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大嘴巴
保羅禍害了整個國家，卻唯獨一個地方例外，那就是北境防衛區。保羅剝削了所有國民，卻只有一方駐民得免，那就是北方的獵民。
保羅任上，他提高了國土範圍內的所有稅賦，唯獨北方獵民沒有承擔額外增加的各種名目的稅費，反而增加了獵殺魔獸的獎勵。他對這個尚武之國的所有民間武裝進行了嚴厲的管控，就連傭兵團都被執行了嚴格的註冊管理模式，可北境卻一直沒有壓制民間武力。
相反，獵民們不知從哪兒得到了十分系統的魔法熔煉知識，並得到了很優質的冶鍊設施供應。他們從狩獵魔獸的屍骸中得到大量魔煉材料，然後根據經驗和新的知識把這種材料煉製起來，形成品質尚可的魔法兵器。
即便是直接分揀材料拿出去賣，獵民們的利潤也給的很豐富。而相關的採購商，正是保羅家控制的公司，而這種分明是壟斷式的採購，卻沒有任何欺負人的壓價，反而是高購高買，讓北方獵民對保羅大唱頌歌。
也許很早之前，保羅就把自己的退路押在了北方。
既然這樣，就讓北方爛掉吧。獵民天生就是優良的士兵，如果把獵民組織起來，那就是不遜於任何一支精銳的部隊。亞恆不會放任這樣的力量被吉格?保羅整編。
更何況，不讓魔獸來攪一攪局，他亞恆的王位有怎麼坐得牢靠？
北方戰線的糜爛，卻是亞恆立威施恩的絕佳機會。畢竟，亞恆現在還只是個親王，大家所仰仗的王還是他那個尊之如父的叔叔。
這麼一來。一個良好的故事版本就誕生了：萬輝國主在國家局勢險峻的時候忽然失蹤，然後搞得政令遲延，軍務拖沓，最後北境失守，魔獸大舉南侵。如入無人之境。亞恆親王就在這時出面，扭轉局勢，驅逐魔獸，在萬民敬仰之下理所當然地加冕稱王，也在整個軍隊中樹立了威信，足以應對任何貴族的反叛行徑。
沒錯。亞恆親王在擔心貴族的反叛。他雖然是公認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但按照傳統，當今國主下落不明的情況下，他想正式加冕為王，只有兩種方法：一是找到萬輝國王的屍體。二是等上六十年，屆時按照王室法令，萬輝國王會被判定為死亡，他也就可以繼承王位了。
如果要無視王室法令，要在萬輝國王失蹤期間繼位，他就必須有極高的威望和強大的支持者。因為他繼位的合法性會被質疑，繼位儀式也不會得到神明的見證，貴族們的效忠誓言也自然缺少了神的約束。那些不樂意聽從號令的貴族會毫無壓力地對他舉起反旗。
亞恆親王清楚這一點。阿查拉、安濟兩省出兵時本應由國庫承擔的軍費就是在他的授意下拖延了，這種冷酷而自私的利益角逐，導致兩省派往北境第二防線的軍隊在半途停滯不前。冷眼旁觀着數百裡外拚死守護帝國防線的士兵一點兒點兒耗干拼盡。
這時，只有極少人知道，萬輝國北境號稱百年不破的防線已經被丟棄了。與之同樣被丟棄的，是守衛在防線上的一萬五千萬輝國精銳士兵，以及北境方圓數百里百姓的安寧。
擺出這步註定會讓萬輝國大傷元氣的棋子時，亞恆親王沒有半點兒遲疑猶豫。
王冠在上。他只要求腳下王土一寸不失，至於是焦土還是沃土。他根本不會在意。
“如果能找到萬輝國主的屍體就好了。這樣一來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繼承王位，而不必祭掉萬輝國的整個北境來為自己的稱王之路做墊腳石了。”亞恆親王正這麼想着。門廳處傳來恭順的敲門聲。
“進來。”亞恆親王背手而立，說話時已經看向門扉，靜等着敲門人進屋。
來人一身灰衣灰袍，從頭到腳裹了個嚴實，根本看不到面容。這種裝束，再加上他腰間別著的上好的藍鋼附魔劍，看起來非常容易引人警覺。灰袍人就穿戴着這些東西走在皇宮裏，竟然沒被當做刺客給收拾了，也真是一件奇事。
“有消息了嗎？”亞恆親王在那人剛剛開始屈膝行禮的時候就急切發問。“國主他現在在哪兒？”
本來按照常禮，下跪的灰袍人應該在跪地后以臣下之禮問候對方，但亞恆親王急急把話題直接切入到公事上，這讓灰袍人身形略頓了頓，才調整心態，直接掠過了問候，回道：“殿下，國主的下落我雖然有些眉目，但只怕事情沒有發展為殿下所預期的那樣。”
“我預期的？我有什麼預期的？”亞恆親王冷哼一聲。“我只需要你把該解決的人都解決掉。”
灰袍人追魂萬分無奈地回道：“恕在下無能，至今還無法確定國主所在，更無從下手。”
亞恆親王疑惑一嘆，問“連號稱追魂的馭靈大師您都沒法找到國主所在嗎？那可就奇怪了。是馭靈術本來就不過如此，還是身為馭靈大師的你水平太差，才找不到一個大活人的下落了？”
面對亞恆親王譏諷，灰袍人有些尷尬。畢竟，當初他信誓旦旦說依靠他所掌握的古老的馭靈術，只要三天時間，他就一定能找出萬輝國主的下落。但現在早就超出了三天的時限，他依舊是兩守空空前來交差。
灰袍人覺得自己還從來沒這麼丟人過。
依靠古老的馭靈術，他可以憑藉別人殘留的一丁點兒靈質氣息找到靈質源頭，從而追蹤到其本人下落。這次尋找萬輝國主，他也得到了皇宮中很多殘留有國主靈質的物品來施展馭靈術。本來他也是信心滿滿，覺得有了這麼多靈質氣息，恐怕用不了一天，他就能找到萬輝國主的下落，但接下來的事兒卻讓他匪夷所思。
第一次認真追尋靈質源頭的時候，他驚訝地發現手中收集到的靈質殘餘竟然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撞，根本沒有個准。一個個調查過去，他發現這些靈質殘餘竟然被一些怪異的野靈吞噬，沒有一個遵從他術法操控去好好找人的。
他仰仗的古老的馭靈術還是第一次出現這種近乎失靈的狀態！
鬱悶無比的灰袍人追魂為了挽回自己的名聲，不得不自掏腰包四處懸賞線索，然後苦巴巴地捧着這些線索一個個去查，一個個去驗正，結果到今天了，才總算有了一點兒收穫——一個男子領着一個少女，在城郊附近頻頻現身嚷嚷着要營救萬輝國主。
這件事說起來，灰袍人自己都覺得不靠譜，覺得多半是市井小民胡亂打鬧。可偏偏還有人說，看到那個少女身上有昂貴的佩飾，而且還似乎刻着奧蘭家的紋章。
那個少女當初是這麼大聲嚷嚷的：“萬輝國主在哪兒？我來救人了！綁了萬輝國主的傢伙，乖乖把人交出來就饒你不死！”直接引得人人側目，把她當神經病了。
神經病？神經病能知道萬輝國主失蹤了？神經病能飛去如風，喊話都帶着魔法加成，遠傳數里？
灰袍人在確認了這些細節后，當即決定去那個少女現身的郊區查看……
現在，在自己分析總結出了比較可靠的初步情報后，他急忙跑來亞恆親王這裏交差來了。
“據我查證，那個少女確實是奧蘭大公的嫡女波妮卡。她聲稱萬輝國主遭人綁架，多半就不會錯。根據她的講述，綁架者並沒有殺掉萬輝國主，還專門抓了一個巡防士兵去看了被擄的萬輝國主。這種舉動，只怕是綁架者為了索取贖身酬金而特意安排了一個士兵驗明正身……”
灰袍人低頭自顧自說著自己的分析，卻沒看到亞恆親王越來越黑的臉。
波妮卡？那個奧蘭家的波妮卡大小姐竟然在滿世界地喧嘩說萬輝國主被綁架了？這個該死的傢伙！這名聲傳出去，他萬輝國日後顏面何存！更要命的是，如果關於萬輝國主被綁架的消息被眾人相信，那他一個親王還怎麼繼位！就算很多百姓不相信國主被綁票這種荒唐事，可只要有了這樣的風言風語，又契合了國主失蹤的事實，他就得做足了戲，孝君忠國的戲！
像什麼召集一切可以召集的人手奔走各處尋找被綁架的萬輝國主，還有什麼穩守王宮，主持政務等待王的歸來，還有什麼寢室難安，想盡一切能夠救到萬輝國主的辦法，並安排儘快行動……等等。總之，就是做好迎接國主歸來的時候，直到他已經被確認死亡。
在繼承一切遺產之前，亞恆親王還是需要在道德禮義上站穩了根，拉攏人氣，尋得更多的支持者。這個代價也許會很大，也許亞恆親王會因此一輩子都做個親王，始終無法轉正為王國。而無論如何，那都是亞恆親王的絕不樂意付出的。
“追風先生。”亞恆忽然打斷了灰袍人自認為很重要的情報陳述，冷冷問道：“奧蘭家的波妮卡小姐現在還在郊區尋找國主的下落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