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歸魄

阿犬在旁邊默默淚流：“琳琳啊，你不吃肉可以偷偷給我啊，你現在一點都不吃，我都沒機會吃了……”

奶奶看到家人忙着討論琳琳什麼下凡的事兒了，忙說：“快吃飯吧，娘，你快吃吧，過一會兒又有人來看電視了。”

奶奶這麼一說，家人都明白了，立刻開始狼吞虎咽。琳琳媽低着頭吃自己碗裏的飯不說話。

琳琳姥姥家在鎮上算是日子過得還不錯的，琳琳姥爺在供銷社，還在外頭開了個自己的門頭兒，賣些家電什麼的，琳琳媽嫁到農村，讓姥姥姥爺很是心疼，給了許多嫁妝，其中就包括一台電視機。

在村裡，這可是獨一份兒的。是林家村的第一台電視機。

當初辦喜事兒的時候眾人來看看就罷了，可是這東西稀罕，過了喜事兒，大家還是天天來看，每次林家院子裏坐滿了人看電視。

農村人熱情好客，尤其是林爺爺，於是，萬一沒吃完飯，旁人來了，總得邀人家一起吃吧，家裏本來就不富裕，自己家人還不夠吃呢，還要請別人吃，林奶奶心疼孩子，都吃不飽飯，都瘦成這個樣子。還要把口裏的飯分給村人。

因此林奶奶對大兒媳婦多有怨言，你說你娘家有錢就有錢唄，顯擺什麼啊！天天給我們惹麻煩，農家人累都累死了，還得天天招待那些活祖宗，林家村都是林家本家人，祖上都是一家的，村長就是族長。族長都來看電視，林奶奶和兒媳婦、閨女天天都要打掃院子，還要提供茶水……這日子，都快過不下去了。

後來許多年，二兒媳婦進門偏心二兒媳婦，讓老大一家去城裏住員工宿舍，把新房騰出來給二兒子結婚用，又買金耳環金戒指什麼的。三兒媳婦進門，又偏心三兒媳婦。買什麼東西從來想不到大兒媳婦，琳琳媽脾氣再好，也受不了這等待遇。心道：我不怕窮才嫁到你們家，可你偏心眼兒也太明顯了吧，老二老三都有，獨老大沒有。那次因給二兒媳婦三兒媳婦買東西沒老大的，還同林奶奶吵了一架，當時太奶奶還在，還幫着拉架。

然而，日久見人心，後來老三媳婦跟着老三開修理廠，老三忙得要死，老三媳婦也不肯做頓飯給他吃，自己倒是整天不停地吃。老三餓了就喝酒，久而久之把胃弄壞了，漸漸整個身體都垮了。後來林爺爺死了，老三媳婦還攛掇着老三要房子。林家老宅兩座，林爺爺臨死前還買了一座單元房，三座宅子都要到手才甘心，否則就要死要活跟個小孩子似的跟林奶奶耍賴。林奶奶心疼小兒子，怕兒子真的尋死，就算開始不願給，日子長了也就隨了自己兒子。

琳琳爸爸是老大，孝順，什麼都聽老娘的，琳琳媽媽為這事兒也鬧過，但是到底心疼丈夫左右為難，什麼事兒都順下了。

當時林家老二車禍走了，二兒媳婦獨自拿了老二單位給的撫恤金，沒給二位老人一個子兒，老人為了孫女就忍下了，可是老二媳婦還是覺得房子這事不公平，太偏心老三了，日後也不願來看老人了。

當年琳琳不懂事兒，對老人態度沒啥感覺，一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也不知道奶奶為什麼偏心，可是現在卻從奶奶的態度中明顯感覺到了，看到媽媽眼角都有淚花兒就更明白了。

“媽媽，不哭，”琳琳用小手給媽媽擦了擦眼角的淚花，媽媽笑着說：“琳琳吃飯，別胡說。”可是說話的聲音都有些不對。

家人哪有不明白的，可是這事兒確實不能怪大嫂，要不是人家帶來嫁妝，自己也看不上電視不是。可是想想晚上來的那一院子人，也不能說奶奶的不是。於是都默默吃飯不說話。

雖然這是琳琳心疼媽媽，可是老人心裏更不是滋味了，這孫女也太偏心她媽了。自己疼孫女都疼到心坎兒里，還不如她媽天天在外頭上班回家喂幾口奶的情分。

於是奶奶心裏活泛了幾分，嘆了口氣，“琳琳，姥姥家好不好啊？你姥姥家有（錢），咱家窮，委屈這孩子了。把你送你姥姥家好不？”

琳琳雖然不記得這時的事兒，可是以後很多年奶奶都很自豪的說咱家琳琳好，怎麼好？奶奶說：“狗不嫌家貧，兒不嫌母醜，俺家琳琳就不嫌家窮，有人問琳琳，你姥姥家有，咱家窮，把你送你姥姥家行不？俺家琳琳說，人家再有是人家的，又不是俺家。”奶奶反覆念叨了好多年，琳琳都背下來了。難道是這個時候說的？

琳琳看看媽媽，又看看奶奶，歪着頭迷茫，裝作聽不懂的樣子：“奶奶不要我了？也不要媽媽了？嗚……媽媽……奶奶不要我了。”

太奶奶和爺爺都聽懂了，皺着眉，太奶奶說：“跟孩子胡說什麼呢！俺家琳琳是仙童下凡，誰不要琳琳，太奶奶要。”

琳琳眨眨眼：“太奶奶。”

太奶奶看着林琳立刻笑容滿面：“琳琳乖，多吃飯好長個兒。”

看見奶奶還想說什麼，爺爺說：“你少說兩句，快吃飯。”

倒是媽媽聽着閨女向著自己，抱着琳琳，自己不捨得吃，喂她吃了好多東西，小肚子都快裝不下了啊。

晚上，果然好多人來看電視，這時候放《霍元甲》，很多人喜歡看。還有些人從自家拿了板凳來。

家裏人也都坐在前排，一起看電視。

琳琳記着同蒼冥修真的事兒，看着大家都在看電視，蒼冥坐在她旁邊，林琳在腦子裏喊：“冥冥，咱們現在去找碎片好不好？”

蒼冥看看眾人，點點頭，“走，你跟我來。”

蒼冥帶着林琳去了三叔的屋子，他放的東西他自然知道，三叔屋裏最多書了，偏三叔最愛看小說，所以也最方便隱藏。

蒼冥看着書架，“琳琳，跟着我念：‘太上臺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智慧明凈，心神安寧，三魂永久，魄無喪傾。急急如律令。’”

琳琳一句一句照着念了，忽然感覺自己心中什麼念頭都消失了，就如一張白紙一樣。

蒼冥又道：“天圓地方，律令九章，吾之魂魄，速現身形。急急如律令。”蒼冥這次沒有停頓，琳琳聽一遍便記了下來，自己念了一遍，感覺自己腦海中的白紙出現了一個白色的影子，長至腰間的黑髮依稀可見，只是那臉卻很模糊，完全看不清楚，只見白影伸出手來，白影手心中閃着金色光芒的圓球迅速展開，一朵蓮花瞬間綻放。

琳琳不禁伸出雙手，靈魂中似乎有一種力量牽引她的行動。

這次沒有蒼冥教，琳琳自己念到：“天圓地方，律令九章，吾之魂魄，速歸吾身。急急如律令。收！”

只見那個白影往自己撲來，那朵金色蓮花被白影用力扔到了自己的心口處。說也奇怪，白影和蓮花到琳琳身上的時間幾乎是同一瞬間。

琳琳腦中空白一片，似乎被完全抽空一樣，蒼冥見事情似乎脫離自己控制，忙大喝道：“蓮花盤坐，魄行八脈！”

琳琳聽從蒼冥的聲音開始打坐，感覺那白影在自己的身體裏穿梭，待順着自己身體中的經脈周轉了幾圈兒，才漸漸消失，化為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待睜開眼睛，琳琳覺得胸口處有些異樣，便解開小褂，只見在自己自下顎起，到腰部呈直線排列的三顆黑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而下顎的那顆黑痣雖然看不到，卻也感覺它滲進自己的皮膚，往下而行，到心口處停止，卻又同其他黑痣一起滲出，重新排列，擴散，至在胸口處匯出一朵蓮花為止，這蓮花形狀就是自己方才所見的金色蓮花形狀，蓮花卻消失了，只剩下蓮花花心，和幾個點，但是見過這朵蓮花的人就會知道，順着這幾個點就可以繪出一個蓮花的形狀。

2011-12-19赫連月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