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撤退吧
章魚趴在草地上，他距離薛延陀部最南面一座大帳約五十餘步，他見一干薛延陀人都在帳外看熱鬧，知道時機已到，便蹲下背對着風，‘咔！咔！’，火石打着，點燃了火摺子，草原風很大，呼地一下將火吹滅，章魚大急，他又打火，呼地又吹滅了，一連三次都失敗，他氣得扭頭大罵，“他nn的，老子在帳篷里百試不爽，這會兒又點不着了。”
他一氣之下索性將褲子脫掉，用嘴咬住褲子，在褲襠里打火，這下打着了，他不敢動，他怕火將自己下面給燒着了。他慢慢蹲下，將火箭拾起，伸進褲襠里，轟地一下，火箭上的油布團點燃了，上面火油太多，火苗騰空而起，而他有躲閃不及頓時間將他眉毛燒去一半。
章魚罵罵咧咧，看着薛延陀人的大營慢慢的拉開弓，弦一松，一支火箭騰空而起，直射四十步外的大帳，火箭準確地射中了目標，由於風很大，所以火借風勢，很快大帳被點燃了。
章魚此時緊張得心都快跳出來，他見自己已經完成了任務，高興的跳了起來，然後撒腿向哈利湖奔跑，他離湖邊雖然不遠但是也有一百五十步的距離，儘管四周沒有任何人，可他卻覺得自己在被千軍萬馬追趕，使他驚恐萬分，光着肥屁股狂奔，這就是那種典型的做賊心虛的表現。
‘撲通！’一聲他迅速的跳進了湖中，像條魚一樣，拚命向湖對岸游去。
“着火了！”
此時有薛延陀部的士兵看見了南面大帳冒起火光和滾滾濃煙，一般在行軍的情況下，離湖最近的營帳是往往是軍隊儲糧做飯之地，這不但是為了做飯方便，更重要是為了防止敵人放火燒糧，因為歷史上發生過很多這樣的事情。如，三國時期，曹操與袁紹官渡大戰時候，曹操就是將袁紹的糧草給燒了，這才贏得決定天下大勢那場大戰的。所以以後中原的各個王朝都很重視自己的糧草問題，而且還想出了很多種方法。
草原上的人雖然也學會了中原人的紮營方式，可是他們連半吊子都沒有學會。此時的薛延陀大帳是一座挨着一座，間距很小，甚至有的就沒有間距，只要一頂大帳着火，火勢會很快鋪滿整個大營的。
阿史那多明本來正看得起勁呢？此時一看，立即大聲吼道：“還愣着什麼？還不快去救火！”
這些人雖然是薛延陀部的士兵，但是薛延陀一向是西突厥的鐵杆支持者，也就說阿史那多明也是他們的主子，甚至比他們的主子還要厲害幾分。聽完阿史那多明的吩咐之後，在場的千餘人向南面迅速的奔跑而去，數百人拎着陶罐和皮袋，紛紛奔去湖中打水，另外數百人則奔去拆帳，必須要將火勢隔斷，以免大火燒毀整個營地。
阿史那伯翰眉頭皺成一團，他心中感覺有些不妙，怎麼會莫名其妙起火，難道是有人故意放火不成？
他警惕地向數十步外的雅格望去，他懷疑這場大火是雅格派人暗自下手，可火光中，雅格的神情一樣困惑，不像是他，難道是.....
不等他反應過來，一支冷箭‘嗖！’地射來，從後面一箭射穿了他的脖頸，阿史那伯翰慘叫一聲，一頭栽倒在地。
薛乞羅和雅格都大吃一驚，同時向東望去，只見黑暗中，林子軒冷冷地收起了弓，在他身邊，二百名化裝成突厥士兵的隋軍騎兵無聲無息出現了，他們衝進突厥人營地，將帳前火把扔上營帳，瞬間便使突厥大營變成一片火海。
薛乞羅不愧是梟雄似的人物見勢不妙，他調轉馬頭連大營以及士兵都不管了便向西北方向而逃，林子軒張弓又是一箭向他射來，薛乞羅聽到身後弓弦聲，他本能地一縮脖子，‘嚓！’一聲，箭從他頭頂射過，將他的鐵盔射出兩丈多遠，箭頭擦過他的頭皮，劃出一道深深的血槽，薛乞羅嚇得魂飛魄散，打馬狂奔，雅格大喊一聲，揮動長矛銜尾追趕而去。
此時，突厥營地里已是一片大亂，千餘名薛延陀部的士兵絕大部分都趕去救火，他們的兵器盔甲在自己帳中，馬匹拴在帳邊，早已被化裝成突厥士兵的隋軍斬斷韁繩，戰馬被大火驚嚇，嘶叫着四下奔逃。
突厥士兵手無兵器，身無鎧甲，胯下沒有戰馬，他們就像一群被拔掉了牙齒的草原野狼，被隋軍士兵四散追殺，屍橫遍地。
.......
阿史那多明此時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叔叔還沒有反應過來就死了，他大怒之下就向剛剛射死他叔叔的林子軒撲去，他要為自己的叔叔報仇，可是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脆弱的。還沒等他靠近林子軒呢？他已經已經被很多人給圍上了，他的本事雖然不小，但是好虎架不住群狼，更何況是他這麼一個人了。
但是阿史那多明不愧是西突厥的勇士，他雖然被圍住，但是這些人要想將他拿下還是有困難的，因為這些隋軍為了真實，已經將自己所擅長的武器如馬槊之類的東西都給收起來了，使用的全部是突厥人的武器彎刀之類的，這就使得他們的戰力大大減弱了。
面對着野性爆發的阿史那多明，林子軒為了避免傷亡下令給他留一條通道讓他走。當然這主要是因為活着的阿史那多明對他更有用，他要留着阿史那多明回西突厥報信呢？而阿史那多明卻以為是自己的武力使這些人害怕了，所以他沒有多想。趁着這個對方故意留出來的機會，一躍撲上一匹戰馬，他打馬狂奔。
看着即將離去的阿史那多明，林子軒為了讓這場戲更真實，就衝著阿史那多明射出一箭。這一箭直接射到了他的背上，使得他在馬背上一個不穩，差點兒摔下來。但是他不愧是草原上長大的，對於馬的控制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他只是稍微的調整了一下姿勢，就策馬逃走了。
薛延陀營地的熊熊火光和隱隱喊殺聲驚動了湖對岸數裡外的始畢部落，他們紛紛跑出營帳，向遠處的火光眺望，他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尤其阿努麗，她沒有找到雅格，眼中更是充滿了擔憂。
始畢默默地望着遠處的火光，他雖然沒有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精心準備的東西已經徹底的失效了，今天過後不論是西突厥還是**都已經容不下他了。
他看着汗帳所在地狠狠地說了句：“大哥，算你狠。沒想到你居然跟漢人學了這一招。”
........
天剛亮，渾身浴血，身披兩箭的雅格逃回營地，他最終還是沒能殺死薛乞羅，卻帶來一個嚴峻的消息，四十裡外，出現了一支三萬人的西突厥軍隊。
始畢可汗大帳內一片寂靜，他手下的那些千夫長們聚集一堂，當然還有他的軍師崔文成。
“大家說說現在我們該怎麼辦？憑藉我們現有的力量根本就不是西突厥的對手，而且王帳那邊恐怕不會出兵的，他們不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就已經很不錯了。”始畢無奈說道。
“可汗，我們可以和西突厥的人說清楚，人不是我們殺的。”一個千夫長站起來說道。
“說清楚，我也想，可是現在有幾個人會相信我。他們的人死在我的地盤，襲擊他們的人是我們的軍隊，你說和你沒有關係，你信嗎？”始畢怒道。
“大汗，那我們怎麼辦？”
“先生你說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始畢沒有搭理這些人的問題，而是轉向崔文成問道。
“如果我所料不錯，西突厥的人現在恐怕正在和都藍可汗進行接觸。而且隋軍使者也會被他們叫去參加。”崔文成憂心忡忡的說道，“所以目前我們能夠做的只有撤退。”
“撤退，怎麼撤，往哪兒撤，為什麼要撤？”
“你這個漢狗，都是你出的餿主意，要不是你我們怎麼能夠遇到這樣的事，可汗，請你將這個漢狗拖出去砍了。”
“對，砍了他。”
“這個漢狗就是來這裏搞破壞的。”
一時間大帳內，怒氣滔滔，將滿腔的怒氣和恐懼全部灑向了崔文成，沒辦法，誰讓他是漢人呢？誰讓他有事沒事就攛掇着始畢奪位呢？現在成了現在這樣的局面，不找他，找誰呀！
面對着眾人的謾罵和怒氣，崔文成雖然表面上很平靜，但是他的內心卻是充滿了恐懼，他自詡為諸葛亮之才，可是當他面對這麼多人怒火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就是一個普通人。自己那說死人不償命的口才，自己那滿腔的才華抱負，面對着這些人一絲一毫都用不上，現在他深深理解為什麼這些人叫做蠻夷了。
始畢在這些人的話語下，心中也有了將崔文成推出去當替罪羊的想法，可是當他看到臉色煞白，腦門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淌的崔文成的時候，不知道怎麼了，自己的心裏居然有了一絲的不忍。
其實始畢很清楚，能夠有今天的局面是自己的野心造成的，就算沒有崔文成的攛掇，自己還是會走上這條道路的。而且現在如果自己殺了崔文成，那麼自己就會落下一個刻薄恩的名聲，一旦自己的名聲壞了，誰還敢為自己效力呀！可是一旦自己將罪過都攔在自己身上的話，那麼不但使得崔文成對自己感恩戴德的，加深他的忠心，就是手下這些個叫囂着要殺崔文成的人，也會對自己忠心耿耿的。雖然他對漢文化研究的不是很深，但是對於漢文化當中收買人心的那些知識了解的還是很透徹的。
在做出了這個決定之後，他狠狠一拍自己面前的石桌道：“都給我閉嘴。這件事是我的貪心和野望引起的，和崔先生沒有關係。如果你們覺得受了委屈的話，現在就可以離開，我絕對不會為難你們的。”
果然，在聽到他這句話后，所有人都停止了謾罵，他們看着崔文成的眼光充滿了嫉妒、不滿和憤恨，總之各種複雜的心思在這些突厥人的臉上能夠清楚的看出來。
而崔文成那懸着的心終於放下心來了，而對於始畢的感激那也是毋庸置疑的。畢竟就算是漢人當中能夠為自己的屬下承擔過錯的人都很少，更何況是號稱蠻夷的突厥人了。
崔文成站起來，跪倒在始畢的身前，什麼話也沒有說。
雖然他什麼也沒有說，但是始畢卻明白了他的心。
他輕輕的扶起崔文成和藹的說道：“讓先生受委屈了，先生是不是覺得我們現在除了撤退之外就沒有別的辦法了。”
崔文成收拾好自己的心情道：“可汗，如果單獨面對西突厥或者都藍的軍隊，我們都有把握一戰，可是現在他們雙方很有可能聯手，一旦他們聯手我們就只有敗亡一途，況且隋軍肯定是不會支持我們的。”
他的話音剛落，就看見一個侍衛模樣的人走了進來報道：“啟稟可汗，隋軍的使者已經被可汗那邊請去了。”
如果說以前是懷疑自己被都藍可汗給算計了的話，那麼現在聽到侍衛的稟告之後，他是真的相信了。否則的話，都藍可汗根本就不可能反應這麼快，而且還將隋軍的使者叫走了。
始畢無奈的揮了揮手，讓侍衛退了出去。
他對着在場的眾人說道：“撤吧！往南撤。”
說到這兒又對着雅格說道：“雅格你帶着一部分人殿後。”
雅格此時已經深深的陷入到了痛苦的自責當中，如果不是自己去找薛乞羅決鬥，這樣的事情就不會發生。如果這樣的事情不發生，他們也就不會逃離自己的家園。現在可汗不但沒有埋怨自己，反而還讓自己為所有人斷後，雖然這樣斷後使自己再也見不到漂亮的阿努麗了，但這也是他將功贖罪的最好時機。
所以，面對始畢的安排，雅格重重的點頭道：“請可汗放心，他們要想追上去，只能踏着我的身體過去。”
始畢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很沮喪的揮了揮手道：“大家都去準備吧！”
眾人這時感覺到，始畢可汗好像瞬間就老了十幾歲。
在始畢的吩咐下，他的部族開始行動起來，為即將到來了的遷移做着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