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親近
雖然阮碧紗說歡迎她隨時去做客,她也有心,可到底不敢當真。要是別人隨口說說,她當真了,那就可笑了。再且,他們在這邊的項目有些眉目了,她忙着處理事務,這種事,也就無暇顧及了。
他們公司打算在這邊買地皮發展地產業務。地皮弄下來了,就是一大堆關節需要疏通。周政雖然主要負責這方面,但一些酒宴飯局陳清嵐還是避無可避得出席,誰叫她是這次項目的負責人,再不情願,也只能認命。但那個方局長實在讓人厭煩,貪得無厭之餘,竟然還對她性暗示,暗示她只要讓他上一次,批文什麼的不成問題,真把陳清嵐氣壞了。若不是她為人穩重,真會幹出把他那張除了肥肉還是肥肉的臉摁到那盆滾燙的魚頭湯里,可縱是這樣,也夠她受的。她借口上洗手間,走出了那讓她作嘔的豪華包廂。豪華包廂外是庭院,花木蘢蔥,頗為雅緻,這些人俗不可耐,去的地方偏要弄得風雅得不得了方為好,可真夠諷刺的。陳清嵐吐出了一口悶氣,想着要不要就這樣回去好了,周政張錚應該會替她找個恰當的籍口,正這樣想着,忽然聽得一聲輕呼,“陳小姐?”竟然是阮碧紗,她緩步走過來,未語先笑,“我遠遠瞧着像是你,不想真是你。”
陳清嵐也詫異,客氣地打招呼:“阮小姐,真巧。”
“你與朋友來吃飯?”
陳清嵐苦笑,“應酬。”
“哦!”阮碧紗瞭然的點點頭,“我有朋友相中了一件古董,讓我來幫幫眼。剛完事。你那邊可忙完了?”
“沒。不過我打算走了。”
阮碧紗用徵詢的口氣問她:“那......一道?”
陳清嵐毫不猶豫點頭,“好。”
兩人並肩離去,路上陳清嵐給張錚發了個信息表示自己回去了,其餘就交給他們了,把張錚苦得,這才開席沒十分鐘,菜都沒上齊,主人家就離去......只好絞盡腦汁替她想藉口。
陳清嵐怕席上不得不喝酒,沒敢開車來。兩人打車離去。阮碧紗邀請她去碧草堂做客,陳清嵐本就有心,當下愉快的答應了。兩人下了車,朝碧草堂方向漫步走去,阮碧紗問她,“最近工作很忙?說好的‘常常來’,等得脖子長了也沒見人。”她語氣嬌嗔,可話里話外都有着抱怨的意味,陳清嵐卻聽得舒服,暗道人家真心實意自己倒懷疑人家虛情假意,不由得羞愧,“抱歉。我也是想去看你的,只是工作的事弄得有點煩心,實在怕傳染黑暗情緒。”
阮碧紗“呵”的笑了聲,“如何?說來聽聽。”
“我們公司買了塊地皮,只是某個重要程序一直沒走下來,我被這個煩住了。”陳清嵐說得含蓄,現在的人,沒好處不會給你做事,最糟糕的是,拿了好處還不做事。
“建房批文?”
“嗯。”
“建房子的事......那不是房管局方局長負責的?”
陳清嵐驚詫,“你認識?”
“不認識。”
“哦!”陳清嵐莫名其妙鬆了口氣。好吧,她也不知道松得哪門子氣,就是莫名其妙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大概是因為阮碧紗太美,那個豬頭局長太好色,她怕......
“不過我認識他太爺。這個人為人貪婪、性好漁色,幾乎一無是處,卻意外的是個孝子,只要他太爺說的話,沒有不聽從的。你且與我說個一二,我讓他幫忙說道說道。”
陳清嵐有些猶豫,她不是不懂人情世故,若是這事真成了,那該是多大人情?而且聽她口氣,似與那方太爺很熟絡的樣子,甚至給人一種她可以隨意使喚那方太爺為她做事的感覺......若果真如此,那事情必然是能成功的——
“好像不是很好吧?”
“如何不好?你怕麻煩我?我倒希望你趕緊把煩心的事辦妥日日來陪我吃茶聊天方好。”
她說得淡然,陳清嵐卻莫名臉上有些發熱。“若真如此,我那定要日日來打擾。”
“好得很。”
結果阮碧紗說到做到,第二天一大早,真的一大早,張錚還在睡夢裏,就被方局長親打來的電話驚醒了,讓他馬上到局裏取批文,他都讓人連夜辦好了,把張錚驚得不得了,跟陳清嵐說:都還沒開始送禮十回八回,這幫龜孫子就把事情搞定了。這速度,都趕上火箭炮了。我拿了批文出門,把大腿都掐紫了,也不敢相信是真的。
陳清嵐卻知道是阮碧紗的作用,讓張錚在“交際費用”里劃了張二十萬的支票給她作人情,張錚雖然驚訝,也沒多問,他們的批文能順利下來,肯定是大小姐託人出了力,既然人家出了力,給點好處費應該的,只是不知道是哪位,竟然如此能耐!
陳清嵐去買了蛋糕,終於有借口理直氣壯的上門拜訪——雖然好像並不需要,但那樣會讓她自在些。
不想來迎接她的是一個穿着青衣的漂亮女子。
“小姐說,你定然要來說些她不愛聽的說話,所以避出去了。”漂亮的青衣女子凝視着陳清嵐糾結無語的臉,又輕聲道:“不過小姐也說了,若是你答應不再提此事,她可邀你同去賞花,南山的櫻花放了,正是賞花的季節。”
陳清嵐不知道她所說的南山是哪裏,也沒聽過這座城市產櫻花,她只是無奈地嘆了口氣,“好。”她想以後總有機會彌補的,以後公司送禮換成送古董?
“那請你留下住址。小姐晚些時候會去找你。”
陳清嵐留下地址、蛋糕然後鬱悶的離去了。她感到有些憋屈,感覺自己的行動想法被人看得一通二透,然而這正是她的高明之處:她讓你欠人情,但是又不想讓你覺得欠她人情——儘管這是不可能的。可她的確出於這麼一個善意,所以你不能埋怨。
天色入黑。陳清嵐早早的從公司回家等候,可一直不見阮碧紗蹤影。
時針指向了八點。陳清嵐都有些懷疑她要不要來會不會來了,這大晚上的......去哪裏看花?
電話響起,陳清嵐以為是阮碧紗,慌忙接了,卻失望的聽得是她表妹聲音。她沒好氣,“何事?”
“沒事不能打電話?”那邊不滿的回了一句。
“毋事我掛了。我在等人。”
“等誰?”那邊一副聞到了八卦味道的興奮聲音,“表姐你壞了,肯定有對象了——我要告訴姨媽。”
“胡說八道。腦子整天裝的甚物?”
“呃......表姐你最近古裝劇看多了,怎麼你說話古里古氣的,還何事?毋事?甚物?要不要變成文言文?”
陳清嵐楞了一下,她揉了揉眉心,大概是因為阮碧紗、她身邊的人說話、作派都帶了那麼一點“古風”,連帶她也被傳染了。“看來你是無聊。那我掛了。”剛掛斷,就聽到門鈴響起,所以陳清嵐毫不猶豫的將她表妹再次call過來的電話掐斷。
果然是阮碧紗。
“賞花人可準備好了?”她在視屏里問。陳清嵐笑了下,她果然是被傳染的。“等我。馬上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