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污衊
?姜氏冷着臉從庫房裏出來,又見着朱碧雲正拿着掃帚等物正清理院子,頓時心裏更為惱火了。那程紅珠一大早出去就沒回來,眼下連李氏也出外去了,前頭店裏那麼忙,家中雜事也少了人做。果真不是一家人,半點也不會替家裏想一想!
姜氏生了老大的氣,待李氏回來,她一看她臉上多了喜色,手上也沒有那什麼緞子,便猜到這是賣出去了,約莫價錢還不錯。
姜氏倒也沉得住氣,往她屋裏一坐,就苦口勸說:“安娘,就要過年了,家裏處處都沒收拾,好些該備下的年貨也沒得,實是少了人手。不說是你,就是紅珠那兒,即便李二許了她老多工錢,這時候也不是掙的時候,很該先顧着家裏才對。今兒你跟紅珠都出去,家裏連個人都沒有……”
李氏不好細說,遲疑道:“大嫂,我每日在家也做飯也洗衣,並未……偷懶……”
姜氏一聽神色更冷了幾分,往日裏李氏除了做飯洗衣,眼見前頭店裏忙了還會幫着招呼搬貨等雜事,幾乎等同多一個小工。可姜氏卻沒給過工錢的,如今自然也不好直言讓她幹活。
原以為她這麼一提,李氏就該乖覺地道歉主動提起往店裏幫忙去,可沒想到今日這李安娘今日卻這般回她。姜氏既是驚訝,又是氣惱,便也有些急了,徑直就問道:“我也不是說你什麼,只是到底是過年了不是,掃地除塵也得精細些,沒看碧雲每日都忙着么?你這兩日忙些什麼,我怎地聽說你拿了家裏緞子到外邊去賣?”
李氏一愣,似乎沒能明白她的話,“大嫂?”
姜氏一看她神色便挑了挑眼梢,心裏有了把握,問道:“你們是不是有什麼困難?若是你們過年缺了銀子,來跟大嫂說一聲便是,自家弟媳侄兒的,難道我還能不借么?便是不提那個借字,只說是幫襯着你們,我心裏也是樂意的。你又何苦去拿那緞子呢?那緞子說不得是旁的客人先定下的,缺了一樣兩樣,到底說不過去。”
李氏這才明白了過來,詫異地看着她,“大嫂,你是說……我拿了庫房裏的東西?”
姜氏見她這般答話,更是認為拿住了她把柄,氣焰更甚,直道:“安娘,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們住在朱家,老太太跟我是半點沒有虧待你們,吃的用的都是一般無二。可你怎麼如此糊塗,貪那麼點便宜,傳出去了這偷兒的名聲好聽么?不說你們,就是我們也被連累上。你這是,這是恩將仇報啊!”這話說得好生着急義憤,一臉的不忍。
李氏這才醒悟過來,急得連連擺手道:“大嫂,我可沒進過庫房拿緞子!”
姜氏橫她一眼,不冷不熱地說:“是么?這大白天的,誰沒個眼睛看着呢。你現下否認,又有什麼意思。”說罷忽又軟語勸道:“你放心,這事我不告訴老太太,等過些日子你手裏松乏了,補上那帳子就是。咱們這輩子有緣分做這妯娌,這點忙還是要幫的,左右也不收你的息子。”
李氏急得差點落淚,“大嫂,我真的……真的沒有拿。我是出去賣了緞子,可,可那是我的嫁妝。”
“你的嫁妝?”姜氏狐疑,她也想起李氏的來歷,也說不準李氏嫁妝里有沒有緞子。便道:“我是知道你的,左右不過那麼個箱子剩下了。那年三叔傷重,你哭得無力,還是我扶着你去開箱子的,哪兒還有什麼緞子?”
“我也就只餘下那麼兩匹了。大嫂若不信,我與你一同去,那緞子上還有我家的記號呢。”李氏抹了眼淚,但這話還是說得清楚的。
姜氏這下也不由不信了幾成,在她想來,李氏是個不會撒謊的。她想了想,便又問道:“你典賣嫁妝做什麼?”
李氏沒得旁的法子,便把與李二合夥開鋪子的事說開了。
姜氏一聽就愣了,“那鋪子還有你們一份?”
李氏點頭,“是李二哥說缺了些銀子,所以……”
姜氏臉色變換了好幾樣,忽就罵道:“那怎麼成!安娘,你怎麼那麼糊塗!那鋪子是好開的么?你的銀子給出去了么?”
“已然是應下了。”李氏臉色難看了,只這般應答。
“安娘,這開鋪子不是那麼容易的,你不要面子薄耳朵軟被人騙了!”
姜氏勸了一通,而李氏雖吶吶不語,但也不答應。姜氏便也惱了,氣哼哼擱下一句:“好啊,我這個大嫂沒那資格管你,只好將這事告知老太太了。”說著一轉身就走了。
李氏不敢攔,見她這麼去了,自個立在屋中,心裏也忐忑起來。方才一時情急說了出去,是顧不上許多,但如今一想朱老太太,心裏又怯了,只怕一會兒這事不好過。
正好這時紅珠跟程文涵都回了屋,李氏眼神一亮,一把就抓了紅珠的手,急道:“鋪子的事你大伯娘知道了,她正要告訴老太太。”說完這句,又將方才兩人對話大略告訴了她。
紅珠聽得那頭一句,本以為李氏是有了開鋪子的錢銀,因此有了底氣跟姜氏說了鋪子的事,只當她這回終於硬氣了,正要開口贊她這回能幹。誰知聽到那實情,竟是李氏被人污衊偷盜急急辯駁起來,才被人逼出了真相。
一聽如此,紅珠真真險些氣暈過去。程文涵不太曉得內情,但聽了幾句也是變了臉。
“娘,大伯娘說你是個偷兒,你解釋過後,她就沒別個表示?”紅珠忍着氣道。
“什麼?”李氏疑惑,很快臉上又急了,“眼下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是老太太那兒……”
“眼下就是說這個的時候!”紅珠氣得大喊,也不理她,回身就往院裏去,差點撞着了立在外頭的朱紫蘭。
“啊,跑什麼跑,你趕着投胎啊!”朱紫蘭身子歪了一下,立時就罵。
“自個找死佇在這兒,怪得了誰?”紅珠狠狠瞪了她一眼。
朱紫蘭被她這不留情面的話嚇住了,竟是說不出話來,“你,你……你咒我死?”
“不是你趕着投胎嗎?”紅珠怒視。
姜氏從正房裏出來,正要喊人,紅珠就搶身上去,一張嘴就搶白:“哪個黑心爛腸的亂嚼舌根,什麼好話沒有,就儘是這些烏七八糟的賊啊偷啊的!這分明是不安好心挑撥我們兩家的情分。若說誰偷誰搶了,先拿出個證據來,若沒有,只會暗暗編排遞私話污衊人的,咱們上衙門裏分說!省的多早晚丟盡了臉面!”
“紅珠!”後頭李氏屋裏沒拉住人,一聽紅珠這般罵,嚇了好一大跳,差點就摔了。她追出來要攔着,誰知程文涵也是惱得很,使勁拉住了李氏,“娘,這事你別管,聽我姐的。”
“唉,唉……這怎麼……”李氏大急,眼睛都紅了。
那頭姜氏一聽紅珠的話就氣住了,站在了原地,臉色忽青忽白。朱紫蘭又氣又惱,愣愣地喊了一聲:“娘——”
紅珠見姜氏母女如此,心裏大為解氣,又道:“大伯娘,你來得正好,依我看,這污衊人的話斷沒有從你口中出來的,我只問一句,到底那話是哪個嘴碎的說的?這般瘋言瘋語欺辱人。古話都說了,只有心裏眼裏裝滿了這偷啊盜啊的,自個想了,這才見誰都說是賊!”
“你,你說誰嘴碎,誰發瘋?”朱紫蘭尖叫一聲。
紅珠肅然冷聲道:“我不知道是誰,可這事兒必須去理論理論的!”方才她一聽李氏言語,便猜到這屋裏也就朱紫蘭那個閑人干出這破事來,一出來又撞見紫蘭在她屋前偷聽,自然是抓着機會狠狠罵一頓。只是她言語雖罵得惡毒,眼神也不時瞥一眼朱紫蘭,卻偏不點她的名,好叫她氣急!
姜氏就是菩薩人也氣憤極了,本心當然是想要罵回去的,但一想,若是她反駁了,就扯上了朱紫蘭,認了紅珠罵人的話,這如何能夠?一想就遲疑片刻。
而朱紫蘭卻沒那副細密心思,她只聽出紅珠話里話外都在罵她,立時就氣狠了上前兩步教訓紅珠,“我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