?
“小弟不必多禮,到此便是到家了。”陳時瞧見少年眼底的戲謔也眨了眨眼睛。
“時兒啊,你安排一下,替顯兒接風洗塵,讓你妻子安排人將凌院打掃一下給顯兒住。”陳季雲坐在主位上琢磨半天選擇凌院,此院向陽,採光尚好。
“世叔,小侄還的趕回京城去,不必這般麻煩。”少年聞言回絕道。
“誒,麻煩什麼。”陳季雲顯然不會答應,“就在這住下,我安排車馬去接晞兒,從今往後,這就你們的家。”
“相公!”柳言兮剛進前廳便聽的陳季雲說什麼家不家的。
“夫人,你來啦?”陳季雲起身相迎。
“見過嬸娘。”少年施禮道。
“夫人,這是顯兒。”陳季雲在一旁提醒道。
柳言兮聞言點頭笑道:“快起來,都長這般大了。”
陳季雲拉了拉妻子的手,隨後看向少年問道:“顯兒啊,你爹娘生前有沒有給你定親啊?”
“沒有啊!”少年隨即搖了搖頭,她哥都病成這樣了,哪有人肯將姑娘嫁給一病人。
陳季雲聞言一喜,這些年上門求親的人絡繹不絕,可二女兒陳茹硬是不點頭,她急啊,眼前這少年長的清清秀秀,而且見義勇為甚是機敏,倒是乘龍快婿不二人選。
“顯兒啊,世叔膝下還有一女,世叔將她許給你怎樣?”
柳言兮聞言笑容不見,初次見面人都還未曾了解怎麼能輕易許親。
少年也是一驚,她哥這樣豈不是要害世叔之女受罪嗎?
“世叔,我爹娘去世后家裏大不如從前了,根本拿不出聘禮來。”少年以此為由推脫道。
陳季雲一聽擺了擺手道:“不礙事,當年若不是你父在殿上直言求情,世叔我哪有今日之光景?我當你們親生一般,將聘禮豈不是俗套了。”
少年一聽忙道:“世叔,這婚姻可是大事,我不能答應。”
“小弟,我爹就是你長輩,長輩之言應該聽從。”陳時站在一旁回道。
“是啊,世叔我親口相許,你爹娘在九泉之下不會不依的。”陳季雲說罷便想起二女兒來,這要是女兒不滿意,這門親事也成不了啊!想到此便道:“這樣,茹兒去赴詩會了,待會回來你們互相了解一下,若是情同意和呢,婚事世叔給你們操辦,若是合不來,你們就當兄妹。”
柳言兮聞言緊繃的神經鬆了松,陳季雲若是真敢相逼她女兒,她定不饒恕。
“老爺,夫人,三小姐、三姑爺回府了,哦,還有何大人、何夫人。”家丁匆匆忙忙來稟告。
柳言兮聞言喜不自禁,帶着兩個丫鬟匆匆而去。
“時兒啊,你帶着顯兒去換身衣服,在府中逛逛,少時喚你們二人來此吃飯。”陳季雲囑咐道。
“知道了,爹。”陳時拉起少年的手直接往後院走。
少時,丫鬟簇擁着一群人有說有笑的走了進來。
“師兄。”何寄文進了屋攜着妻子淡淡一笑。
“哎呀,蓬蓽生輝啊,這我朝第一儒將光臨寒舍,真是榮幸啊,榮幸。”陳季雲笑眯眯的迎上前道。
何寄文聞言無可奈何道:“師兄這把年紀,還能開的玩笑,風采不減當年啊!”
此話一出,師兄弟哈哈笑了起來。
“岳父。”
“爹!”陳菡掙脫相公的手抱着自己的爹爹撒嬌,“爹,你想不想女兒?”
“恩,我想你回來搗蛋,也就桓兒受的住你。”陳季雲見到出嫁半年的女兒如何不想。
“哼,架不住他願意呀!是吧,爹,娘。”陳菡轉身瞧着公爹和婆母眨着小眼睛。
“寄文,弟妹,有這樣的兒媳婦你們受累了。”陳季雲滿臉笑意的倒着茶水。
陳菡聞言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拉着夫婿出了前廳。
“菡兒孝順的很,倒是隨師兄你。”何寄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接着道:“此番前來祭奠師父,我只覺得身心越發疲憊了。”
林書婉聞言輕輕握着何寄文的手看向陳季雲夫婦道:“當年寄文被公爹重責肺部大出血,留下病根,近來身體有些不適,我想着此番回去就讓寄文辭官。”
“該辭官了,這官場哪是養病的場所,身子要緊,家族的重擔也不能只壓你一人身上。”陳季雲說著手搭在何寄文的手腕處道:“還好,你辭官到我這來住,這鳥語花香,養人。師父也曾留下藥方,待會我取來,喝上幾幅葯睡上幾覺,保管面色紅潤。”
“聽見了嗎?回去就給我辭官。”林書婉聽的無大礙心稍稍放下道。
何寄文聞言笑道:“好,好,聽你的,回去便辭官,這宦海浮沉,我早就厭了。”
“恩。”林書婉得了承諾心情甚好,瞧着柳言兮道:“言兮,時兒媳婦有喜了,可是真事?”
“是啊。”柳言兮笑道:“都三個月了呢!漁家女兒閑不住,也不顧着身子。我說她一句,她竟然說她娘懷她弟弟的時候還出去打魚,你說,拿她有什麼法子。剛進家門那會,和丫鬟搶着幹活,哪裏有一點少奶奶的派頭。”
“那姑娘守本分是個安安靜靜過日子的主,對時兒也上心,其他的慢慢教吧。”林書婉此刻只盼著兒女平安,不再遭受她和寄文所受的那份苦和磨難,她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老爺,夫人,廚房那邊準備好了。”丫鬟走上前微微施禮。
“那就上菜吧。”陳季雲說著站了起來拉着何寄文道:“走,走,走,□□吃飯去,咱倆如今是二女親家了,你怎麼得也要喝上一杯。”
“師兄,這酒還是免了吧,我這假鬍子可經不住酒水啊。”何寄文說著抬手指了指嘴下面的鬍鬚。
“哎呦,你這假鬍子不錯啊,挺軟的,在哪兒弄的,你瞧我,硬硬的,難受死了。”陳季雲摸着何寄文的假鬍子羨慕不已。
何寄文聞言臉上露出濃濃笑意道:“我也不知道婉姑在哪裏弄的,待會我問問她。”
柳言兮和林書婉跟在後面連連搖頭。
“言兮,我家寄文只有見到她師兄才會有頻頻露出笑意,你是沒瞧見,她對她門生的模樣,臉板的嚇死人。人家好歹也是五品的侍郎,瞧見她,恩師兩個字都在嘴裏打顫,我總覺得她是故意的。”林書婉笑吟吟的說道,歲月在其臉上已留下淡淡的痕迹,可這一笑卻仍顯得風華絕代。
柳言兮聞言卻很難想像,拉着林書婉的手道:“管她在外如何呢,只要回了家不板著臉就是咱的福氣,當初她若是處處板著臉,也不會被郡主瞧上,硬是要招她做郡馬爺呢!”
此刻,後院,陳時眯着眼打量眼前的少年。
“其實你不是於顯,是於晞吧,雖然你們是龍鳳胎,可我陳時那是火眼金睛。”
於晞聞言道:“是,我是於晞,我哥一病三年多,我來此是尋醫,不是來攀親的。”
“唔,這樣說,我二妹還真的不能許給你哥,不然不成了沖喜了?”陳時皺起眉,她的妹妹怎麼可能給人沖喜?
“小姐,走慢點,東西掉了好多。”陳茹的隨身丫鬟萍兒亦步亦趨的跟在自家小姐身後。
“嘖嘖,哎,看來今天我二妹心情不好。”陳時瞧着萍兒手中的大包小包搖了搖頭。
於晞見狀擦了擦眼睛,這不是早晨跟自己搶書的丫鬟嗎?怎麼在陳府?
“小姐,他,他,搶書賊!”萍兒丟下手中的東西,指着不遠處的於晞,若不是這賊子,她家小姐怎麼會一整天悶悶不樂,連詩會都無精打采,最重要的是小姐心情不好,她很倒霉,這麼多東西累死她了。
陳茹聞言遠遠望去,臉上的面紗隨風而起,前幾天預定的雪月梅原是被此人搶去了,陳茹好看的雙眸眯了起來,彷彿面前之人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於晞見狀手顫巍巍的摸着懷裏的書,真想不到這丫鬟竟是陳府的,看起來,自己得加快尋醫,早日離開陳府為妙。
但令於晞沒想到的是,她竟成了對面眼中藏刀之人的夫,在這陳府做上了上門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