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日 成為神之一手的男人3
在學校的大部分空閑時間,小智都呆在圍棋社,短短几個星期，圍棋社的眾人已經從一開始小驚奇到現在的無視，在圍棋社的大家的眼裏，這個小孩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怪胎，整日除了圍棋就是圍棋,而且總是對着空氣下棋對弈，偶爾還會突然冒出一兩句沒頭沒尾的話來，恁嚇人。
今天下學的時候，社團的另外一個新生破天荒地跟他一道走,還殷勤地幫忙做了衛生工作。小智背着書包嘜頭走在前面，他正在聽着陳恩在一邊提點他今天的不足之處，身後的新生快速追上來,突兀地扒住小智的肩膀，神秘兮兮地說道：“幹嘛這麼早回家啊！我有個好地方，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哪裏有很多圍棋高手耶！”
很多圍棋高手的地方？
小智停下滿頭苦沖的腳步，扭頭，眼睛晶亮晶亮：“真的？”
身後的陳恩抄着手，眯眼，小智的這位同學神秘兮兮一副不可告人的樣子，瞧着就是個目的不純的，不過他沒打算阻止小智，人生嘛，又不是棋局，還是要小盆友自己去闖蕩的。
跟在童鞋掘井的身後七拐八拐，兩人來到了一處居民公寓的地下室，一個門上掛着“閑人免進”的牌子，掘井熟門熟路地拉着小智推開門走進去，“前輩，我帶我同學來下棋！”
這裏下棋的人大多數都是成年人，小智看到有個大鬍子輸了棋很生氣地掏出褲兜里所有的零錢摔在桌子上而後奪門而去。
賭棋。不論是千年前還是千年後，都依然頑強存在的一種賭博形式呢。
小智聽到陳恩的解說，茫然，圍棋也可以用來賭博嗎？
當然可以。陳恩跟在小智身後坐在一張靠角落的桌前，對面的高大中年人拍着啤酒肚，一雙不懷好意的三角三笑眯眯地掃視着小智和他的同學，陳恩手按在小智單薄的肩膀上，嘴角挑起：賭博無處不在，人的一生就是一場豪賭。不要害怕它，鼓起勇氣一往無前，幸運女神就會站在你的這邊。
“我不怕的。”小智虎頭虎腦，他只是有些不明白。
而聽到小智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話的大肚中年人嗤笑一聲，抓起一把棋子放在棋盤上。
小智見狀，以為他是要自己猜子，剛要開口就被中年人打斷，中年人一雙三角眼閃爍着戲謔的精光將小智從上到下掃視了一遍，“小子，知道我們這兒的規矩吧。五萬一把，沒定金不猜子！嘖！”
定金？
“我這兒有！我這兒有！我給竹下先墊上！”一旁領小智來此賭棋的掘井飛快地從書包里掏出七八張小票子，放在小智的桌前，見小智還是一臉白目，討好地笑道，“在這裏下棋是要付定金的，如果贏了棋就能得到五萬日元，定金也可以拿回來。你這麼厲害，連社長都下不過你，一定能贏棋的吧！！？”
小智第一次知道原來圍棋還可以用來賭。
“可是我沒有錢。”小智平靜地說出自己真實的財政狀況。
中年人冷笑出聲，“沒錢還來賭棋，小盆友，回家喝牛奶先吧！”
掘井擦擦腦門上的汗，咬咬牙，“沒事兒，我有定金呢！你坑定能贏！”頓了下，“輸了也能分期還錢！我看你好像很喜歡下圍棋，每天對着空氣下能有什麼進步呢？”
小智扭頭看看安然坐在自己身邊的陳恩，獲得陳恩的虎摸技能加成，頓時鬥志昂揚，“嗯！我一定能贏！”
於是，小智贏了。
大肚中年人難以置信自己竟然輸給了一個小屁孩！不服輸地又掏出瑪尼土豪一樣拍在棋盤上，“再來！”
於是，拍錢：“再來！”
小智的眼睛越來越亮，第一盤的時候，到了中盤，他的腹地被中年人突破了好幾個口子，差點就無力回天，不過還好旁邊坐着個千年老妖怪陳恩，小智也不倔強，在陳恩的引導下一步一步地又將失去的地盤吃了回來，最終以一目的差距打敗了中年大叔。第二盤，依舊是中盤，小智再次陷入了被動狀態，陳恩耐心地引導他發現對方的死穴，找到棋局的生門，於是再次以一目之差贏棋。
連着兩盤都輸棋，大肚中年人額角終於冷汗淋漓，猶豫着要不要再裝土豪的時候，小智忽然“哎呀”一聲站起身來，掘井連忙跟着站起來，“怎麼了嘛？”
“我要回家吃飯了！”小智說。
“……”掘井驚愣，等到小智都背着書包走到門口了才反應過來，倏地跳起來跟上去，“我也是啊！！！”
棋館的老闆是個年過花甲的老頭，正拿着掃帚掃地上的煙嘴，看到角落的大肚子中年人正眯着三角眼一邊吸煙一邊盯着面前已經收官的棋面出神，笑呵呵地停下來，“沒想到我們這裏竟然出了這麼厲害的一位小盆友，連你都輸了棋。說不定下一屆的日本職業圍棋考試，我們沖繩也有份兒了。”
大肚中年人慢悠悠地吐出一個煙圈，三角眼斜睨着棋館老闆，陰陽怪氣地添堵道：“贏了老子算什麼，就那點本事還差得遠呢！”
“可是他贏了你十萬塊錢。”老頭揭露事實。
“擦！”大肚中年人粗口了！
掘井一路跟在小智的身後，快到小智家門口的時候，小智突然停下來，掏出一萬塊遞給驚呆的掘井：“以後每天下學我們都一起到那裏下棋。爺爺問，我就說跟你一起出去玩，好嗎？”
掘井：“……好！”跟在小智身後的確是想分點介紹費，可是這樣的神轉折真的好嗎？！手裏拿着錢，掘井腦海里浮現了新上市的多來a夢的妹妹粉紅多來a夢的摸樣，捂住撲通撲通直跳的小心臟，這個神轉折真的很好！！！
小智見自己照着陳恩的話做真的忽悠走了掘井同學，頓時開心地背着小書包進了家門，陳恩慢悠悠地跟在小盆友的身後，完全沒有誤人子弟的覺悟。
睡前，按照慣例，小智規規矩矩地跟陳恩下了一盤指導棋，然後關燈閉上眼睛，躺在榻榻米上聽着陳恩在一邊跟他總結今天的棋局他犯的錯誤，心裏想着陳恩真是個好老師，不知不覺地陷入了夢鄉。
第二天，小智再去棋館的時候，依舊是牆角的位置，對手是一個穿着浴衣玩扇子的青年，剛進來時就對他使勁招手，小智愣住了，他發現棋館裏好像有很多人都在偷看他，昨天跟他下棋的中年人正坐在另外一桌，此時拿着那雙三角眼瞪他。
陳恩手抄在廣袖裏，“去吧。”
小智驚醒，心頭有些忐忑，朝着牆角的位置走去。他實在不習慣被這麼多雙眼睛圍觀。坐在椅子上拿出一萬塊的定金放在棋盒旁邊，對面的青年露出笑臉從懷裏掏啊掏取出一萬塊同樣放在期和旁邊，“撒，你要黑子還是白子？”
“不是要猜子嗎？”小智愣愣的。
青年用摺扇敲擊着桌面，笑容里多了一絲惡劣：“不需要猜子。你先選。”
這是十足的蔑視。
小智撓撓腦袋，完全沒感受到來自對面的挑釁，只想着不猜子也好，直接選了裝着白棋的棋盒。
“啊，那我就不客氣地收下黑子啦。”青年沉下臉，對於小智白子的選擇似乎很不爽。這個臭小子，竟然選了白子，難得自己給他機會先手，竟然完全不在意，哼！那麼就不要怪他收下不留情辣手摧花了！取出一顆黑子直接定在了天元。
初手天元？
小智手裏拿着白子愣愣的，不知從哪下手。跟陳恩對弈的時候，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下法，他有些猶豫，轉眼去看坐在他身邊的陳恩。
“好孩子，按照你的直覺下子就好。”陳恩微笑，虎摸迷茫小盆友的腦袋，一派“想干就干，勞資在後面罩着你”的氣勢。
“啪嗒”，白子落在了黑子的旁邊。
青年搖着摺扇，下子的速度卻奇快，小智不由地同樣加快了速度。
旁邊不知何時站了許多觀戰的人，昨天跟小智對弈的大肚子中年人正摸着下巴站在小智身後苦着臉沉吟，今天這小子有點不對勁啊，莫不是被千葉的氣勢嚇壞了？出手有點亂七八糟，看不出章法，而對面千葉已經布好了局，只待進攻，小盆友棋面堪憂。
小智額角有些細汗，但他騰不出手去擦拭。從第一天下圍棋開始，他從未像今天這麼焦躁不安過，大部分時候陳恩對他都是以下指導棋為主，真正和外人對弈還是進入國中部開始。此時棋面已經進入中盤，對方猶如一頭下山的猛虎，而自己這邊卻是一盤散沙完全集聚不起攻勢，只能被動跟着對方的節奏四處補救，偶爾組織一下進攻卻落入了對方的圈套。
小智陷入了長時間的思考。
名為千葉的青年挑着眼睛，百般聊賴一樣托着下巴，用扇腳一下一下敲擊着桌面，更加加劇了小智焦躁的情緒。
旁邊觀戰的人不禁紛紛露出同情的神色，“哎呀，看來千葉不高興了，這個孩子真倒霉。”“是啊，小盆友剛上國中的年紀吧？千葉可是前職業棋士，怎麼也沒有贏面啊。”
終於，小智動了，手裏攥着的白棋“啪”的落在黑棋中央的一處棋眼上，對面名為千葉的青年倏地停下敲擊桌面的動作，發出一聲輕微的嗤笑，手裏的棋子卻沒有立馬落下，反而猶疑了片刻才復又落子。
陳恩在一旁註視着棋盤，剛才小智找到了一個舉足輕重的生門為糟糕的棋面挽回了不少頹勢，不過對面的傢伙一眼就看出來了小智的打算，棋面到了這裏已經進入關鍵時刻。
小智再次陷入了長思考。
中盤！
來了！大肚中年人精神一震，他的兩盤輸棋都是在這個時候開始落敗的，這個國中生就像掌握着奇怪的魔咒，到了中盤就跟換了一個人一樣，生猛非常。
果不其然，連着好幾手，青年的神色從散漫漸漸嚴肅，下棋的速度越來越慢，思考的時間也來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