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買賣還債
兩頭狼沒讓哥哥們清理,這裏的男人都怕血腥,膽子與現代的男人來說都屬小受的。從昨天大哥的那一聲咋呼,柳寧就看出來了。就着那副擔架,柳寧在前面拖着,兩個哥哥在後面推,化了雪的地面粘稠濕軟,一會兒就踩了兩腳泥巴,一番推拉也沒覺着冷,反而出了些薄汗。
村裏有擺肉場子,只冷集市的,見不得幾個人影,又多為村裡熟人,談起價格都不太方便,柳寧不顧兩個哥哥的勸阻,執意去一里地外的德沖鎮。一路拉得肩膀酸痛,柳寧咬着牙不讓兩個哥哥換,要到德沖鎮去的是她,這吃苦的活兒該她自己承擔。
小小的一件事,柳寧沒有多想,兩個哥哥卻不約而同的對視一眼,臉上浮現淡淡笑意。
到德沖鎮上都晌午了,肚子早餓得唱起了空城計,可身上半文錢沒有,即便旁邊就有面點鋪子,柳寧連瞟都不敢往那處瞟。街道上稀稀散散的走着四五個人,全是高壯粗腰的女子,走個路都帶得一股風勁兒,看得柳寧咂舌不已。難怪是女尊國了,細胳膊小腿兒的男人跟這些女人比起來,只怕拍一把掌就壞了。
兩個哥哥站在她身後,惹了不少眼球。這些個女人真大膽,眼神都不遮一下,直直的看着就跟看到肥肉一樣的眼神,別說兩個哥哥就是她心裏都發毛。等會兒,一定要扯兩尺布叫哥哥們遮着臉。想着,柳寧找了處乾淨寬敞的路口,把兩個哥哥按蹲下來,自己掀開遮蓋的麻布袋子,切了一塊肉往旁邊的店鋪去了。
“店家,能否容我借桿秤一用,小小禮物不成敬意!”對着揉面的女人咧嘴友好一笑,柳寧指了指她放在角落裏的坨秤。
女人本能的皺了下眉頭,看了眼柳寧身後,眼中幽光閃動,這可是貨真價實的狼肉,比不得家裏的豬肉。又看了眼蹲在地上的兩位少年郎,心思電轉。
“小姑娘了得,居然能獵得狼來,當真神勇!我這稱麵粉的秤,這會兒沒多大用,你拿去使吧!”拿了秤遞過來柳寧接住她並不鬆手。“那兩位可是你夫侍?長得真真好看!”
柳寧面上表情變了變,打了一個哈哈。“店主謬讚了!”放下肉不多講,拿了秤就回了自己鋪上,拉長了一張臉。
就那雞眉鼠眼的也敢手往她哥哥身上伸,當她是白痴么!
“怎麼了?店家可是說了難聽的?”柳煥瞧出她面色不對,小心的問着。
柳寧搖頭,掄開膀子扯着喉嚨高聲叫賣。“狼肉!新鮮的狼肉!大姐大嬸兒的不要錯過啊!狼肉,賣狼肉!價格不貴,只要十二個銅板你就可以擁有!”呼着冷氣,叫得賣力,狼肉味道重了點兒,可在這喜腥臭味的國度,那個叫香饃饃,所以她一點都不擔心自己叫高了價。
“十二個錢,貴了!前兩月還只十個錢!”周圍湊攏了幾個人,對着放在麻布袋子上的狼肉挑挑看看。
“大姐,這可是臘雪季節,山上冰封着又近年關,能打來狼都費半條命,十二個錢別處是沒得賣!”看着眼前一臉橫肉的人,忍着皺眉的衝動,柳寧違心的喊着好話。
“你這肉和骨頭不分價?”
額,肉和骨頭分開秤?貌似這邊的豬肉是怎麼賣的。她可沒有屠夫剔骨一手本事,索性眼一閉嘴一張。“都一個價,不分肉和骨頭!”
“那咋成,骨頭可老占秤了!”
“狼肉跟豬肉怎能比,骨頭再大的也不過兩根大腿骨,誰都知道大腿骨上是肉最多的,而且我這均價十二個錢一斤,單肉賣十二個錢拿不到盡肉拿腿骨又多餘,扯平卻是剛剛互補,整十二個錢!”柳寧當著那人的面一陣掰算。買肉的女人即便覺着哪裏不對,也一時半兒領悟不過來。
“說得對。那給我割上一斤!”
“好呢!”柳寧搓了搓發冷的手,拔出尖刀划剝掉狼皮,在家裏她剝開了周邊的皮子,這會兒只要順着肉滑下去就行了。砍了前腿對半剁掉,上秤切出一斤來拿手邊大哥結好的粽葉環,尖刀往肉上戳了個口子,環穿過去一半,這邊的折到那邊的半環往裏一扯,成了一個提拉的扣,一手銅板一手肉遞給那人。
這手活計還是在現代家裏殺豬煙熏豬肉練就的,不然這會兒她准得傻眼了。
有了第一個人開頭,自然有第二個第三個採買,柳寧即便手再快也有些忙不過來。柳煥柳暢坐不住,一個收錢一個幫着串肉,一會兒圍着的人更多了,以二三十歲的女人居多。狼肉賣得差不多,柳寧又把幾條剩下的魚拿出來叫賣,死魚不比活魚,五文錢一斤,爛便宜甩手了。有幾個付錢的女人想在給柳暢拿錢的時候明着佔便宜,也有拿肉走的人趁機捏住柳煥的手,惹得柳寧眼刀亂飛,便不讓他們插手,自己慢慢的賣。
“得了多少!”柳寧清了攤子,帶來的麻袋子一紮困了綁在擔架上。
“沒數,掂量着半吊子是不差的!”這是外頭不比家裏,明白錢財不露白的理,柳煥小心的把錢袋子放到柳寧手裏。
拿出二三十個錢,柳寧把袋子還給他。“你拿着,我們去吃點東西!”還了秤順道買了四五個包子,花了三個錢。若不是老闆太過火熱的視線,她本來都考慮吃面的。這會兒只能忍着心裏的不痛快,進米店稱了兩升米,買了一斤麵粉,撿了屠夫不要的豬下水,提着往回家的路上走。
“妹妹,掙了錢你怎的還不高興了?”柳暢咬着包子喜滋滋的,兜里有錢不怕趙地主找麻煩了。
“我沒有不高興!”柳寧悶悶的,眼下能還了趙地主的錢,不知還能剩下多少銅子,兩個哥哥歲數不小了,少不得要準備嫁妝。“大哥,咱娘在時,可有人來家裏說過親?”
柳煥頓住步子,有些透亮的眼睛裏浮現幾屢不安的藍光。
“家裏哪有錢置辦嫁妝,扯一尺紅布都難!娘去了,那些許諾都算不得數了!”柳暢快言快語的挑出來問題所在。“妹妹咋想起問這個?”
柳寧咬了幾口包子含糊不清的矇混着,她總不能說山裡睡了幾夜看透些事了吧,十三年都沒看透,就一兩天能懂些大道理還不得把他們驚嚇到。家裏她做了主,定要近兩年內給大哥找一門好親事了。二哥十五歲,也得找人家,想到鎮上滿臉橫肉的女人柳寧就頭大。那些肥頭大耳的不說哥哥看不上,就是她也瞧不上眼,村子裏的女人有幾個好的,只大多訂了親,還剩的一些不是家裏老頭子脾氣壞就是老媽子眼界高,一時半會兒她腦子也抓不出個合適的人出來。
“哥哥喜歡什麼樣的妻主?脾性兒要怎樣?”想着說親事要成親的可不是她,得問問哥哥們心裏是否有人才對。
問題一出,兩個哥哥都神情有些不自然,臉上出了紅霞,柳煥猛啃着包子遮掩臉上的忸怩不安。柳暢眼神亂晃半點不看柳寧。
要不要這樣,比個大姑娘還姑娘!柳寧咳嗽一聲,看來問他們也是白問。
到龍灣村,兄妹三人碰上了幾個結伴出來的女人,大晚上的也不知是做什麼去,一個個的勾肩搭背的,臉上帶了些輕浮之色。
“柳煥郎這麼晚做啥去了?”其中一個尖臉小眼的女人攔住了柳煥的去路,因着路面不是很寬,柳寧讓兩個哥哥走在了前頭。這把聲音的主人她是認得的。村裡最不務正業的李香荷,說起來還是她的狐朋狗友來着,以前一起沒少干過**民家兒郎的事情。
柳煥站到一邊,意欲讓她們先過。這會兒柳暢露了出來,惹得對面幾個女人口哨聲不斷。
“柳家兄弟果真是一個比一個俊啊!”這把粗噶的嗓音夾雜幾分yd意味,往這邊走了過來。“聽說你們窮得都上趙地主家做雜務了,那老婆娘一把年紀了,怎麼吃得下你們!我看你們兄弟倒不如跟了我姐妹幾個,別說是白面兒就是雞鴨魚肉必不會少了你們的。”
“拿開你的手!程夢你少做白日夢!”柳暢氣得牙痒痒,紅着臉怒罵。
柳寧不動聲色的站在自己二哥後面,一雙眼睛可以噴出火來。以為娘死了繼父跑了,她去了深山,他們這些人就能隨意欺負自己家人了嗎?
“嘿嘿,我就喜歡你這種刺頭兒!”說著一隻咸豬手已經伸到了二哥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