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大禍

第十八章 大禍

戶部總管天下錢糧,任你文武百官都要客氣三分,右侍郎是從三品的官銜,相對先前正五品的侍講來說是越級擢升了,至於左春坊諭德學士雖是虛職,個中涵義卻更是明顯——春坊原是東宮官署名,本朝卻與太子詹事府再無關係,轉而成為翰林官遷轉之階,若要入閣為相必定要有這一段過渡的資歷。

這簡直是飛來喜事!

跪在下首的沈府眾人面色各異,大部分人是喜上眉梢——二老爺這般平步青雲,真是全家都與有榮焉!

那中官不過三十齣頭,白凈皮膚中等個子,看着頗為沉穩幹練,念完旨意后就不再板著臉,笑吟吟的上前,向沈源恭喜道:“沈學士才高八斗,聖上正要大用,此後青雲之路還長着呢!”

“連你也來打趣我。”

沈源素來嚴峻的臉上居然帶着親近的微笑,“我不過一介書生罷了,張公公你才稱得上是平步青雲——看你這一身紫袍便知端倪了。”

兩人一番說笑,顯得熟悉隨便,旁人聽了幾句,便知他們是當年燕王府的舊識。

此時後堂的賓客也得了消息,紛紛前來恭賀,張公公不便與外官多加jiē觸,便要告辭離去,王氏眼疾手快,已經命人取來一隻描金蜀錦繡工的荷包,里有一張一百兩的銀票,她又擄下腕間鑲紅寶石的金鐲放入,收在袖下悄然遞過,笑道:“勞煩公公跑這一趟。”

張公公堅辭不收,實在盛情難卻,只得解下腰間一枚玉牌,贈給一旁的二房大公子廣仁,笑道:“這點小小玩意當不得什麼,賢侄隨便拿着賞人玩吧。”

沈源定睛一看,嚇了一跳——居然是宮中款格,雕工與世面上的都不同,“這太貴重了,他一個小孩子怎麼受得起?”

“當得起!”|

張公公笑咪咪的說道:“令公子這科一個舉人功名必是手到擒來,我朝除了解學士以外,馬上又要出一位年輕的讀書郎了。”

即使明知是恭維,王氏的唇邊也露出一絲心滿yi足的微笑,而這微笑映入不遠處陳氏的眼中,卻是無比刺眼可恨!

她雙手握緊成拳,攏在錦衣長袖之中,眼睜睜的看着沈源與王氏滿面笑容的送走宦官,又被眾賓客簇擁圍繞着,滿耳聽到的都是對二房夫妻的恭賀巴結之聲——她的心中酸又妒。

憑什麼?二房不僅官運亨通,兒子又出類拔萃,一樣的妯娌,王氏憑什麼壓她一頭?

不經意間在賓客對談中聽到一句,“這濟寧侯府的爵位承繼遲遲批不下來,該不會是聖上要把這位置留給自己的寵臣吧?”

這一句宛如雷擊,她的腦袋嗡嗡作響,那方才的妒意,在這一刻化為瘋狂的憎恨——

她的眼中閃着狠毒的亮光,看向一旁正襟作揖的廣仁,和丫鬟嬉鬧的廣瑜。

*****

廣晟被一群袍澤近乎五花大綁的壓到醫館,大夫看后說是一般的震裂內傷,只要好好服藥幾帖就行,期間要戒酒戒色等等,反而引得眾人竊笑不已。

隨後他們居然想出個更損的主意——他們要去萬花樓找姑娘大開宴席,答謝廣晟的救命之恩。

滿座鶯聲燕語,溫香軟玉貼在身邊,眾人都喝得暈陶陶,惟有廣晟端着裝滿清茶的瓷杯,獨影孑然——只因眾人都齊聲告訴他:大夫說了,要戒酒戒色!

這就是答謝救命之恩?這群混蛋真說得出來啊!

廣晟默然無語,恨恨的只能拿茶水泄憤,於是一晚上喝了很多,倒是引得萬花樓那個美貌老鴇都問了一句,“我們們最近進的茶葉很不錯嗎?”

喝了一缸子茶看了一夜的美人,歡飲笑鬧一場盛宴都已經散了,天邊終於露出魚肚白,廣晟懶洋洋的打馬回府,只見滿府都是靜悄悄的,僕婦難得見到幾個也是一副懈怠模樣——顯然是昨夜慶祝老夫人壽誕忙得狠了,現在都乾脆偷懶了事。

他並不願驚動什麼人,徑直朝二門走去。

天色更亮了些,露出些淡青的晨光,廣晟繞過夾道朝西走,途中經過庭院迴廊。

南邊的庭院講究意趣,小池蓮葉,假山嶙峋,算得上曲徑通幽,一步一景。

突然有兩道人影,一高一矮朝他急急走來。

“二弟你究竟有什麼事找我們們?”

這是廣仁疑惑的問,一旁的廣瑜長得玉雪可愛,只是嘟着小嘴別著頭不願去理廣晟。

|“我找你們?什麼時候?”

廣晟一頭霧水,滿是疑惑的反問道。

三人遙遙對面一問一答,走得越來越近,此時只聽轟隆一聲巨響,身旁的假山突然崩塌下來!

“快閃開!”

“啊——!”

電光火石之間,廣仁一個箭步沖前,撲上去用身體護住呆楞住的廣瑜,廣晟動作更快,衝上前將他們兩人用力一扯——

兩人被硬生生拉離了最危險的假山下,卻有一塊巨石滾落下來,正好砸中了廣仁的後腦勺!

血花四濺!

而廣瑜被他牢牢的壓在身下,被鮮血濺了一臉,徹底被驚嚇住了,雙瞳之中滿是茫然木呆。

巨大的聲響將附近的下人驚動,跑來一看,頓時發出驚天動地的尖叫聲——

“出大事了,快來人啊!!!!!!!!”

尖利驚恐的叫聲,,響徹了整個沈府後宅,也標誌着一場腥風血雨的開始。

****

“這個畜生不如的東西……連親生兄弟也要害!”

沈源一掌拍在桌上,氣得直打哆嗦,煩躁的在房中來回踱步。

素來沉穩能幹的王氏,此時也雙眼紅腫,坐在床邊死死的凝視着昏睡中的廣仁,連髮髻散落都渾然不覺。

“廣仁,廣仁你醒醒啊!”

她嗓音嘶啞,雙手連被帶人環抱住長子輕輕搖動,神色哀狂。

“吳太醫來了。”

姚媽媽來稟報,王氏眼中閃過強烈的希望光芒,忘形的站起身來就要衝出,但她隨即恢復了理智,吩咐道:“快請。”

吳太醫五十齣頭,卻留有一部濃密的長髯——據說他三十齣頭就在太醫院成名,卻被人以“年輕還須磨練”為由,遲遲不得晉陞,於是他為了強調自己年紀不小,就乾脆留了部長鬍子。

這還是託了宮裏的路子才請來的,否則還不能如此順利快速。

吳太醫探脈問診后,眉頭微蹙,好似很不願說——王氏頓時覺得眼前一黑,強撐着問道:“我兒究竟如何了?”

沈源也緊張得交握雙手,卻聽吳太醫道:“腦後高腫,人又遲遲不醒,只怕是被砸中竅穴,淤血積於顱內……”

他搖了搖頭不再說下去,王氏再也支撐不住,腳下一軟倒在床邊。

姚媽媽趕緊去扶,嘴裏大聲哭鬧道:“哪個黑心的下賤種子,害了我家大少爺!不得好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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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小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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