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段麗麗太清楚養兒養女的不公平,兒子就算啥都不幹，也可以理直氣壯的擎着大把家產,你女兒就算再優秀,和兒子一比也得靠邊站。如果她真養了那個野種，這還是她女兒的家嗎？十多年後，勝男拎着個小包被嫁了出去，家裏所有的一切,都給了她同父異母的弟弟？
想到那個場面,段麗麗氣的全身亂顫,別說她還有個女兒，就算沒有孩子,她也不會窩囊到養一個丈夫出軌的證據，她還有侄子侄女,她還有外甥外甥女,當他們段家缺孩子嗎？
當時她啥也沒說,領着無措的女兒回了屋,畢竟突來的打擊讓她腦子太亂，她想平復平復心情,再考慮下一步咋辦。
可她這舉動卻讓趙母誤會了,以為兒媳婦想通了，打算接納那孩子了。
畢竟在她心裏，勝男和那未出世的孩子都是她趙家的血脈，知道這事對兒媳婦是個打擊，卻沒想過會這麼嚴重？在她看來，家家都是兒子給養老送終，兒媳婦不能再生，家裏就一個閨女，老了誰管？別看這孩子不是麗麗親生的，可至少是她家青山的種，今後當親兒子似的養着，等麗麗老了那天，不也能有個床前盡孝的？閨女出了嫁就是人家的，沒有兒子哪成？
那邊趙青山聽了老媽的猜測也挺高興，心裏還想呢，只要媳婦接納了這孩子，今後他一定加倍努力幹活，好好供倆孩子讀書，再不惹媳婦生氣。
這所有的美好幻想，都在第二天被打散了，段麗麗要離婚？不但要離婚還要領走勝男？別說趙青山不幹，連趙母都不幹，張翠香算個什麼玩意？隨隨便便就和她兒子滾到一塊，這種女人哪能娶回來當媳婦？要不是對方懷着她兒子的種，她連家門都不帶讓對方進的，能為了這女人把兒媳婦氣走嗎？
可不管她咋說，趙家要的只是孩子，段麗麗就是一門心思的要離婚，見趙家實在不同意，她憤怒的拎起菜刀要砍人。
段麗麗想的很清楚，既然趙家已經做了決定，這事就沒什麼轉圜餘地，趙家想變她都不同意，所以今兒個必須得把這事了了，真要讓趙青山跑到她娘家那邊又哭又跪的，她怕她爹她奶再反過來勸她，畢竟在他們心裏，人家趙青山沒了自己，還有個後備的張翠香，自己一個嫁過的女人還不能生孩子，今後能有什麼好下場？或許他們的想法是對的，可她段麗麗忍不下這口氣，寧可後半輩子乞討要飯、孤苦無依，也不想再看到眼前的男人，想到這一家都讓她噁心。
讓她沒想到的是，弟弟志濤來了？是因為昨兒個自己回去，讓家裏人擔心了嗎？
趙青山的哭聲，讓屋裏的氣氛有了片刻的寧靜。
趙母聽到段志濤的話，心裏對張翠香厭惡的同時，又覺得這是個轉機，在心裏琢磨了一下咋說，她流着淚對段志濤道：“大侄子，我知道我們家這混蛋玩意對不起麗麗，可他真不是故意的，那天他給人幹活的時候喝多了，迷迷糊糊的可能都不知道身邊是誰？誰知道這一次就有了？我們家情況你也知道，麗麗不能生，老二還不知道能不能娶，要這孩子，也是沒招了……”
說到這兒，趙母險些泣不成聲，但凡有一點辦法，她也不能難為兒媳婦，可趙家的根兒，總不能斷到她這輩兒吧？
“大侄子，大娘跟你保證，只要麗麗收留了這孩子，今後我們趙家全都會念着她的好，家裏的錢全都歸她管，只要我老婆子能動彈一天，家裏的活全都我干，大侄子，你就勸勸你姐留下這孩子吧，大娘我求你了。”
說著，這老太太腿一軟，也跪到段志濤的身前。
她是真喜歡這個兒媳婦，所以她跪的也心甘情願，只想着自己丟把老臉，把姿態做足了，既能讓兒媳婦心軟，也能讓段家消氣，哪怕麗麗回娘家住個十天半拉月，大夥一起勸勸，這片雲彩也就散了，畢竟兒媳婦不能生了，想找下家都沒人要，段家還能真捅咕閨女離婚？那不傻了嗎？
果然，只見段志濤深吸了口氣，緩緩的開口道：“這不怨你們，怨我二姐沒本事，不能給你們趙家生兒子，怨我媽當初沒教好，把她教的這麼無法無天，竟敢當著婆婆的面動刀子？”說著話，他伸手拽起趙青山就往桌邊扯，“這種媳婦不休還留着幹嘛？離婚，趕緊離婚，你後面那個看着就是能生養脾氣好的，人家肚裏還有你的孩子呢，你總不能辜負人家吧？趕緊寫離婚協議，過了十五就去辦手續，離婚！”
趙青山一開始聽着還挺是那麼回事，覺得同是男人的小舅子，終於理解自己的難處了，可後面咋越聽越不對勁？他忙抓住段志濤的手，急聲澄清道：“志濤，我沒想離婚。”他不是那意思。
“誰他媽管你想不想？現在是我想讓你們離婚！”段志濤眉毛一挑，把個五大三粗的趙青山，狠狠往桌邊一推，而後紅着眼瞪向他二姐，火大的道，“離婚協議呢？寫好了沒？趕緊讓這小子簽完了領勝男回家，這種事你回家都不說，你他媽當我這弟弟是死人啊？”
段麗麗跟趙家人僵持了一早上都沒哭，可此時聽到弟弟的最後一句話，卻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她沒想到志濤會這麼堅決的站在她身邊？她真以為自己離婚後就無家可歸了，剛剛志濤說讓她領閨女回家？原來她還有家？
她哭着掏出兜里的離婚協議遞給弟弟，段志濤接過離婚協議看了一眼，轉身對趙青山道：“簽字！”
“我，我不簽。”那薄薄的紙張似乎咬手般，把趙青山嚇的連連後退。他不簽，說啥他都不能簽，他是想要個兒子，可他不能沒了媳婦和勝男。
不簽？段志濤撿起地上的菜刀，哐的一聲剁入桌案：“簽不簽？”
“我不簽！你砍死我也不簽！”額頭青筋爆起的趙青山，全然不在乎小舅子的威脅，他紅腫的雙眼，死死盯着哭泣的媳婦，似乎這一刻才知道，媳婦是真的要跟他離婚？她真的要走？
可以說，趙青山從小到大，從來沒這麼男人過，現在他，是寧可被砍死也不願離婚，可段志濤會管他這個嗎？
不簽是吧？
他拎起桌案上的菜刀，照着趙青山的手就揮了下去，在趙母和張翠香的尖叫聲中，劃出一道鮮紅的口子，大夥提着的心還沒等落下來，就見他扔開菜刀，抓住趙青山完好的手，往那道口子上一摸，而後啪的一聲，按在了離婚協議上。
“收拾東西，回家！”揣起離婚協議的段志濤，已然恢復了平靜。
之前喊打喊殺，是他以為這倆人還能過，別看趙青山出軌了，可哪個男人沒犯過錯？他自己不也賭博打人進了局子？本想着揍他一頓，給二姐出出氣，只要今後能斷了聯繫，倆人還能好好過，外甥女也能有個圓滿的家。
可後來聽了這娘倆的話，他發現這日子沒發過了，就算這回沒了張翠香的孩子，今後也會有王翠香、李翠香的孩子，真讓二姐養着個野種過日子，他二姐不得早早氣死？這世上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可有的是，犯得着為了個男人要死要活嗎？
回家，嫁不出去他養着，反正他家大業大，正愁家裏人手不夠呢。
段麗麗怔怔的看着那張按了血手印的離婚協議，只覺得心中針扎似的疼，即使這是她想要的結果，可九年的夫妻感情，又豈是一朝可以割捨的？聽到弟弟催促，她恍然大悟般的清醒了過來，邁向屋內的腳步沉穩而又堅定。
再疼也要割捨，這個家，已經沒什麼可留戀的了。
趙母被段志濤那刀嚇的再也不敢出聲，段麗麗揮了半天只是嚇人，這位是真砍啊，再留下去，砍的可就不是手背了，那是要她兒子的命了。
同樣怔住的趙青山，見媳婦拎着個包，隨着抱起閨女的段志濤，轉身朝外走去，他突然發瘋般的衝上去搶孩子：“那個不算，我沒同意離婚，我沒同意，你把男男給我，你把男男給我——”
“你他媽的給我放手！”段志濤抱着個孩子不敢撒手，只能在下面用腳踹，可現在的趙青山，連手上的傷都不知道疼了，他又哪管腿上的傷？
倆人這麼一拉扯，小勝男再也忍不住的大哭起來，以前孩子委屈了，指定是第一時間喊爸爸喊媽媽，可現在媽媽要帶她離開這個家，爸爸為了個弟弟不要她們娘倆，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喊誰？
孩子的哭聲，讓失控的趙青山，突然清醒過來，他緊抓住泣不成聲的女兒，無措的看向一旁的媳婦，哭着哀求道：“麗麗，我不要兒子了，咱不離婚了成不？不走了成不？”他從沒想過會失去老婆孩子，他只想再多個兒子，從沒想丟了她們娘倆。
段麗麗眼底的淚水徹底崩潰，現在說不要兒子了，你早幹嘛了？如果這話是昨天說的，她會非常高興，丈夫在沒有兒子的壓力下選了她，可現在被逼成了這樣，還有意思嗎？
臉上的淚水肆意而下，她木然的轉頭，看向曾經最親密的男人：“趙青山，你這話說的太晚了。”真的太晚了……
一直沒人注意的張翠香，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忍不住偷偷翹起了嘴角，她沒想到這傻女人，這麼快就給她到出了地方？她還以為自己要長期抗戰裝可憐，才能佔下這個家呢。
上個月，她和王大喇叭的事，被他媳婦知道了，那女人帶着倆兒子，跑到她家，把她們娘倆圍到屋裏好頓打，等對方走了，她肚子疼見紅，才知道自己懷孕了？
這孩子命大，躺了兩天沒吃藥自己就好了，當時她的第一個想法，就是衝到王大喇叭家，找他討個說法，誰知卻讓她媽給攔住了，她媽說的明白，王大喇叭兒子都仨了，他能在乎這孩子嗎？人家就來個死不認賬，你能咋辦？還要不要自己的名聲了？
雖然自覺已經沒啥名聲，可如果王大喇叭真不承認，她確實沒有辦法，更何況，她和王大喇叭在一起，好幾個月都沒有孩子，這回咋就有了呢？三想兩想的，她想到露水姻緣的趙青山了，比起年老的王大喇叭，年輕力壯的趙青山，確實更容易讓她懷孕。
如果是頭幾個月的張翠香，知道是這麼回事，她也不會來找趙青山，因為對方窮。可現在受人白眼、四處碰壁，又因為相好而被揍了一頓的張翠香，突然也想要個正常的家了，趙青山老實憨厚，如果真成了兩口子，哪怕窮點也會對她好吧？
帶着這個想法，她找到王大喇叭，訛了一筆錢，然後就一路打聽的來找趙青山……
本以為段麗麗會是個難啃的骨頭，沒想到這女人竟是個傻的？
唯一可惜的是，段志濤沒惹急了趙青山，否則他要是把那段志濤好好踹吧一頓，也算是給自己出氣報仇了。
也不怪她這麼想，從體型來講，趙青山確實更顯魁梧，可她不知道，這男人活了三十多年，最有男人樣的，也就是今天了。
……
“二姐？”見到雙眼紅腫的二姑姐，范淑香真被嚇了一跳，她知道丈夫去二姑姐家為了啥，卻沒想到會這麼嚴重？現在都抱着孩子回娘家了？這是真想不過了？不然以她二姑姐的性格，可不是那種生氣就回娘家的主。
“這，這是咋了？”同樣不放心的段云云，早就跑到弟弟家等着聽信，此時見一向要強的妹妹倆眼腫的老高？當姐姐的還不知道啥事，就心疼的直掉眼淚，“到底咋了，你倒是說話啊？”
“大姐——”都說長姐入母，如今母親不在了，看到一母同胞的親姐姐，段麗麗再也忍不住的撲到姐姐懷裏大哭了起來，這些年來，她真的太苦了。
“我的個祖宗哎，你到底咋了？倒是給我說個明白話啊？”見這丫頭光哭不說話，段云云摟着懷裏的妹妹，無奈看向一旁的弟弟，“志濤，你說，這到底咋回事？他們老趙家欺負你二姐了？”
按照段云云的想法，無非就是兩口子為了錢，或者是為了啥吵架了，自己妹妹脾氣倔，也許說了過分的話，讓妹夫給打了，因為她咋都沒想到，一向老實憨厚的趙青山，會出去搞破鞋？還弄出個野種要回家養？
聽到事情的經過，別說屋裏的女人氣炸了肺，連沒脾氣的段守信都氣白了臉：“這趙家人太不要臉了，簡直是太不要臉了，他們簡直是騎人脖子上拉屎？麗麗你別怕，爸這就去找你大爺，叫上志軍哥幾個咱們找他去，想讓你給他老趙家養野種？門都沒有！”
看着說風就是雨，沒戴帽子就想往外沖的父親，段志濤出聲攔道：“爸，你別去了，剛才我做主，讓我二姐和趙青山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