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威震突厥（三）
林子軒此次並沒有採取傳統的隋軍戰法，即先用弓箭大量射傷敵軍，打亂敵軍陣腳，然後突擊，他拋卻了弓箭射陣，因為此次參戰的隋軍軍力太少，普通突厥牧民的弓箭又不如軍隊中那樣堪用，如果強行使用這樣的戰法的話，不但起不到什麼好作用，反而會讓士氣更加強盛的薛延陀軍沖亂自己陣腳，而草原作戰，憑藉的就是戰士的勇猛，也就是說他們靠的是戰士的士氣。
這就像他在後世在一本武俠小說中所說的那樣，‘刀法是死的，人卻是活的，因人而運刀，因地而制宜，無論是刀法、兵法都是一樣’，他此次拋卻了隋軍弓箭之長，集中軍力進攻薛延陀人的中樞，就是因地而制宜，因勢而制宜。
‘轟！’兩支軍隊在草原上猛烈相撞，林子軒手中的長刀藉助戰馬的速度猛的一劈，血光迸出，長刀從上到下頓時將一名千夫長的胸膛劈開了，這名千夫長直挺挺的摔下馬去，林子軒冷冷一聲低喝，長刀左劈右挑，瞬間便將四人砍於馬下。
這時他忽然聽見身後有風聲刺來，他一閃身，一支長矛從他右肋下穿過，刺了一個空，林子軒不加思索，手中的長刀向後猛的劈去，‘噗！’的一聲，一顆人頭瞬間飛天而起，一名偷襲的百夫長被劈飛了腦袋，熱血從脖腔噴出，濺了林子軒一身......
揮動手中的長刀，儼如猛虎入羊群，在敵群中劈打砍刺，打得敵軍血肉橫飛，人頭紛飛。
唐元恩緊跟着林子軒行動，只是他的馬速略慢一步，他趕到時，林子軒已經殺開一條血路，看着兩邊死屍累累，他心中的熱血已經被刺激的沸騰了，他已經好久沒有感受到這樣的大戰了，上次對陣西突厥時，他沒有趕上，這次他又怎麼能夠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呢？他大吼一聲，殺進了敵群，這一刻他不再畏懼，他揮動那黝黑的鐵槊左刺右挑，片刻，他的銀甲已經被敵軍的鮮血染紅了。
兩人如猛虎一般，一前一後配合作戰，殺得薛延陀士兵哭喊哀嚎，他們所過之地，薛延陀士兵望風而逃，後面五百隋軍跟隨主將，他們皆是隋軍中的精銳，個個勇猛善戰，能以一敵十，將敵軍殺得人頭滾滾，血流成河，這時他們已經看見了薛延陀的帥旗，一桿白色大旗，上面繪着莽莽金山。
草原游牧民族的戰爭其實不像中原軍隊那樣講究陣法，用旗、鼓、金來指揮戰爭，他們是靠勇力取勝，跟隨首領衝鋒陷陣，並且軍紀不嚴，一旦士氣受挫，或者傷亡跨越三成，就會解體。
林子軒指揮的這一戰，就是抓住這一點，打蛇打七寸，擒賊先擒王，但敵軍太多，雙方力量懸殊，他們打的異常慘烈，此時戰場上已是死屍遍地，血流成河，六千戰士已經死傷近兩千人。
但與此同時，薛乞羅統帥的八千人中軍在這樣的打擊下也已經死傷四千餘人了，薛延陀開始有點支持不住了，戰爭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現在雙方就看誰先退卻了。
林子軒見帥旗已經離自己不遠，他便讓唐元恩替代自己做箭頭衝鋒，又命跟隨在自己身邊的隋軍呵護住他，林子軒脫離第一線，放寬了視野，他一眼便看到了薛乞羅，就在百步外，被數十名心腹親衛圍在大旗之下，臉色慘白，他顯然沒有意料到自己這一方的攻擊竟是如此犀利。其實這也怪不得他，一個從小生活在父輩羽翼下的二世祖，儘管他很聰明，儘管他很厲害，但是他畢竟沒有經過戰火的洗禮。看着他的樣子林子軒有點同情他了，本來以他的本事應該取得更大的成就，可是誰讓他遇到自己了呢？他和自己相比，差的就是少了一點兒韌性和堅持。
“馬紹！”林子軒對着一直作為自己保鏢出現的馬紹大喝一聲，“掩護我。”
馬紹揮動着大刀，率領數十隋軍，跟隨林子軒斜刺里衝去，他們憑藉著武勇硬是在密集的防守中殺開了一條血路，此時，林子軒離薛乞羅只有七十步了。
林子軒將手中的長刀放進刀鞘中，然後抽出一支鐵箭，張弓搭箭，馬紹率領手下在一旁掩護他，他猛地拉弓放箭，箭如流星閃電，從人群中向薛乞羅疾射而去。
昨天晚上薛乞羅能夠躲過林子軒那一箭，那是因為林子軒故意要放他走，但今天，他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再加上此時戰場上的喊殺聲掩蓋住了林子軒弓弦聲，當他感覺到有東西向自己飛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躲閃了，‘噗！’的一聲，強勁的箭矢射穿了他的頭顱，薛乞羅一個高傲而有很有野心的傢伙慘叫一聲，仰面倒下戰馬。
薛延陀部在這樣密集的衝擊下，心中本來就已經有了退意，只不過是攝於薛乞羅的威嚴在死撐而已。現在薛乞羅這個主將被林子軒狙殺了，沒有了主將的薛延陀軍一陣大亂，唐元恩順勢殺透重圍，衝到薛延陀的帥旗下，一槊就將旗杆掃斷，兩丈高的帥旗轟然倒下，主將陣亡、帥旗倒下，使的剩餘的薛延陀中軍再也無心戰鬥，開始撤出戰場。
葛薩部酋長見敵軍中軍開始退卻，他大聲叫喊起來：“薛乞羅死了，薛延陀敗了，敵軍敗了。”
葛薩部戰士們一起大喊起來，“敵軍敗了！薛乞羅死了。”
薛延陀中軍的潰退儼如多米諾骨牌倒下，連帶着其他薛延陀各部也跟着潰退，隋軍士兵和始畢部戰士士氣如虹，勇不成擋。
“嗚——”追擊的號角聲在草原上吹響，隋軍和始畢部勇士趁勝追擊，殺得薛延陀軍屍橫遍野，血流成河，鮮血染紅了哈利湖畔的草原。
這一戰，林子軒以六千人的兵力戰勝了薛延陀部五倍於己的軍力，殺敵一萬餘人，親手殺死薛乞羅，創造了突厥內戰中最輝煌的戰績，這一戰使他威震草原。
躲在遠處草坡上觀看的阿思朵姐妹則是激動的擁抱在一起，阿努麗激動的淚水從眼中湧出，她終於可以嫁給自己的心上人，而阿思朵的眼睛卻綻放出異樣的光彩。
一場慘烈的戰役結束，始畢部五千士兵陣亡兩千餘人，沒有受傷的士兵不到五百人，在哈利湖畔的突厥營地里，咄吉作為始畢可汗的兒子正在給陣亡的士兵舉行祭奠，死者集屍於帳內，以咄吉和雅格為首的突厥戰士們殺羊馬祭奠，並走馬繞帳七周，其中一人至帳門前用刀割破自己的臉，血淚交流，戰士們的屍體將被運回本部，交給他們的親屬進行火葬。
在另一邊，陣亡的隋軍將士也同樣在舉行最後的葬禮，霧百隋軍陣亡八十人，傷一百二十人，包括主將林子軒也受了輕傷，生還的士兵扶持着受傷的士兵，在給陣亡的八十名弟兄默哀。
趙勇作為僅次於林子軒的將領在給陣亡的士兵們念着悼詞，“你們的威名將永留草原，你們的勇敢阻擋了西突厥人的野心，你們保住大隋王朝的安寧，你們是大隋王朝的英雄，願你們在天之靈安息.......”
葛薩酋長帶着剩餘的葛薩族勇士跪下，向保衛他們家園而陣亡的隋軍士兵致予最真誠的感謝，五百葛薩勇士陣亡了一百八十人，他們在草草祭奠完自己子弟后，便趕來為陣亡隋軍將士送行。
林子軒抬頭看看天，對士兵們說道：“讓弟兄們啟程吧！”
一具具屍體被抬到空地里燒化，他們的骨灰將裝入罐中帶回，交還他們的親人，還有他們的撫恤，也將一併帶去中原。
在處理完戰士的後事之後，林子軒率領着剩餘的人追上了始畢可汗等人，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當他們追上去的時候，正看見始畢帶着人在迎接他們，可見始畢等人已經知道了這場戰事的結果。
.........
逝者已去，生者將享受勝利的榮耀.歡笑取代了悲傷，慶祝取代了祭祀，屬於勝利者的夜晚來臨了。
少女的歌聲在突厥大營內回蕩，篝火點亮了人們眼中的喜悅，空氣中瀰漫著誘人的肉香，在一堆堆篝火前，隋軍將士被熱情的突厥民眾拉到自己的篝火前坐下，他們是突厥人心中的英雄，突厥主婦拿出了最好的奶酒，眾人篝火旁大碗喝着馬奶酒，大口吃着烤羊肉，歡聲笑語，享受着突厥少女們崇拜的目光。
林子軒和始畢等一大群突厥貴族坐在最大一堆篝火前，火光映紅了他的臉，在火光中，一隊突厥少女正翩翩起舞，阿思朵也在少女之中，她的眼睛在火光映照下，閃爍着寶石般的光澤，她毫不掩飾自己的愛戀和熱情，就彷彿她在給林子軒一個人跳舞，在她眼中，林子軒就天地間唯一的英雄，天啊！她覺得自己心中的愛情之火要把她焚燒了。
很多人都看出了阿思朵那熾熱的情意，都在一旁竊竊私語。
“我們的小天鵝要尋找自己的愛巢了。”
“誰，阿朵思嗎？”
“你沒看出來？她眼中的熱情都要把林將軍都融化了。”
........
淳于封快步走過一堆堆篝火，在一堆篝火前找到了章魚。
“章魚，你過來，我有事找你。”
“什麼事啊！”章魚正和兩名突厥女子相談正歡，有些不耐煩。
淳于封緊咬嘴唇，橫刀拔出，指着兩個女人，“你們滾！”
兩個女人被嚇壞了，跌跌撞撞而逃，章魚大怒，騰地站起身斥道：“淳于封，你要做什麼？”
“你這個蠢貨，將軍要鑄下大錯了，你還有心思找女人？”
章魚愣住了，他撓撓後腦勺道：“你在說什麼？”
“笨蛋，你還沒看出來嗎？突厥公主喜歡上將軍了，今晚將軍要鑄下大錯。”
章魚忍不住笑了起來，“我以為什麼事，不就是個女人嗎？這有什麼？”
淳于封恨得直咬牙：“將軍是什麼樣的人你會不知道嗎？他現在前途似錦，一旦他對這個突厥公主動了情，你說朝廷會怎麼處置他。”
“還能怎麼處置，當然是皇上賜婚了。這樣對突厥對大隋都有好處。”章魚還是不明白。
“你這頭條死魚怎麼這麼笨。”淳于封只得把話挑開了，“將軍是皇上看重的人才，這樣的人才你覺得皇上會讓他留在草原嗎？更何況能夠與突厥公主聯姻的只能是皇室成員，可是將軍是嗎？如果將軍真這麼做的話，到時候就算皇上再寵信將軍，恐怕朝廷的悠悠眾口也會逼得皇上殺了他。”
淳于封平時雖然不顯山不露水的，沒想到居然能夠分析這麼透徹，由此可見任何人都有他的長處。章魚也是第一次見到淳于封有這麼精明的頭腦，他有些好奇的看着淳于封，想好好的看清楚，他還是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人。
淳于封被章魚看的有點不好意思道：“死魚，你看什們？”
“沒什麼，我只是很好奇你怎麼突然間懂得這麼多，以前的你可不是這樣的呀！”章魚有些好奇的問道。
“我就是我，有什麼好奇的，你不懂那是因為你從來沒有睜眼看過我，在你的眼裏除了女人還有什麼？”淳于封罵道。
章魚被他這麼一說頓時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淳于封說的沒錯，自己平時除了和人聊女人之外，還真沒有怎麼注意過這個小子，他面對淳于封的詰問只能撓撓頭，為了避免尷尬只好轉移話題道：“那我們應該怎麼辦？”
“你去勸他，讓他明白。”
“我估計勸不了他，將軍想做的事情，誰也攔不住，如果我勸不了他，那該怎麼辦？”
“你這條笨魚，你不會想想辦法嗎？”淳于封咬牙切齒道。
“那你怎麼不去？”
淳于封臉一紅，又恨恨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見將軍臉就會紅，連話都說不利索？”
章魚一咧嘴，苦笑道：“可是我面對將軍更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呀。”
“你膽大心細，你先去勸勸他，他若不聽，你就去趙將軍和老唐，讓他們勸勸。如果還不聽的話，你就一把火把突厥公主的營帳燒了，讓他們沒地方可去。”淳于封發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