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林中激戰
龍駿瞧得兀自驚駭,暗道乖乖不得了,倘若異地而處,當真不知該如何接下這二人的奇招怪式;他卻不知道自己先天功已成,又有九陰真經的輔助,功力早已今非昔比,所欠缺的只是實戰經驗和火候罷了。
轉眼向左方望去,金髮男子正與長袍道人斗得難分軒輊,二人均是以掌法見長;金髮男子運轉“混元一氣功”,質在將體內陰陽真勁結合形成丹田一股混元氣,使氣貫全身,走運四梢,發揮出驚人的威力,只是此功頗為難練,要將兩種截然不同真氣合而為一,練成混元霹靂掌,發掌之際,若含奔雷,威猛絕倫,聲勢極是驚人,但他功力雖高,卻仍未臻達化境。
那長袍道人,道號百損,乃北冥派傳人,莊子《逍遙遊》曾言:‘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百損道人糅合本派功底與逍遙篇“覆杯之水,則芥為舟”自創一套陰毒無比的掌法,其名曰:“玄冥神掌”,一掌拍中,寒毒散入五臟六腑,身現綠色五指掌印,寒毒一旦入體,一日發作三次,痛苦難當,九死一生,且無葯可醫,唯有獨門心法驅散,亦或純陽內功相抵,但普天之下武學盡數陰柔,當今江湖只有降龍十八掌至堅至剛,內功卻不純陽,而是剛猛為主,故此中者普天下尚有他一人能解。
二人交手一個剛猛一個陰柔,均是以掌對掌中間實無半分花巧,獅王謝鋒掌風沉雄凌厲,丹田開闔混元之氣,凝於掌間,一聲吆喝,宛似憑空打了個霹靂,一掌掌迅捷劈將出去。
百損道長施展玄冥神掌,凝之如山,無論對方勢道如何雄強無比,總是輕柔以對,運轉舒展,動作連綿不斷,掌法成環扇動,外觀綿柔,內蓄剛勁,起初拆解十幾招間尚且不分上下,三十餘招一過,在玄冥神掌的籠罩之下,謝鋒只是勉強支撐而已。
鬼面人與青衫客均站立在白衣公子的身後,前者指着四人的絕奇妙招,一一拆解講給少年公子聽,斗到酣處,不免眉飛色舞指點一番,聽得少年不住點頭讚許,手中摺扇不停搖擺。
龍駿也是大開眼界,尚算首次見到真正宗師級高手相鬥,每一招無不是妙至毫顛,揮灑得淋漓盡致,那《九陰真經》中所記載原是天下武功的要旨,無論內家外家,拳法劍術,諸般最根基的法門訣竅,都包含在真經之內,龍駿背熟之後,有大部分尚未明曉,此時瞧見四人每拆一招,便多明一分致理,彷彿破譯密碼一般,思緒飛轉,盡數印在腦海逐一釋解。
鷹王殷夜羽疾徐進退,刁拿鎖扣,又鬥了數合,深知對方功力高過自己,不出百招定會落敗,當下聲東擊西,避過金輪與大手印,有如鷹集凌霄躍至素衣少女身旁,喊道:“聖姑快走,我和獅王斷後!”說著手托柔勁,輕拂少女背後,將她離地拋出數丈遠。
白衣公子摺扇一合,喝道:“天羅地網!”話音未落,數十枝冷箭齊飛,射向凌空躍起的少女,素衣少女臨危不亂,揮手撥開箭羽,空中翻身一個筋斗,又躍出幾丈遠,驀地頭上落在數張網罩落,當即憑空閃了幾下,待最後一張網就要困住之時,拔出一道寒光如泓秋水,劃破網絲從豁口處竄出,點在樹枝便要施展輕功逃脫。
白衣公子臉色一沉,看準走勢,揮手擲出摺扇,打向素衣女子的后心“中樞穴”,後者聞聲識勁,凌空轉身甩出鋒利的短劍,正好打在飛來的摺扇上,將其一劈兩瓣,而她也因空中發力,立即落下地面,唯有借力再行。
白衣公子身後的兩大高手,看準時機,縱身疾躍,快捷無論,猶以鬼面人的身法鬼魅,實在不可思意,倏地一閃已衝出數丈之遠。鷹王與獅王驀見聖姑有難,便要援手,無奈交手二人更是了得,一時纏住,根本無法脫身。
龍駿見那少女勢危,暗叫不妙,也顧及不想自己是否能敵,當下將自己生死拋擲腦後,足蹬樹榦借勁一個竄身,兩臂彎曲貫力,雙掌當胸平推而出,正是目前為止最熟悉的一招先天功掌法,一出手便使上十二分力道,比之前幾日造詣更深。
鬼面人但覺一股勁風直撲面門,勢道雄強無比,一凝思間,身法略滯,急忙翻掌相對,“碰”的一聲,震得他胸口猶如壓了一塊大石,悶惡難言,當即急喘數口氣,才慢慢調勻呼吸,心下吃驚:“打哪裏冒出這般的年輕高手來?”
龍駿被震得氣血翻騰,全身經脈像倒轉過來,借對方掌力余勁向後飛躍,猶如斷線的風箏拋飛開去,正迎上下落的少女,當即伸出左臂箍住少女的纖腰,猛提一口真氣,便欲奔去。
孰知他二人剛要凌空飛起,那青衫客已搶空站在少女原本下落之處,斗見二人慾逃,立即雙掌柔軟擺動,登時四周勁風呼嘯,龍駿只道他要發掌推來,不料身子竟身不由己向後吸落。
龍駿抱着素衣少女的嬌體倏地被掌風一吸,向後急落,慌亂之間,右手憑空扣住一棵樹榦,五指鑲入樹身,正是“九陰神爪”的功力,但仍不能抵住吸勁退勢。
只聽得青衫客驀地大喝一聲,雙掌陡然加速舞動,龍駿二人只得再退,此時龍駿急中生智,飛腳踢斷一棵樹榦,借勁向前疾躍,青衫客吸來粗大樹榦,雙掌一震,登時擊得粉碎,但那二人卻已遠去。
龍駿摟着少女纖腰,心中實無半分邪念,只因林中四處儘是蒙古精兵好手,一不小心,便會失手被擒,何況身後窮追不捨兩位高手,銜尾跟來,使他慌不擇路,奔出三十餘里才鬆口起,停將下來暫作歇腳。
適才與那鬼面人對了一掌,當時救人心並沒理睬,此刻胸口一股滯氣隱隱生痛,心想若不是自己偷襲在先,這一掌之間便已落敗,轉望身旁少女,可惜斗笠遮臉,瞧不清容貌,偏令他生出一種不瞧清楚勢不罷休的想法,心癢得緊。
龍駿問道:“姑娘沒傷着身子吧?”素衣少女聞言嬌軀輕顫,忙伸手推開他箍在腰間的手臂,搖了搖頭道:“你的傷不礙事吧?”聲音甚是細膩微弱,龍駿揉了揉胸口,深吸一口氣道:“不防事,只要打坐盤息片刻即可復元。”少女點了點頭,幽幽道:“你息一忽兒,我要去了。”
龍駿聞言一驚,失聲道:“你要去哪裏?他們正四處尋你,周圍儘是蒙古兵。”少女默聲不答,轉身便走,龍駿怕他出事,上前伸手拉住他右手,說道:“我和你一起走。”但覺她全身顫抖,不知是害羞還是怎地?
素衣少女小手一摔,要將他手掌甩脫,不料愈摔,對方握的愈緊,只得作罷,側頭轉向一旁,柔聲道:“求你放手好么?他們儘是我的仇家,卻不會與你留難,公子又何必淌這渾水,枉自送了性命,我們還是且莫一路的好。”
龍駿但覺這姑娘性子有些偏稚,身處險處,當然是愈有人幫忙愈好,孰知捨命救她不但連謝字絕口不提,還要趕走援手,這是哪門子道理,當下有氣道:“也好,分開走就分開走。”
少女愕然一驚,透過絲紗望了他半晌,嘆了一口氣,語氣頗有失望之情,將螓首側向一旁,不再言語,心道:“萍水相逢,本也該如此,難過也是徒勞。”想到分別在即,生死未卜,玉手被對方握在掌中,一時竟不想收回。
龍駿哪知古代少女複雜的心理,便說道:“你向東行,我回去將他們引開,兩個時辰若我還不出來,姑娘不必再掛懷!”說著轉身便要按原路折回。
少女驀地見他打算回去,嚇了一跳,急忙用力拉住對方的手,說道:“你怎地犯傻回去送死,我是要你”臉上一紅,料知勸他亦是無用,轉念道:“罷了,咱倆還是一起走吧!”
龍駿聞言一呆,摸不着頭腦道:“你你適才不是說要分開走的么,怎生又改口了?”少女咬着嘴唇,紅暈雙頰,口中卻道:“我我先前全盤想錯了,你你當真是天涯海角,都甘願護送我一起去么?”話音中大有歡喜之意。
龍駿點頭道:“那是當然,護花使者,美差一件。”少女得他親口應承,心中更是歡喜,卻道:“只是只是”龍駿不解道:“只是什麼?”少女道:“途中可不許問人家的名字,也不許向人家斗笠中偷看,路上一切都要聽我的,若是不能答應,便還是分開走的好!”
龍駿心道:“嘿!我又不是雇傭兵,我在幫忙耶,怎地還恁多約束!”卻又生怕她變卦,當即應道:“好好好,都聽你的還不成么,現下可以一起上路了吧?”少女心頭甚喜,點頭示意。
龍駿忽地聽得遠處嘰嘰吱吱幾聲鳴響,當下牽着她的小手,走過樹叢瞧去,竟是一對白雕在啄水洗身,龍駿向她微微一笑,湊過頭去低聲道:“我有辦法脫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