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層樓（下）
賈斯丁說了半天，他已經盡量形象地描述了，但一干人還是懵懵懂懂，看着圖錄上那複雜的枝椏，除高飛外的七人更是頭暈目眩。
“什麼是樹根？什麼是從樹根到樹梢的路徑？”高飛飛快地掃描了那圖，一絲不差地記得清清楚楚，但還是對賈斯丁所述的兩個概念一頭霧水。
賈斯丁作為教習，耐心是足夠的，他再詳細地解釋道：“樹根就是力量的源泉，比如你用拳打人，怎樣使力才會更大？當然是從腰部使力，那麼，腰部就是樹根。只不過，煉體術的樹根更容易感知，我們稱它為‘爆發點’。它所產生的力量也比肌體的力量強大得多，我們稱這種力量為‘源力’。”
“至於路徑，那是指你的‘爆發點’產生后，‘源力’會經過哪些地方到達你的拳頭，這也非常重要。一般說來，經過的地方越短，那最終作用在你拳頭上的力量也就越大，但是，每個人的身體都有區別，會經過哪些地方，並不是你自己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你得進行嘗試。”
“這種嘗試的過程非常危險，看到樹的分叉了嗎？如果一個分叉走不通，那你就得走另一個，‘源力’是你們現在的身體無法承受的，若是分叉不通你又強行引導，那最終的結果不是傷，就是死！所以，這幅圖你們一定要牢牢記在心裏，千萬不能弄錯了！”
另外七人不由得一起哀嘆，“這枝枝椏椏也太多了吧，我們怎麼記得住？”
“一開始記不住沒什麼，你們就照着圖來引導，找到適合你的路徑就好辦了。”賈斯丁伸出一個指頭，又從樹根沿着一條路徑指到了樹梢，“比如適合你的路徑是這一條，那你就把它標記出來，其他的就不用再記。如果已經標明的路徑你還是記不住，那你還是趁早回家去吧，煉體術要的不僅僅是體力，至少你還得有個清晰的頭腦。”
賈斯丁這麼一說，其他七人都鬆了口氣，紛紛打開自己的圖錄來看，他們驚訝地發現，八份圖錄都是一模一樣。
“這是最初階的功法圖錄，當然都是一樣的。”賈斯丁看到他們的疑惑，以極好的耐心繼續解釋，“等你們找到適合自己的路徑以後，根據你們的練習情況，我們會再發給你們更適用的圖錄。到那時，每個人的圖錄才會有所不同，並且不可通用。也就是說，你不能用別人的，別人也不能用你的。”
高飛點點頭，賈斯丁這種清晰而細緻的解釋讓他基本上明白了整個過程，最後他問了個最關鍵最根本的問題——“‘爆發點’從哪裏來？”
賈斯丁又取出個小袋子，從中倒了八粒花生大小的藥丸出來，發給了每人一顆，“這是由赤焰草提煉出來的藥丸，服用以後，如果你體內沒有爆發點，它會幫你建立一個臨時的，如果已有爆發點，它就不會有任何效果。這藥丸對狂暴戰士沒有用處，但對你們來說，它就是你們的最開始。”
八個人都有點蠢蠢欲動，想把這粒藥丸吞下去。
“現在還不能服用！”賈斯丁連忙說道：“你們要等到晚上，必須連續二十個太陽刻不吃東西，並且保持最好的精神狀態才行。爆發點的建立不是那麼容易的，你們將面對有生以來最大的痛苦，你們很可能會吐，還可能失禁，最嚴重的後果，就是爆體而死！所以，你們得做好身體和心靈上的準備！”
賈斯丁有若實質的目光又從他們臉上一一望過去，“我再說一句，服藥以後，你們可能有生命危險，這是你們最後一次退出的機會。有誰想退出的？後退一步。”
八個人都是一臉堅決，腳趾都沒動一下。
“不錯。”賈斯丁點了點頭，小小地讚許了一下，然後語氣一轉，“但是，就算爆發點建立了，那也只是臨時的，要想把它變為永久的，你們還得進行最大強度的訓練。赤焰草只是讓你們痛苦一時，這種訓練則會讓你們痛苦幾個月，甚至幾年！我最後問一次，有要退出的嗎？”
八個人共八十個腳趾，還是紋絲不動。
“很好，你們都是勇士！”賈斯丁指了指廣場西邊，“那是你們的住處，每個床位都有你們的名字。現在先回去睡覺，晚上我來的時候，希望你們已經做好了準備！”
八個人分成兩撥，各自心事重重地到了宿舍。宿舍和狂暴人的普通居室差不多，只是稍寬一些，四四方方、規規矩矩，除了四面牆、一道門、一扇窗、八條床，沒有任何別的東西。
八個人躺上床去，都不說話。高飛手臂一抱，幾秒鐘之內就睡著了，其餘七個人卻是還沒到睡眠時間，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只好拿出功法圖錄來，皺着眉頭細細觀看。
入夢以後，高飛進入了腦域空間。
極度深寒又在極其自戀地照着鏡子，待高飛的大手出現了，也是不管不顧，又是對鏡捋發又是對鏡呲牙，“看”得高飛的靈魂一陣亂抖。
高飛吁了一口氣說道：“你能不能別那麼的瑟？”
極度深寒嘿嘿一笑，“我願意，誰也管不着。”
“行了！”高飛大手一指，那鏡子變成了一塊木板，“我們還有正事要做。我現在已經換了個地方，你的新工作成果呢？”
“你說‘豚鼠特工隊’啊？”極度深寒轉過身，大馬金刀地坐下了，“它們正在周圍集結待命，到現在為止，加上新來的一批，總共兩百三十五隻。”
“我是問你的工作成果！”高飛對極度深寒的答非所問有點不滿了。
“在這兒。”極度深寒把數據庫調出來，顯示在房間中央。數據庫中的新事物多了一些，但總共仍未超過三萬。
“你在搞什麼名堂！”高飛有點上火了，“這麼久你才考察了這麼點？”
極度深寒又是嘿嘿一笑，“對不起，我的工作已經做完了。”
“嗯？”高飛兩手一叉，“你什麼意思？”
“古斯塔夫不是痊癒了嗎？你得給我自由。你不會說話不算話吧？”極度深寒翹起二郎腿，一隻手拍着膝蓋。
“可你的工作……”
“高飛，人貴在言而有信！”極度深寒打斷他的話，“我幫你做這麼久的事，不就在等着這一天么？沒錯，你很強大，這裏是你說了算，但如果你還是要把我強行留下來，我敢保證，今後不會再幫你做任何事，也不會再幫你出任何主意！”
“我想想。”高飛沉吟了半晌，還是嘆了一口氣，“好吧，我給你自由。”說著手一揮，整座古堡消失不見，極度深寒的四周是一片原野，一眼望不到頭。
“Yes！”極度深寒眼一閉，拳頭一握，激動地說道：“你真是個守信的人，在下萬分佩服！剩下的工作你自己完成吧，我可得去信馬由韁了……哦，對了，我提個小小的要求，你能不能再給我一匹馬？”
高飛呵呵一笑，“馬太慢了，何況，你會騎么？”說著變出魔杖一揮，極度深寒的背上就生出一雙翅膀，不過不是鳥的羽翼，而是蝙蝠的肉翼。
極度深寒試着揮動幾下，當真就飛起來了，他懸停在半空中哈哈大笑，“高飛，高老大！小弟萬分感謝你的誠意。在臨走的時候，我再給你一個小小的提醒，你第二層樓的基因還沒改過來，如果不改，那意味着你將不能成為狂暴戰士。你還有點時間，自己看着辦吧！”
極度深寒說完，扇着肉翼就飛上了半空，他在半空中“嗚哇”地怪叫一聲，雙翅加速動動，向天邊飛了過去，漸行漸遠，慢慢消失不見。
待極度深寒飛走後，高飛浮在空中的大手也跟着消失了。高飛暗笑，“有首詩是怎麼念的來着？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這個渴望自由的傻瓜啊，不管你怎麼飛，你不還是在我腦域裏么？”
高飛在近乎無限大的腦域空間裏，根據前世的印象幻化出一個能量構築的地球，而極度深寒，就相當於這個地球上的飛鳥。這個地球的形態與前世那個地球的基本類似，有地核、地幔、地殼，有山脈、海洋、河流、湖泊，甚至有樹有花有草，有高飛所知的大部分植物，但是，唯獨沒有任何動物。
極度深寒長時間被關在一個封閉的地方，除了高飛以外，沒有其他人可以和他說話，現在，他有了更大的活動空間，但也同時失去了高飛這唯一的交流對象。這意味着，他將重複在晶片中的生活。
晶片中的生活和人世間的生活，哪個更適合他呢？高飛或者極度深寒自己，現在都不知道。但高飛相信，極度深寒已經不能再回到過去了，他，還會再回來的。
高飛在原先古堡的位置變出一個小木屋，在屋中留了一張紙條，然後關上了門。
高飛沒有立即醒過去，現在他已經對腦域中的時間有敏銳的感知，他知道現在還不到時候。極度深寒提醒得沒錯，高飛雖然修改了屬於狂暴人的鹼基對，但還沒修改屬於狂暴戰士的鹼基對，於是，高飛將獸珠的有效分子原子圖和狂暴戰士的有效基因圖調出來，參照它們的組合規則，開始了對第二層樓的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