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求婚（下）
“要不……還是試着說一說罷，怎麼說棠兒也不差……”
這位父親說得有些艱難，那位沈家嫡女自小便是聰慧伶俐，學習上進，雖然整日閑不住往外頭遊學，但的確有真憑實力，沈家以後的掌權人定然是她。這麼一想，兒子的條件差了些。
“若是這樣……當正室倒是難了……”
母親有些為難地看了謝逸棠一眼，兒子的名聲在京畿本就不是很好，加上她在朝中的官銜也不高，若是和沈家嫡繫結親，正室之位怎麼也落不到棠兒頭上。
謝逸棠暗中咬牙，道，“母親，父親，兒子不孝。只是早前就聽聞沈家那人才名在外，心中甚為敬佩嚮往，然而兒子也知自己名聲不好，不敢奢求締結連理……若能看上一眼也好。”
嘴上說著這些矯情話，謝逸棠內心已經鬱悶地想要吐血……他是大老爺們兒！24k純的！
不過，只要有辦法見面，他就能確認那位沈子曦是不是他認識的小曦。
兩位聽到一向疼愛的兒子說出這樣委曲求全的話，心中更是憐惜非常。若是她們家家世再好一些，哪怕兒子名聲不好，也能找一戶家世人品都頂尖的妻家。
“妻主，正巧前些日子李郡王妃邀請京畿世家的公子去賞花，雖然名為賞花，但實際上是為郡王世子相看人家……琢磨着，那位沈家小姐也該在受邀之列。正好這裏得了一份請柬。帶着棠兒過去，找個機會讓他悄悄看上一眼……”
這種行為對於如今森嚴的社會來說，是個相當大膽的舉動。但兩人疼愛兒子。也顧不得許多。反正只是遠遠看上一眼而已，誰也不能說什麼。
只是……最擔心的還是棠兒。他因眉心的守宮砂備受旁人暗中譏諷，對這種賞花會最是不喜。若是過去了，還不知道那些碎嘴的傢伙會怎麼編排。
然而看看兒子堅決的眼神，那位母親只能撫額答應，但還是要叮囑兩句。
“既然那是郡王妃為世子安排的，想來到時候會有不少世家貴女到場。棠兒到時候千萬別出風頭，中規中矩便好。你這個做父親的替他暗中相看一下。若是有家世人品都差不多的……到時候舍了這張老臉，也要為他爭取一把。”讓兒子當側室，她怎麼忍心捨得？
那位父親應下，謝逸棠見事情已成定局。內心驀地鬆了口氣。
謝逸棠對賞花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那位父親似乎很上心，連續兩日送來新制的衣裳。
謝逸棠挑剔地看了看，最後還是接連否定他們挑選的桃紅、大紅、嫩粉、鵝黃之類的顏色，而是選了一聲天青色的衣裳，服侍他的小斯紛紛表明他穿得太素凈，這個年紀就該穿得艷麗。
不過這些意見都被謝逸棠否定了，他可不想打扮得花枝招展，到時候被小曦看到了。豈不是要變成一輩子的黑歷史？不但衣裳不能艷麗，連妝容都不弄。
“素麵朝天地過去，郡王妃恐怕會不喜。”小斯苦着臉。“雖然少爺本就是天生麗質，但也不能一點妝都不上……實在不行，畫一朵花鈿也好……正好能遮一遮眉心的……”
小斯立馬住了嘴，不敢多言，生怕對方發火打他。
謝逸棠自然不會因為這些原因懲處對方，只能無奈頷首點頭。“那就……這麼辦了吧。”
上了馬車，這具身體的父親看著兒子素凈的裝扮。有些無奈。
謝逸棠說道，“父親，兒子素聞那位沈家小姐風姿淡雅之人，想來也是喜歡清淡的人物。而且在這樣毒辣的天氣，穿着一身艷麗裝束，光是看着都覺得熱，倒是泯然眾人，落了下成。”
那人一聽一琢磨，也覺得是這麼一個意思，當下撫着他的手感嘆道，“還是吾兒心思玲瓏。”
謝逸棠：“……”
心思玲瓏么？呵呵……他只是不想落下太慘烈的黑歷史罷了。
到了賞花會上，入目的全是身穿綾羅綢緞的世家貴子，那些妝容讓謝逸棠嘴角直抽抽。他可以肯定，這樣花枝招展沒有男子漢氣概的男人是不會進入小曦的視線的。
單個色彩艷麗，倒是別有一番滋味。但這大夏天的，一群暖色系的傢伙聚在一起，熱啊！
他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坐着，不多時，這場賞花會的主角來了。郡王妃和郡王世子先後到場，巧的是，那位郡王世子也是一身素淡的裝扮，臉上僅是簡單的化了些妝，加之人家膚質就好，倒也挑不出大錯。只是……謝逸棠若有所思地把玩着手中的杯盞，心中頗為好笑。
這位郡王世子往那些裝扮艷麗的世家貴子中一站，出塵清淡的氣質就被襯托無疑了。
很顯然，那位郡王世子也是衝著某個貴女來的，專門選中了對方的口味……驀地，謝逸棠想到自家那位，頓時有些不舒服了。沈家家世那麼叼，郡王世子覬覦她也正常。
“爹爹，那位是誰？”郡王世子一路走來，對自己的表現極為滿意。走過抄手游廊之時，他甚至遠遠看到沈家那位嫡女，果然風姿湛然，讓人心生傾慕，他特地打聽了那位沈家小姐的喜好，準備充足，打算給她留下一個獨特的印象，沒成想竟然有人和自己想一塊兒了。
“謝家的那位小公子，吾兒無需掛心。”郡王妃拍了拍兒子的手，心中把握十足。
郡王世子蹙眉，似乎沒將他父親的話聽進心裏。今天，有他一個人獨秀一枝就夠了。
所謂的賞花會……其實真的挺無聊的……
謝逸棠無視了周圍若有似無的打量和嘲諷眼神。一手托着腮，一邊想着如何去找沈子曦。貴女和貴子在不同的地方，雖然能隱約聽到那邊的聲音。但很難看清人。
喝的茶水多了些，謝逸棠找小斯詢問如廁之所。對方恭敬領路，然而走了一段時間，他發現一點兒貓膩……這條道似乎通向貴女聚集的地方吧？
謝逸棠好笑地看那位小斯略顯虛心的表情，乾脆也跟着過去了。反正自己此番目的就是見到小曦，只求結果，過程神馬的不用在意。
穿過幾座假山。女子談論琴棋書畫的聲音越發清晰了，而前方正是一座拱橋。
若是走上去。他肯定會出現在大部分貴女面前。男女不同席，哪怕是靠得近也不允許。
這場賞花會的本質雖然是相親，但誰也不能大大咧咧跑到對方的領地……那位郡王世子還真是不懷好心。小斯見他不走，有些着急地喊道。“謝小公子，怎的不走了？”
謝逸棠怔了怔，倏地笑道，“這園中景色太美，不小心被迷花了眼。”
說完，繼續上前，踏上拱橋的階梯。
這裏雖然有宅斗神馬斗的，但手段也僅限於此了，謝逸棠走過拱橋。暗暗打量花亭之內的女子。隨便一掃……心中有些失望，小曦不在那裏……還是說，她的樣貌和第三世不同？
正想着。花亭那裏也有幾個女子看着他，說笑道，“可有人認識那位小公子？長得倒是俊俏。只可惜，看着太過素凈了……倒是不知道是哪家的貴子……”
她的身旁坐着一名鵝黃衣衫的女子，面容精緻非常，眉宇間帶着濃濃的書卷味道。氣質斯文優雅。
她順勢看了眼，眸色一凝。“你這麼說，我倒也是好奇了。這炎炎夏日，能看到這麼清新秀麗之人，當真是賞心悅目。”
“好是好，但也用了大心思，倒是……”又有一人出聲說道，眾人眼神曖、昧地看向鵝黃衣衫的女子。這場賞花會，誰都知道是郡王妃替自家兒子和這位沈家小姐拉郎配而舉行的。
“那位貴公子叫什麼？”鵝黃衣衫的女子唇角帶着淡笑，絲毫不在意那些打趣。
“人家的閨名豈是我們這些外人能知曉的？若是你好奇，且去問問不就得了。”
身邊的少女用手肘撞了一下她，“郡王世子可是要當正室的，但也沒說不能娶側室，一次性多娶幾個，也省了力氣。”
“胡鬧，男子閨譽豈能這麼隨意調侃？”鵝黃衣衫的女子佯裝惱怒，然後找了個借口起身離開。
她走之後，一群少女笑着議論開來。
“這位小公子生得花容月貌，倒是讓人見之忘俗……”那女子在一座假山之後攔住了謝逸棠，笑着摘下一朵盛開正艷的花，舉到他面前，“佳人配好花，容我為你戴上如何？”
謝逸棠挑眉，他身後的小斯已經認出女子的身份，見她對謝逸棠有意，頓時喊了一聲糟糕。
“沈小姐，這位乃是謝侍郎家的公子。”整個京畿，有誰不知道謝侍郎家的公子名聲糟糕？
“哦~~~原來是謝小公子啊……不知在家能否有幸得知公子名諱？”沈薔，也就是沈子曦風、流一笑，上前挑起矮她一個頭的謝逸棠的下巴，調、戲的味道十分明顯。
那位小斯都要急哭了，雖然他認為沈子曦的正室一定是郡王世子，但也不想郡王世子嫁入沈家之前，這位沈小姐身邊有一個得寵的側室啊！
“若是我不說呢？”謝逸棠黑線，光是看着那雙靈動戲謔的眸子，他就知道這位沈薔小姐就是他家的小曦了。分明認出他，偏還要調、戲人，這叫什麼破性格啊！
“不說的話，在下只能施展下作的法子了。”沈子曦抬手，示意那位小斯滾得遠遠的。
“你——”謝逸棠怒了，長得高了不起啊，身份地位高了不起啊，氣場那麼攻做什麼？他又不是受！
小斯不敢違抗，只能硬着頭皮離開。沈子曦見人走遠了，吹了個響亮的口哨，那姿態有多流、氓就有多流、氓，“為妻當真沒想到，阿棠竟然會穿入那位謝小公子的身體……”
謝逸棠沒好氣地白了對方一眼，既然已經確認身份，他也不着急了。反正他敢保證沈子曦沒膽量娶別人，更加沒膽子讓他嫁給別人！
“別走啊，阿棠……”沈子曦見人想要走，頓時急了，她可不想玩脫。
“再不走，也不知道外人說得多麼難聽。”謝逸棠哼了一聲，邁步想走，卻猛地失重，整個人被沈子曦抱了起來，“你幹嘛？”
“娶你啊！”沈子曦說得理所當然。
“然後呢？想要娶我，至於這麼做？”謝逸棠信她才怪。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沈子曦朝他擠眉弄眼，然後大步流星地走到園中的池塘邊，注意這邊無人注意，嘴角揚起一抹得意的笑，然後縱身一躍跳入池塘。
謝逸棠：“……”
“記得等會兒好好表現，到時候給你糖吃。”沈子曦泅水遊了一些，然後佯裝撲騰地在水裏喊救命，一下子嗆了不少水，謝逸棠見狀，還有什麼不懂的？
無奈扶額，游過去將努力表現的她抓住。然而對方蹬鼻子上臉，竟然撲騰着將他保住了，水底下的手不老實地摸來摸去，臉上卻是一派驚慌之色，好像真的要溺水死掉一般……
混蛋，神馬時候小曦的演技這麼好了？還有，你的手往哪裏摸呢！
有人落水了！這事情驚動了所有貴子和貴女，得知落水之人是沈家小姐，郡王世子更是驚慌萬分，連忙趕了過去。這時候，謝逸棠已經寒着臉將沈子曦這隻落水狗拖到岸上。
眾人瞧他們兩人落湯雞一樣的模樣，紛紛扭過了臉，甚至有不少貴子對他投以懷疑和鄙夷的眼神。沈子曦困難地嗆了兩聲，似乎這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略顯抱歉地爬了起來，將身上穿着的大氅脫下給他披上，滿面愧疚又感激地說道，“多謝這位小公子救命之恩，不然的話，我這條小命可就交代了。”
眾人一怔，沒想到沈子曦落水竟然不是謝逸棠的手筆！真是意外啊！
“你我兩人落水，我又……唉，終究是令你虧了名節，在下沈薔，定然不會讓小公子委屈。”
謝逸棠繼續寒着臉，兩人之前在水裏撲騰的時候，她是衣冠禽獸，這會兒倒是人模人樣了！
“沈小姐勿要這般，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罷了，今日別說是沈小姐，縱然落水之人是不相干的旁人，也不能見死不救。”謝逸棠咬着后槽牙說完這話，恨不得這會兒就走人。
在場眾人都知道，這位謝小公子定然要嫁給沈小姐了。除了她，誰也不會再娶這位小公子。
郡王世子看着兩人溫讓恭謙的模樣，咬着牙，撕碎了一張帕子。
他盯准了沈子曦，但這會兒還沒嫁給她，她身邊竟然多了一個側室，怎麼能讓他心中舒暢？
因為這場意外，眾人也沒有多少遊玩的心思。回了家，紛紛關注沈家的動作。
三日之後，來自沈家的媒人敲開謝家的門。
讓眾多世家之人嚇掉眼珠子的是，沈家沒讓謝小公子當側室，而是標準的三媒六聘！以正室之禮迎娶！
“在下沈薔傾慕公子良久，若能以正室之禮迎君入門，定然一生相守。君在一日，守君一日，許一生一世一雙人之諾，定然不生二心！只望締結連理，相攜白頭！”
一番驚世駭俗的求婚表白，讓謝逸棠成了京畿眾多貴公子羨慕嫉妒恨的對象！
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再……考慮考慮……”謝逸棠猶豫，沈子曦內牛滿面。
她錯了，之前不該在池塘中那麼不老實，東摸摸西摸摸，現在跪下來唱征服還來得及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