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則安之
“綉兒”,文豐督探尋的目光看向文綉,“靜兒說的可是實情?”
在花枝和綠兒焦急的目光下,文綉不情不願的給文豐督施了一禮,回道:“回父……父親,妹妹說的自然是瞎話!花枝不過幫我說了句話,何來不中聽一說?”
“當時除了姐姐和花枝,張媽媽,李媽媽,彩霞、彩玉都在,父親大可問問她們。”文靜指着身後跟着的幾個下人,同時拿眼睛給幾個人使眼色。
幾人自然了解主子的意思,齊聲回道:“回老爺,事情正如二小姐所言。”
柳姨娘不失時機的捂着手,嬌聲道:“爵爺,您可得給妾身做主,您看妾身的手都紅了……”
文豐督看了一眼柳氏道:“既如此,犯錯的丫頭給點懲罰就是了,你自己做主吧。”
柳姨娘頓時得意起來,“來人吶,把花枝拉下去打二十板子,讓她漲點記性,學着以後怎麼好好伺候主子。”
門外立刻湧進來幾個健壯的僕婦,拉着花枝拖出去,花枝的臉色頓時白了。
“等一下!”文綉怒不可遏,一把扯開其中一個僕婦的手,對着文豐督道“你還講不講理,她們說的就是對的嗎?柳姨娘帶來的人自然為她們作證!”
文豐督皺眉道:“綉兒!後院的事情本就歸你姨娘管,她管教幾個奴才也是應當的。”
“不行!誰也別想打花枝!”
“綉兒不許胡鬧。”文豐督的聲音高了幾分。
說話間,花枝已經被拽了出去,文綉氣急,一腳踢了出去,把一個僕婦踢得滾了出去,左手拉着花枝,右手一拳搗在另外一名婦人臉上,打的婦人咕咚一聲仰面倒了下去。
文綉再要出手時,身上一陣虛弱感傳來,頓時醒悟過來,這個身體的底子實在是太差了,就動這麼兩下,已經喘的不行,想當年自己可是跆拳道高手,別說是這些婦女,就是正當年的壯漢,她一個人對付十來個也不成問題,曾經最引以為傲的武力值,如今落在這副身體上,真是白瞎了,文綉心中鬱悶不已。
不管文綉心中怎麼鬱悶,她的這番舉動當真是驚世駭俗了,平時一個嬌嬌弱弱的閨閣小姐,大點的風都能吹倒,竟然動起了拳頭,把一干人等嚇了個半死,只道大小姐發了瘋,全都愣在了當場。
文豐督最先反應了過來,驚疑的看了一眼文綉,命跟在院外的小廝喊了一群婦人丫頭進來,把文綉團團圍住,硬是把花枝拉了下去。
外面立刻傳來花枝的慘叫聲,文綉急火攻心,身體酸軟無力,被人拉住卻又動彈不得,只覺喉嚨一陣腥甜,噗得吐出一口鮮血,面前一黑,人便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文綉只覺得做了好長好長的一個夢。隱約聽到有人在喊自己,努力睜開眼睛,眼前是一張滿面淚痕的小臉,原來是綠兒,只是哭的眼睛都腫了。
文綉輕聲道:“綠兒……你怎麼了?”
綠兒渾身一震,驚喜的看着文綉,連聲道:“小姐,太好了,太好了。您終於醒了,您嚇死奴婢了,嗚嗚嗚……”
文綉突然想到什麼,猛地坐起來,只覺頭一陣昏眩,情不自禁扶住頭,綠兒趕緊扶住文綉帶着哭腔道:“小姐,您怎麼了,快躺下,好容易醒了,您可別嚇綠兒。”
文綉抓着綠兒的手,着急問道:“花枝呢,她在哪?怎麼樣了?打的嚴重嗎?”
綠兒眼淚又流了出來,泣不成聲:“您暈倒后,老爺便叫她們住了手,送回來時,花枝姐姐已經不省人事,身上打的沒一塊好地兒……”
“快帶我去看看。”文綉急道
“小姐,您才醒過來,不可再動了,花枝姐姐沒事,大夫來時順便瞧過,上了葯,現在正睡着呢。”
“我不放心,還是去看看。”
最終拗不過文綉,綠兒喚來個丫鬟,一起攙扶着文綉朝西邊廂房過去。
錦繡園地方不大,勝在景緻好,中間是文繡的書房和卧室,東西兩邊俱是丫鬟和粗使僕婦的房間。花枝和綠兒作為大丫頭,貼身服侍文綉,雖有自己的房間,平時多數時間卻是陪着文綉睡在文綉卧房的隔間裏。
花枝正在床上睡着,臉色蒼白,睡夢中眉頭微蹙,似是正在忍耐極大的痛苦。
掀開被子,花枝的白色的中衣上隱隱滲出血跡,上過葯了還這樣,顯然是打的極為嚴重。
文綉看着花枝,默默攥緊了手。來到這裏的這段時間,自己只想着怎麼回去原來的世界,對府里的事情絲毫不關心。雖然平時對待自己如親妹妹一般,但是在自己眼裏,花枝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女孩,極力維護着自己,今天卻因為自己的任性和傲慢,險些丟了性命。
文綉默默走到園子裏,抬頭看着天空,半彎新月朦朧的掛在天邊,此時的美景,分明和自己原來的世界毫無二致啊。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文綉下定了決心,算了,既來之,則安之罷。
如果回不去,就接受老天爺的安排,好好在這世上走一回,多少人做夢想到這古代看一看都不可能呢,文綉自我安慰。
文綉本是個開朗活潑的性格,多日的苦悶一旦放下,心裏頓時覺得輕鬆極了,但這孱弱的身體,是文綉現在最大的問題,沒有一副好身體,還怎麼闖蕩江湖?
跟在身邊的綠兒一直關切的看着文綉,突見她神色放鬆,眼神清亮,不禁怔住了,總覺得自家小姐有哪裏不一樣了,以前的小姐,最是敬畏老爺,今日竟敢當面頂撞,綠兒小小的心裏只把這當作是小姐對她們這些下人們的愛護,再看看小姐消瘦的身體,眼圈頓時紅了,小姐真是太好了,自己以後死也要護着小姐。
文綉哪裏知道綠兒這丫頭的想法,興緻勃勃的要綠兒拿來紙筆,綠兒只當小姐又要寫字,照例鋪上宣紙,點起熏香。
文綉搖頭制止道:“以後我的房間不要再點熏香了。”
“小姐不喜這種香味嗎,明日我叫人去換一種。”
“以後都不用點了,我身體本就虛弱,整日被這香薰着,哪裏好得起來。”
綠兒歪頭想了下,不大明白這個道理,但還是依言放下香,把蠟燭剪亮些,拿眼瞧着文綉寫字,卻見文綉並未寫字,而是畫了些格子,然後格子裏寫上數字和一些看不懂的話。
“小姐寫的是什麼?都是綠兒看不懂的話。”看了半天,綠兒終於憋不住問道。
“日程表!”
“……不懂”
“不懂沒關係,以後小姐我教你們。”文綉心中暗自盤算,除了自己,這倆丫頭也必須鍛煉起來,這種嬌小姐的身體,以後怎麼跟着自己混?
“小姐!小姐!不好了!”丫頭小桃突然衝進來。
“怎麼了?”綠兒心頭一顫,急忙問道,生怕柳姨娘又來找麻煩。
“花枝姐姐發燒了,剛才奴婢看着花枝姐姐臉發紅,摸了下,竟燙的厲害!”小桃脆聲道。
文綉一聽,心道不好,莫非傷口感染了?這個年代也不知有沒有消炎藥,快步來到花枝床前,果見小臉燒的通紅,口裏念叨着冷,額頭上一層細密的汗珠,文綉拉起花枝的手,摸了摸脈象。
綠兒驚訝的看着文繡的動作:“小姐,您會把脈嗎?”
文綉動作一僵,差點忘了自己現在的身份了,隨口含糊道:“平日裏看醫書學來的。”
綠兒露出崇拜的小眼神:“小姐真厲害!不但長得美,連醫書都看得懂!”
文綉暗笑,小丫頭真是單純,醫書豈是在家隨便看看就能學會的?
文綉以前家裏是中醫世家,父母都是遠近有名的中醫醫生,從小自己跟在父母身邊也受了不少熏陶,只是後來……出了醫療事故……父母不在後,還在讀中學的自己只能寄居在伯父家……哎,文綉甩了甩頭,把這些念頭收起來。
不管如何,先顧眼前罷。
花枝體溫過高,必須先把體溫降下來。
吩咐小桃去拿些冰塊和酒過來。紗布包着冰塊敷在額頭上。然後用酒反覆擦拭身體。
因以前的文綉身體虛弱,常年請大夫看病,家裏倒是備着不少葯。
努力回憶以前記的那些藥方,取來桂枝、白芍、炙甘草、生薑、大棗幾枚,好在這些藥材都有,文綉忍着激動,熬藥給花枝服下。
這個世界還是有自己認識的東西,並不是完全陌生了。
折騰了半宿,花枝的燒終於退了下去,文綉微微舒了口氣,花枝若有個好歹,自己難辭其咎,還是要請個大夫來看看才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