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喬薇雅抬了抬沉重的眼皮,好睏,好熱!?
好熱!現在是冬天,她去超市的路上,被一輛紅色的沃爾沃s40撞到了,然後就不知道了。
之所以記得那輛車,是因為她太喜歡沃爾沃了。
她用力睜開眼睛,不禁大驚失色,怎麼可能,抬手揉揉眼睛,手能動,身上也沒有任何痛感。
簡直太不可思議了,她現在是在自己從前的家裏,那是她自己的房子,可是,離婚的時候,他給了她兩個選擇,要麼要房子,要麼要孩子,只能選擇其一,她只是一個沒有任何靠山的孤女,而他,是一個戴着帽子的人,又是從黑道上混起來的,他們從相識到結婚,八年時間,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面對公婆的責難,小姑的勸說,還有他的威脅,她只好選擇了帶着孩子離開,因為公婆的重男輕女,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你怎麼會中暑了?”門口傳來的聲音,是他!
喬薇雅騰的坐了起來,狐疑的問道:“你!你……怎麼會在這兒?”
說話的人,是她的前夫,居然穿着她給買的t恤衫。
喬薇雅環顧四周,沒錯,這是她原來的房子,這房間裏每一個角落,都是她精心佈置的。
“一會兒你去接孩子,我今天晚上夜班。”說完,他拿起房門後面的警服,轉身走了。
去接孩子?喬薇雅的大腦還在充電過程中,她需要充足電,然後重啟。
床邊的電腦,怎麼會是老款的奔四,花了她將近一萬塊的老款電腦,早就被她當作廢品賣掉了,近一萬元的電腦,收廢品的只給了兩百元。
推門走出去,鄰居老林叔看到她笑道:“小薇,你怎麼會中暑了,太累的話,就歇歇,不要做女強人做到忽略了身體,身體可是革命的本錢。”
喬薇雅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很疼,不是夢。
老林叔是去年冬天去世的,她還去了殯儀館,送了花圈,林嬸哭得死去活來的,因為兒子女兒都不孝順,人人惦記她這四間房,卻沒有人願意養她,林嬸沒有退休金,一輩子唯一的一份工作就是做家庭主婦。
喬薇雅紅了眼圈,點點頭,喉嚨哽咽着沒有說出話來。
“我剛才看到慶一上班去了,你們和好了嗎?有那麼好的孩子,別鬧了。”
喬薇雅點點頭,牽強的一笑,“老林叔,我知道了,以後不會了。”
到現在,喬薇雅終於明白了,她的人生,就像電腦一樣,重啟了。
“林叔,今天是幾號?”
“今天是六月三十號啊,明天可是你們彤彤五歲生日,我可是早上就聽她唧唧喳喳的說讓你早點接她,去什麼好利來訂蛋糕。”老林叔抬手看看腕上的表,“快走吧,到點了,小丫頭該跟你急了。”
五歲生日,七月一號,這麼說,還有三個月,他們就要離婚了,算算時間,那個女人現在已經懷孕了,老天真是不開眼,讓她重生在她最艱難,最痛苦的時候。
但是,這一次,她絕對不會像上次那樣懦弱,更不會選擇自殺。
喬薇雅跟老林叔道聲再見,推上自行車,出了院門,去幼兒園接孩子。
她幾乎都已經忘了女兒五歲的時候什麼樣子,那一年,是她人生災難最多的一年,不斷出軌的丈夫,終於徹底的找了一個在b城開酒店的外地富婆與她離婚了,家裏值錢的東西被她的公婆提前捲走了,賬戶上的錢被他的表侄女提現后給了他,他說是去炒股炒賠了,生意被她的朋友兼同學撬了行,沒了房子,被人陷害以後去看守所住了十五天,回來以後,她就選擇了自殺,結果,沒有死成,還白花了一千多的醫藥費。
那一年,每一天對她來說都是黑色的。
幼兒園的大門一打開,她就看到那個清秀的楊老師帶着一隊孩子走出來,她的女兒,已經跳躍着擺手了。
她也笑着擺擺手,女兒跟老師說了一聲再見,就跑到了她的面前,她笑着跟楊老師打聲招呼,把女兒抱上了後座。
“媽媽,一會兒我們去買新衣服吧?”
“好,彤彤,我們先去訂蛋糕,然後去派克蘭帝買衣服,行嗎?”
賈彤彤最喜歡穿派克蘭帝的衣服,派克蘭帝的新款層出不窮,她寵着女兒,只要有新款,她一定帶着孩子去買。
母女倆先去訂了蛋糕,然後到派克蘭帝買了一條裙子。
回到家,她又帶着孩子去了菜市場。
他們家住在b城的市中心,菜市場是民心工程,又大又乾淨,經常有外國人來參觀。
夏天天氣熱,她懶得做飯,買了麵條,豆芽,黃瓜,肉餡,黃醬,回家做個炸醬麵就行了。
到家后,先開了空調,讓孩子在房間裏看電視,她去廚房做炸醬麵。
兩個人的飯好做,喬薇雅做飯的手藝,絕對是一流,正因為這個原因,他的同事隔三差五就會來一趟,酒足飯飽之後,留下滿地狼藉,滿意的打着飽嗝走人。
她雖然累,卻從不抱怨,因為他的同事們總是說,你丫就是命好,媳婦又漂亮,又會掙錢,做飯還好吃,人生已經沒有可追求的了。
那時候,她總是對他淡淡的淺笑,笑容里,都是幸福,他也會對着她笑,很得意。
“媽媽,電話……”彤彤穿着她新買的裙子,噔噔的跑過來,把手機遞給了她。
看電話號碼,是她攤位上的。
接了電話,是夥計小王打來的,“薇姐,剛才大哥過來了,讓我們明天給他一個朋友做三居室的窗帘,窗紗。”
“哦,怎麼了?”他經常會給朋友來介紹到自家的窗帘加工攤位來做窗帘,被罩之類的東西,她基本上都是按照成本價稍微加一點利潤,這樣自然會比外邊便宜很多,所以,她在他的朋友中口碑很好。
小王壓低了聲音說道:“薇姐,大哥的朋友是個女的,而且,我聞着好像有一股狐狸的騷味。”
小王已經跟她幹了六七年,三個工人,她乾的時間最長,工資也最高,人也非常爽直,很是看不慣賈慶一。
前年,她去紹興布料市場進貨,來來回回十幾天,賈慶一沒有打幾個電話,小王卻天天打電話催她回來。
她回來以後,發現原本住在家裏的小王搬走了。
小王一直是跟他們夫妻住在家裏的,他們都忙的時候,小王就負責幫他們接送孩子,做做飯,她心裏是把小王當作妹妹的。
問了很多次,小王終於說了,在她走了以後,兩個女人住進了他們家,晚上就和賈慶一住在一張床上,小王和她們吵了起來,一怒之下,自己找了房子搬走了。
當時她也氣急了,想不到他一次又一次的出軌,這次還是兩個女人,他真不怕丟了那身黑皮嗎?太沒有廉恥了!
怪不得他讓孩子上整托,這個人,實在是太不要臉了,喬薇雅氣得渾身哆嗦,臉都白了。
都記不清是第幾個了,第一個,是e城女人,開發廊的,那幾年,b城有一條街,晚上全是站街女,那個女人,也在那條街上,不知怎麼的,兩個人就好上了,那時候,她懷着孕,想必是他忍不住了,所以在外邊找了女人。
那個女人,非常囂張的半夜進了她的家。
那時候,他們還和公婆住在一起。
那個女人送酒醉的他回家,在客廳里與她談判,他卻回了卧室呼呼大睡。
她幾乎沒怎麼說話,那個女人卻巴拉巴拉說了很久,氣勢很盛,客廳與他公婆的卧室只隔了一道門,她不相信他們聽不見,而且,她分明聽到了婆婆下地的聲音,想必是被公公攔住了。
她氣憤的哭着跑了出去,這才嚇壞了他們,那時候,她已經有了七個月的身孕。
賈慶一趕緊追了出去,把她哄了回來,並詛咒發誓,以後跟那個女人斷了。
後來,後來也沒有斷,那個囂張的女人,總是半夜三更的給他發短訊,曖昧的話,是她這輩子都說不出來的。
後來,又有了一個d州女人,一個打着售樓小姐名義的坐枱小姐,那時候,孩子兩歲,他要離婚,摟着那個女人的腰在一家川菜館裏與她談判,公婆出面干涉,他們沒有離成,但是,那個女人卻一直出現在他的生活中。甚至同事聚會的時候,他都公然帶着她,那身衣服,沒有給他帶來任何約束。
第三個女人,據說是一位滿清鑲紅旗的後代,家中還有一點權勢,還以為是他的格調變高了,後來,那個女人找上門來,她才知道,那個女人是一個吸毒的,在他們抓了她以後,那個女人就喜歡上了他,與他拜了干兄妹,兩個人公然在他的面前稱兄道妹的,氣走小王的,就是那個女人。
小王怒其不爭,總是不顧身份的罵她,為什麼不離婚。
離婚,哪裏是那麼簡單的。
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婚姻,卻是兩家人的事情,牽涉的太多太廣了。
做生意,她很精明,但是一觸碰愛情,她還不如一個白痴,這是小王對她的評價。
她苦笑,想起了初識的時候,賈慶一對她瘋狂的追求,兩年以後,他在大雨中跪在地上求婚,說會一輩子對她好,會把她養的白白胖胖的。
她一直很瘦,因為瘦,顯得眼睛更大了,那巴掌大的小臉,最突出的就是眼睛,很不協調。
她的父母是家長強迫下的婚姻,所以,她從小是看着他們打罵爭吵中度過的,直到有一天,他們雙雙跳樓身亡,留下一個正在上大一的她,獨自艱難的活着。
她不想離婚,是覺得自己還在愛着他,尤其是聽到酒醉的他抱着自己大哭,懺悔,說他在別的女人身上的時候,腦海里全都是她。
她不想離婚,是因為不想讓孩子成了一個單親家庭的孩子,單親家庭的孩子,往往因為得不到家庭的關愛,成為問題少年。
他們後院有一個孩子,父母離婚以後,各自成家,都不想要他,十三歲的時候,那個男孩子跟一個女孩就同居了,現在,那個孩子剛剛十七歲,卻連一個中學文憑都沒有,找不到工作,就靠着收那些外來人口保護費活着,這個孩子,註定這輩子毀了。
她看過很多書,都說三十歲上下的男人最不穩定,過幾年,成熟了,自然會收心,所以,她想等着。
重生之後的她,卻知道,她能等,對方卻不能等了。
果然,小王告訴她的那個名字,就是他後來妻子的名字,蕭珊。
但是,這一次,主動權在她手裏,悲劇,絕對不會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