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凶戾無匹
合歡宗長老丘雲海今年二百八十歲,由於資質所限,自從百年前踏入金丹期之後便再無寸進。
但這並不能說他是個無用蠢笨之人。每個能進階金丹期的修士,哪個不是歷經千辛萬苦,重重磨鍊。更何況丘雲海在合歡宗,在宇極大陸北部,一身神通修為也算是赫赫有名。
作為資深的金丹大修士,他並未將林恨天這個築基期大圓滿的小輩放在眼中。
螻蟻便是螻蟻,即便是築基期大圓滿,也不過是一個個頭大一點的螻蟻而已,何足為懼。
丘雲海已經從魏憐香口中得知,便是此人將他重創。
他此時含怒出手,其實心裏卻並不如表面那般憤怒。
因為林恨天也是今天的賓客之一,他怕橫天劍派礙於情面出手阻止,所以面上表現的慍怒異常,並搶先出手,便是想着一招將對方擊成重傷。
劍破軍對此彷彿視而不見的行為,更是讓他心中大定,手上暗自加了三分氣力。
不過他顯然估錯了對方的實力。
面對氣勢洶洶的赤紅巨手,林恨天冷漠揚起嘴角,折出一道鋒利的刀弧。
今天發生的事情讓他心中充滿了憤怒,尤其是看到魚靈兒在對方兩人攻擊下左支右絀的那一刻,他胸中便像點燃了一團火,燃燒着不可遏制的殺機。
而月凌波的示弱表現,更是讓他感到失望,這種失望情緒猶如一瓢熱油,灑在他胸中那團熊熊燃燒的邪火上,抽離的更加旺盛邪惡。
他緩緩抬起手,一道血紅光球驀然出現在他手中,越漲越大。須臾間,整個劍堂門口充盈着縱橫耀眼的血光,一股凶蠻狂暴的氣息隨之擴散而出。這是他迄今為止,通曉的最強秘術之一,血煉神光。
好可怕的凶戾之氣。
站在劍堂門口的劍破軍臉上首次現出凝重之色。
血色光球瞬間漲到頭顱大小。
殺
林恨天暴喝一聲,身後隱隱現出一片血海,一閃而逝。
隨着一聲怒喝,血球離手,似緩實急的迎向聲勢浩大的赤紅巨手。
看似強橫的元氣巨手無聲無息間瓦解,未泛起一絲波瀾,血球一穿而過,似是微微有些縮小,速度不減,向著眼中充滿震驚之色的合歡宗長老擊去。
“陰陽破滅”
丘雲海心中警兆大起,一股從未感受過的危險氣息無形中籠罩住他。他不假思索,瞬間用出他所知合歡宗威力最強大的一招。
一團黑白分明的陰陽二氣彼此循環,從他掌中衝出。
接着,他一拍儲物袋,一個泛着濃郁土黃色寶光的玉印祭出,瞬間變大,向著呼嘯而來的血色光球砸去。
道階中品法寶厚土印。
血色光球臨體,陰陽氣團破滅,玉印寶光湮滅,無聲碎裂。
只剩下鵝蛋般大小的血色光球一閃而逝,與丘雲海無奈捨命擊出的一掌狠狠對撞在一起。
一直悄無聲息粉碎一切的光球轟然間爆出振聾發聵的巨大聲響。
整個廣場地動山搖。
可怕的破壞力將佈滿禁制的劍堂廣場犁出道道巨大而深邃的裂縫。
修為稍弱的人立刻變作滾地葫蘆。
少頃,塵埃散盡。
爆炸中心處,一條斷臂赫然映入眾人眼帘,斷口處血跡宛然。斷臂的主人,合歡宗金丹期長老丘雲海仰面而卧在十丈處,如一條破麻袋渾身佈滿血洞,生死不知。
眾人滿臉獃滯。
“噠,噠......”
沉悶而壓抑的腳步聲響起,一道雄霸如山的魁梧身形在煙塵中緩緩走出。
無數目光落在他身上,充滿敬畏和驚懼。
林恨天一步一步走到魏憐香身前,無形而有質的壓迫性氣息使得圍在魏憐香身邊的同門不由自主的退往一邊。
兩人目光交接。
魏憐香滿臉緊張,先前故作瀟洒的神態早已不見,目光散亂而恐懼的看着這個越走越近的黑衣魔鬼。
林恨天眼眸平靜冷漠,毫無感情,盯着他,彷彿是在看一個死人。
“不,你不能殺我,我可是合歡宗少宗主。”
魏憐香緊緊抓住那支卡住自己咽喉的大手,雙腳徒勞在空中一陣掙扎。
這支手臂穩如磐石,掐着他,如捏住一隻脆弱幼小的青蛙。
“夠了。”
一道冷冷的聲音傳來,卻是橫天劍派掌門劍破軍終於看不下去而出聲。
林恨天卻猶如未聞,只是眼角微抬,斜斜的瞥了他一眼。目光冰冷而不屑。
劍破軍似是受到一種無言的羞辱,頓時心中大怒。
然而未等他有所言語,一種邪惡嗜血的氣息遽然傳來。
那支泛着古銅色,如磐石般穩定的手臂上,那個如青蛙般不斷掙扎跳躍的粉裝公子,似是突然見到恐懼之極的畫面,雙眼瞪大,嘴中凄厲的大喊出聲:“不,不要。”
話音未落,他身體忽然生出變化,原本英挺飽滿的面額倏地塌縮下去,細密的皺紋佈滿臉頰,整個人以極快的速度枯萎,衰老,彷彿全身的精華在一剎那間流失殆盡。
“啪”,一聲輕響,林恨天將手中毫無生命氣息的魏憐香扔在地上,冷冷的向四周掃視一眼。
“嘶”
無數倒抽冷氣聲響起。
如此可怕魔功,前所未見。
被林恨天冷冷目光所及,圍觀眾人下意識的後退遠離,心中駭極,彷彿面對的是一隻可怕的洪荒凶獸般。
劍破軍畢竟是金丹後期的大修士,修為深厚之極,他僅是一怔,接着便反應過來。
一股怒火直貫天靈。
今天可是我橫天劍派大喜之日。
合歡宗前來祝賀,在山門內一死一傷,傷者生死不知。
這是赤1裸裸的打臉,赤1裸裸的羞辱。
“橫天弟子,將此人拿下。”
他大喝一聲,發出命令。
一時之間,劍拔弩張。
“哥......”
魚靈兒撲來,誓要與兄長共存亡。
“靈兒回來”
月凌波大急。
魚靈兒緊咬薄唇,一言不發,倔強的站在林恨天身邊。
月凌波無奈,自己這個徒弟的性情,她可是一清二楚,暗嘆一聲,她對着臉色鐵青的劍破軍開口道:
“劍掌門請三思,今日之事,是非對錯皆有目睹,還請劍掌門分辨是非,不要讓我等對貴派產生誤解。”
“哼!月宮主也看到了,此子欺人太甚。來者皆為我橫天之客,他居然在我橫天門內殺傷合歡宗諸人,我如何能視若無睹?”
劍破軍目光陰沉之極,冷然說道。
“此事皆由我小寒宮與合歡宗而起,我自會將此事處理妥當,還請劍掌門不要傷了貴派與小寒宮的和氣。”
月凌波大感頭疼,無奈之下將此事攬到身上,只求自己的徒弟不要出事。
至於其餘之事,且待回到門派再行商議。合歡宗如此欺人,小寒宮也不是軟弱可欺之主。
見月凌波將此事攬到身上,劍破軍面色微緩。良久,他開口說道:“也罷,此事便到此為止。來人,將丘長老扶到內堂,取來生髓丸給他服下,好生看護。”
接着,他抬首看向林恨天,冷冷說道:“這位道友,還未請教高姓大名?”
林恨天洒然一笑,不置可否的說道:“在下林恨天。”
“林道友,橫天劍派不歡迎你,請你速速離去吧。”劍破軍語氣異常平靜的下了逐客令。
“是你?!”
一聲略帶顫抖的柔美聲音驀然響起。
只見丹炫門所處的眾人中,一名紅衣女子伸指指着林恨天,面色驚惶失措。
“嗯?師妹,他到底是誰?”肖子飛此時並沒有認出林恨天,見紅衣女子如此神態,不由疑惑的問道。
林恨天踏前一步,冷冷盯着肖子飛和紅衣女,語氣森然道:“不錯,就是我,沒想到大仙的記性如此之好,當日自無回谷外拜二位所賜,林某可是銘記在面,日日不敢或忘。”
“你,是你?你...你是當日那個小乞丐?”
此時,肖子飛聽到林恨天的話,也終於記起了前事,他面上充滿着不能置信之色,因為心中驚駭之極,言語也變得磕磕巴巴。
當日不過螻蟻般低賤的凡人乞丐,今天居然將他一招擊傷。
突然的震驚和反差,讓肖子飛一時如墮霧中,心神茫然。
林恨天抬手摸了摸臉上那道斜貫整個面頰的巨型醜陋傷疤,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深深的看了兩人一眼,轉頭向魚靈兒走去。
被林恨天充滿恨意和殘忍的目光掃過,紅衣女子只感覺自己心臟驟然縮成一團,渾身顫抖,冷汗淋漓,一股涼氣自腳底倏然而起,迅速僵硬了全身。
要不是身旁有同門攙扶,她早就堅持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自己當日怎麼會惹上如此可怕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