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3 明白總是好的
當然,也有人想要借木家這條線跟木縈扯上關係,但是木縈根本就對其不理不睬,木肅風也知道木縈的意思,所以也不敢藉著她的光來為自己謀取什麼福利。
這樣的相處木縈還是十分滿意的,若是木肅風不知好歹的有了過分的想法,那木家如今的榮耀,木縈隨時可以將之收回。
勁草院並不算太大,木縈還沒有進房中,就已經在外面看到了木勁峰的身影。
他正挽着衣袖,彎着腰給院子裏種下的植物澆水,他穿的只是普通的青衣布衫,腳下穿的也是布鞋,顏色有些泛灰,卻可以看得出來很乾凈。
這片小菜院,木縈以前從未見過,想來是木勁峰成為凡人以後才開墾出來的。
是的,他種的是些蔬菜果子,並不是修仙界的人常種的靈草靈果。
木縈和楚臨就站在木勁峰不遠處,看着他一個人給菜園裏澆水除草,一大片菜園裏種的全是各種菜,他像是不知疲憊一般一直彎着腰,從東頭弄到西頭,直過了大半個時辰才將這些菜給全部澆上水。
“老爺,你快喝點水吧。”
木勁峰澆完水后直起身,擦了把額頭上的汗,又握拳捶了捶有些酸痛的腰,這時屋裏便走過來一個十幾歲的小廝,端着碗茶手拿毛巾便走到了木勁峰的身邊,遞給了他。
“人老了,這身子真是越來越不好了。”
木勁峰“咕咚咕咚”的喝下了一整碗的茶水,又拿小廝備好的濕毛巾擦了把臉,這才笑着說道。
“老爺,這些活我替你干你不樂意,非要自己干,可是你身體怎麼能吃得消呢!”那少年面目白凈,說話間十分活潑天真,說到這裏就有些抱怨起來,顯然是對木勁峰此舉感到不太理解。
“什麼都讓你幹了,我還能做什麼?”木勁峰搖搖頭,把毛巾遞給他,“如今我也只有這些事可以做了。”
“老爺從不出門,整日待在家裏,這樣怎麼行呢?”小廝接過毛巾,把木勁峰剛才澆水的水桶搬到屋裏,一邊搬還一邊說:“老爺一個人這麼寂寞,怎麼小姐從不回來看你?”
木勁峰剛才還帶笑的臉瞬間就凝滯了。
“老爺,你說小姐去哪了,是不是走的太遠難以回來?”小廝對於木勁峰的神色沒有在意,東西搬完后就從屋裏抬出一個躺椅,擺在院子裏太陽能照到的地方。
“她有她的去處。”良久后,木勁峰才這般回道。
“我也有我的去處。”
小廝擺好躺椅準備叫木勁峰躺上曬太陽,這才注意到木勁峰面上黯然的神色,驚覺自己問錯了話,“老爺,都怪我,不該問你小姐的事……”
他來侍候老爺已經三年了,只知道老爺以前是個修士,後來好像受了傷便沒了修為,他還有一個女兒,但是女兒卻不在身邊,不知道去了哪裏。
老爺在木家的地位好似有些特殊,別人對他有些敬而遠之,這讓小廝也不敢去問別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問老爺,老爺每次都是悲嘆很久。
時間久了,他也就不再問了。
但是在心裏,小廝其實是對老爺的女兒有些意見的,因為做人兒女的,怎麼能幾年都不來看看自己的爹呢?
“無妨。”木勁峰擺擺手,似乎有些乏力,正準備去躺椅上休息時,眼角一轉卻是看到院子裏有兩道人影。
木勁峰心裏一驚,這兩人是何時過來的?
他這勁草院平日裏根本就沒有人過來,若真是有事,也會有人在院外傳喚,怎麼會不知不覺間就進院子來了?
他還正疑惑着,就看清了兩人的面容,當即就瞪大眼睛,連身體都有些顫抖了。
“老爺,你怎麼站着不動啊?”
小廝看到木勁峰僵着身體站在那裏,有些疑惑的去問他,卻順着木勁峰的眼神看到了木縈二人,小廝這下驚恐了,指着兩人道:“你們是什麼人,怎麼竟然私自闖到我們勁草院?”
木縈和楚臨都沒有回話,他們都在看木勁峰。
“小鑫,你先回房,他們是來找我的。”木勁峰定定的看着木縈,口中的話卻是說給小鑫聽。
小鑫聽話的點頭,邊看木縈兩人邊進屋,心裏還在想:這兩人是老爺的朋友嗎,怎麼自己從來沒有見過?
“你……來看我嗎?”木勁峰遲疑的邁着步子,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的看着木縈。
而木縈則在看着木勁峰有些蒼老的臉發獃。
記得在以前,木勁峰雖然已經當了爹,可是看起來卻還是頗為俊朗,木縈那時候還在感嘆這個叔叔皮相真好,一點也看不出是當爹的人了。但是現在,他卻臉上皺紋橫生,頭髮花白,身材消瘦,背還有些微駝。
這真的是木勁峰嗎?
木縈剛看到他時就有些不敢相信,此時離的近了,就更能看出他的老態。
木縈到了此時才恍然驚覺,原來木勁峰早已不是印象里那個風度翩翩的男人,而是一個會老會病的凡人老者了。
歲月匆匆而過,究竟改變了什麼?
木勁峰滿懷期待的問完,卻見到木縈一點回應都沒有,臉上不由就浮現出了些許的尷尬,還有些悵然與失落。
她終究還是怪自己的吧。
成為了凡人,沒有了一絲一毫的野心,心平靜下來后木勁峰方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多麼的荒唐,他錯過了最好的妻子,捨棄了孝順美麗的女兒,他把身邊所有的一切都丟失了,只能看着自己一天天老去,為過去而追悔莫及。
孤身一人,這就是他應得的下場。
人老了,就會經常懷念過去,他在勁草院裏常常能想到莎莎和木縈小時候還在的樣子,她們在院子裏奔跑嬉笑,季欣則會溫柔的給她們備好點心與茶水,他們互相依靠,那個時候是多麼的幸福和滿足。
但是後來怎麼就完全變樣了呢?
這些年,他一直對季欣的死耿耿於懷,午夜夢間全都是她決絕自暴的身影,於是他經常會在夢間驚醒。
季欣成了他不敢想起的心病,而木莎則是他歉疚懷念的傷疤。
一個總是會讓他犯病,一個看到就會想起當時的痛。
“是,我來看你。”
木縈迴過神后就看到木勁峰有些失落的臉,不知道為何,木縈覺得心裏突然間痛了一下。
“你們快進屋坐吧,小鑫,備上茶水。”木勁峰先是一愣,接着臉上就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他一邊招待,一邊大聲對着屋子裏的小鑫交待。
小鑫很快應聲,木縈和楚臨點點頭,也進了屋子。
“我聽說你現在已經到了元嬰期了,是真的嗎?”木縈坐下后,木勁峰就有些激動的問道。
他是一介凡人,根本不能通過威嚴看出修士的修為。但是這個消息卻是家主木肅風親自前來告訴他,當時他對自己的態度分明是討好而又尊敬的,所以木勁峰想着,這個消息應該是真的。
但是他卻還是想要問問木縈,因為許久未見,心裏難免會有些疏離感,這麼問並不是關心她的修為高低,而是想要找個話題與她聊罷了。
“是真的,前不久的事。”
木縈點頭,說話間十分平聲靜氣。
“那就好,那就好,你能有今天的成就,我也就放下心了。”木勁峰連連點頭。
這時他突然想到木縈不是一個人來,而是還帶了一個男人,於是不由得就把目光投在了楚臨的身上。
“這位是……”
就算木勁峰如今已經看不出修士的修為,可是卻仍能看到楚臨氣勢不凡,僅憑他給人的感覺就知道他的修為一定深不可測,這讓木勁峰在面對他時有些忌憚。
“這是……”木縈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要怎麼跟木勁峰說楚臨的身份。
是自己戀人?情人?
感覺怎麼說都有些怪怪的樣子。
楚臨似乎是感覺到了木縈的想法,二話不說直接伸手握住木縈的,對着木勁峰笑着點頭,“我是要照顧木縈一生的人。”
木縈手一顫,卻被楚臨直接握緊。
手心的熱度似是直達心臟,這種感覺暖暖的,於是木縈也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表達的這麼明顯,木勁峰自然是明白兩人是什麼關係了。
他也終於知道,木縈今天為何會過來找他,原因是有了戀人,這是來讓自己見見的。
木勁峰心裏一陣激動,因為這一個舉動分明就是把他看作了重要的長輩,否則木縈怎麼會把楚臨帶過來?
木勁峰不禁胸膛一挺,正打算作為娘家人好好打量一下楚臨,並對其考驗一番,但是木縈說的一句話瞬間便讓他泄了氣。
“他叫楚臨,是我認定的人。”
木縈都認定了,他還能說什麼?
木勁峰扯出一個笑,“你過的幸福就好。”
“我這次來,是想看看你怎麼樣,讓你見見楚臨,另外還有一件事。”木縈看向木勁峰,“我打算外出遊歷,隱姓埋名的歷練,也許以後你將會有很長時間見不到我,聽不到我的消息。但是我希望你知道,我會很好的。”
“歷練?”木勁峰一愣,心頭有些悵然還有說不出的心酸。
他已經年近八十,憑着凡人之身,他也不知道自己活多久,木縈這一歷練,豈不是……
“是,人生苦短,我不想讓自己失望。”木縈點頭。
“好吧。”木勁峰無奈的點頭,“人有追求是好事,只要平安就好。”
木縈又打量了木勁峰一番,看他除了蒼老外身體卻是很健康,也放下了心,“既如此,那我走了。”
說著,木縈就站起身,身邊的楚臨自然也隨着站起來。
木勁峰顯然有些措手不及,“這麼快嗎?不多坐一會……”
“不了。”木縈拒絕,“我們這就要出發了。”
木勁峰沉默片刻,點頭道:“也罷,那我就不留你們了。”
木縈和楚臨走出了屋子,木勁峰默默的跟在他們身後,木縈走出勁草院的時候突然回頭,說道:
“你若是有任何麻煩,都可以聯繫我徒兒譚淵,他每年都會前來看你。只要是你的事,他定會認真處理,替你解決。”
木勁峰一愣,點點頭。
“還有,莎莎她很好,你放心。”
說完這句話,木縈就和楚臨一同離開了木家,和他們來一樣,走時也是靜悄悄,整個木家除了木勁峰和小鑫以外,誰也不知道他們曾經來過這裏。
木勁峰則站在勁草院的門口,蒼老的身軀直直的站在那裏,良久後方才長嘆一聲,回到了屋裏。
在沒人看到的地方,木勁峰揉了揉眼睛,放下手時他的手背上赫然有一片水光閃過。
“他很開心。”
兩人離開木家后,楚臨對着木縈說了這麼一句話。
這個他,指的自然就是木勁峰了。
其實不止楚臨看的出來,木縈也是看懂了木勁峰的心意。
對於木縈的到來,他是很激動的,甚至起初還有些手足無措,話也不知道怎麼說。聽到木縈關心他,他顯然很開心,而木縈一說要走,他的情緒便低落下來了。
“想來他是想明白、看透徹了。”木縈輕聲說道:“只是這個覺悟,着實晚了一些。”
他明白的代價,實在是不小。
人為什麼一定要在失去了一切之後才意識到現在的幸福呢?哪怕再親的人,也不會無條件的永遠站在原地等你。
他若是在失去季欣后就明白一切,那也許還會挽回莎莎,但是他之後做的那些事卻把莎莎推的越來越遠,直到現在還不想回來見他。
“不管晚或不晚,明白總是好的。”楚臨卻道:“至少他這些年若是一直不明白,再給你添些麻煩,那你今天這一趟是絕對不會來的,不是嗎?”
木縈聞言一愣,接着就不禁一笑,“你說的對。”
“走吧,看過了你的家人,咱們也該去看看瑤光了。”楚臨朝着木縈神秘的一笑。
木縈點頭,“好,咱們這就去鳳渺山。”
已經過去了三個月,楚逸和瑤光之間發展到什麼地步了?木縈還真是有些好奇。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