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如同寧e般的女孩兒
寧鄀質問的抬頭看着慕煙,目光銳利如針,生生的刺進慕煙的心裏。
這樣的寧鄀,看的慕煙臉上的溫和一寸寸變成沉寂。溫和的目光變成一潭死水。
“對,我不想要他。”
低沉的嗓音如同一記悶錘,重重擊打在寧鄀的心頭。寧鄀的身形一瞬間不穩,目光狠狠一震,虛弱無力的看向慕煙,整個人像是被掏空了的軟套,慢慢的往下癱軟。
“為什麼?就是因為聽到別人說這個孩子會是安跡沉的,所以你就不願意要嗎?”
慕煙緘默,用沉默來回答寧鄀顫抖的質問。
寧鄀等待着慕煙的回答,等待他會說一句‘不是’,可是她得到的,只是慕煙長久的沉默。周圍人來人往,熱鬧紛繁,可是她的心卻被慢慢冰封了起來。
“可那如果是你的孩子呢,如果是你的呢?!”
“如果?寧鄀,我不喜歡做充滿如果這個可能性的事。”慕煙終於開口,漆黑深邃的目光重重的落在她身上。
“你能確定那不是你的孩子嗎?你能嗎?!”慕煙的目光讓寧鄀瞬間崩潰,整個人歇斯底里的衝著慕煙大吼質問,“你知不知道,你已經失去一個孩子了,難道還要再失去第二個嗎?!你真的就忍心嗎?!”
悲憤的話音讓慕煙沉寂的臉上燃起點點的冷意,像是黑夜中泛着森森銀光的刀劍。帶着肅然的殺意。
“我知道,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我不能讓他的孩子生下來。”
寒涼的話語砸出。晴朗的天空頓時下起了簌簌的大雪。淡藍的天空瞬間被烏雲覆蓋,濃雲翻滾。
寧鄀瘦削的身體輕輕一顫,看着面前那個冷酷的讓人畏懼的人,突然感到無比的陌生。
這是慕煙,那個一直一來都溫和的讓她追逐的人,她沒有想到有一天他會用這種冰冷的表情面對着他。
“可是,安跡沉他已經死了。如果真是他的孩子......”
他為了她而死。他的孩子,她怎麼能不要?
“如果真是他的孩子。你還想生下來送回到安家去嗎?”
慕煙充滿肅殺的眼神落在寧鄀身上,化作徹骨的冰涼。
鵝毛大雪帶着灰白的色彩從天空紛揚而下,落在寧鄀臉上,沁涼。
“是。”
清越的聲音在這漫天的雪花中輕輕響起。穿梭在片片雪花間,回蕩在每個狹小的細縫中。
慕煙寒潭般的眼中瞬間結了一層冰。
“安跡沉他救我而死,如果這個孩子真是他的,我一定會生下來還給安家。如果是你的......”
“那你便生下來吧。”
清越的聲音截斷在天地之間,遙無可尋。
簌簌的白影間,慕煙轉身離開。風挾着雪呼嘯,落在他的衣服上,他整個人都被風雪覆蓋,帶着茫然的白色。寒意凌人。
寧鄀看着慕煙一步一步走遠,腳步依舊平靜,沒有一絲猶豫。
有什麼東西無聲的墜落。寧鄀垂眸去看,眨眼間,眼中的淚水滾落。
雪地上,一管藥膏被半埋在皚皚白雪間,孤零零的無人理會。
手上燙傷的地方,又開始疼痛。
風雪愈大。寧鄀站在那裏,看着那管藥膏被雪花慢慢掩埋。
“寧鄀。”
身後響起低低的聲音。
寧鄀沒有回頭。卻仰起頭去止住眼裏不斷落下的淚水。
r看着寧鄀的動作,慢慢上前。她卻低下了頭,不願意讓他看到她眼中的淚水。看着這樣的寧鄀,他只感覺如鯁在喉,那些想勸的話,一句也說不出。
“你放心哭吧,我不會笑話你的。”
沉寂許久的大雪中,他沉聲開口。寧鄀心頭的澀意越發強烈,眼淚成了心理無法承受的重量。
這個時候,她身邊的。只有他。
卻不該是他。
“我會去再找他,他最了解我的,他會同意我的。他也說過最害怕和我吵架,他說他會很難過的,這是我的孩子,他不會不要的,不會不要的。”
寧鄀抬頭看他,眼神那麼純凈,話聲輕軟,彷彿在吟誦一首關於穿暖花開的讚歌,充滿着希望和幸福。
可是她每說出一個字,心就像被割了一道口子,一道接一道的疼。
r看着寧鄀眼神里被努力隱藏的抽痛,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夏景陽那麼不希望寧鄀和慕煙在一起,卻還是為了他們好好相處做了那麼多。
因為寧鄀寧願自欺欺人,也不願放棄的模樣,他忍不住不去心疼。忍不住不去陪着她一起欺騙整個世界。
“是,”r輕聲開口,“慕煙不是那麼冷漠的人,他肯定會答應你的。”
可是他比誰都明白,慕煙不會答應。
因為慕煙不知道這個孩子對面臨著死亡的寧鄀來說意味着什麼,他認為只要他想要,以後機會多的是。
因為不懂得,所以不同意。
寧鄀看着眸子漆黑的r,輕輕的笑了。
“你騙我。”她輕聲說,話聲如同風中的細絲,將斷。
“你騙我!你們都在騙我!他不會同意的,我沒辦法讓他同意!他讓我在他和安跡沉之間做出選擇,我愛他,可是我沒辦法那樣對待安跡沉,更因為這是我的孩子,我最後的希望!你們都騙我,都騙我還有希望,可是我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
寧鄀看着r,哭着笑,晶瑩的淚水浸濕她的蒼白的臉,淚眼婆娑的眸子在這簌簌的大雪后氤氳不清。
美得像一場夢。然後她轉身離開,夢境漸漸變淡。
r看着那場景像電影鏡頭的轉換,慢慢的淡出、變成一片空白。
不,沒有騙你。無論你到了什麼地步,你還有我,還有夏景陽,你永遠不會絕望。
慕煙回到小區的時候,身上落滿了雪,一片蒼茫的白。雪在身上化開,是冰冷的涼意。
他沒有去拂掉,任由雪花在自己身上化開。思緒就回到了昨天,寧鄀在山莊的院子裏認真的對着雪人,臉上是自成一世的純凈笑容。她回到屋子裏去找調料,將雪放在碟子裏和調料和好了,做出雪人的眼睛嘴巴,他就在一旁看着,看着她凍得顫抖的畫的不成樣子的雪人,輕輕的笑。
她生氣了,拿着碟子中紅色的冰雪往他身上砸,興緻大開的和他打雪仗,將他的身上頭髮上全部砸上霧茫茫的雪片,她看着成了半個雪人的他凱勝的笑,笑聲清越歡快,像玉石輕輕撞擊的聲音。
笑聲猶在,人卻遠去。
他知道這次她不會那麼容易回來,她看着他說出要那個孩子的時候,她眼底一片固執堅持。
寧鄀,我們到底要怎麼辦才好?我以為,他們之間再沒有任何困難阻礙,卻原來,真正的問題才剛剛開始。
“冷嗎?”
一句清麗的聲音在這個冰冷的雪天響起,如同春風拂過。
慕煙抬眸看向面前出現的女孩兒,一身藍色大衣的她笑容明麗純凈,黑白分明的眸子分外耀眼。
“這麼冷的天,出去怎麼不開車呢?看你身上落得都是雪。”她娓娓說著,嘴角淡淡的笑容是一朵開的繁麗的白曇花。
然後她走進他身邊,他聞到一種淡淡的清香,微甜,卻一點也不膩,沁入心脾的香味。她輕輕伸出手幫他拂掉身上的落雪,一片片雪花如同玉石碎屑散落,美麗絕艷。
慕煙看着面前這個清麗的女孩兒,彷彿看到了很久以前的寧鄀。她的目光、她的笑容,連她身上那淡淡的清香都和寧鄀如出一轍,讓他疲憊壓抑的心感到許久未曾重溫的乾淨輕鬆。
“身上都是涼氣,走吧,我請你去喝杯咖啡暖暖。”她輕聲提議。
“等我去拿樣東西。”慕煙同意。
“好。”藍柯微笑點頭。
慕煙很快便出來了,出來的時候手上多了楊東西——一條圍巾,大紅色的色彩,看上去溫暖熱烈。
是寧鄀的。
藍衣女孩兒奇怪的看着慕煙手中的圍巾:“你拿這圍巾?”慕煙不可能會用這個色彩的圍巾,那他......
“你穿的太少了。”慕煙輕聲應了一句,將手中的圍巾幫她圍上,動作嫻熟沒有絲毫紊亂。
誰都能看出,他肯定是為某人經常圍過圍巾。
她的個子沒有寧鄀高,慕煙低頭看她的時候,只能看到她烏壓壓的發頂,漆黑光澤。她精緻的臉龐,尖尖的下巴,整個人如同一隻可愛的鸚鵡,讓人想要捧在手中逗弄。
慕煙想到了一個詞:小鳥依人。
她這樣的女孩兒,很容易便讓人產生了想要保護的感覺。寧鄀也會讓人產生保護的感覺,因為她無處寄放的狂野和永遠無法快樂起來的悲傷。但是她從來沒有像她一樣,柔弱的不用讓人去了解她,就想要保護她。
給寧鄀的保護,久了會累。給她的保護,卻會滿足一個人的自尊心。
他幫她圍好圍巾,然後輕輕幫她把頭髮撥到前面,動作輕柔的如同面對的是最親密的愛人。
她抬頭看向他,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
“謝謝。”她的聲音甜膩,帶着喜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