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 背書

184 背書

大戰過後,遍地死寂,滿是硝煙與鮮血的氣息。【全文字閱讀.】夾雜着溝壑不平的地貌,全是碎石、殘樹、因炮火或魔法威力而四處飛濺的浮土、暗紅的血跡、戰士的血肉等等。

軍隊原地休整,剛經歷了一場惡戰,饒是身經百戰的戰士,也是滿懷的複雜。戰場上的聲音漸漸消失,沉默而壓抑,只有風流動的聲音,以及或輕或重的呼吸聲。疲倦、興奮、傷感,交織着“勞資還活着”的余幸,百般情緒交雜,一時之間,幾乎都沒有人開口說話,安靜地,或是原地休息,或是打掃戰場,或是沉默地替身邊負傷的戰友處理傷口。

慢慢地,有了壓抑的低泣,有人輕輕哼起了安魂曲,一個人,兩個人,漸漸地,整個戰場上,低沉寂廖,充滿了悲傷卻滿含祈願的安魂曲響成一片。

一遍又一遍,願不屈的英靈能夠安息,重歸克藍沃(死亡之神)的懷抱。而倖存的戰士,低泣聲再也無法壓抑,嗚咽不止,萬人同悲。

時放靜靜地站在戰場邊緣的最高的山峰上,望一眼法蘭尼斯遠遁的方向,再看一眼陷入悲傷中的軍隊,縱然傷悲,他們卻沒有停止手上的工作,不肯讓自己的同袍殘軀散落。她捂住雙眼,眼淚從指縫中滴落。

縱使她身負“戰神”之名,算得上是身經百戰,大大小小的戰役,傷亡比這更重的也不是沒遇到過,但這一次,分明不同。

以前,與她一併作戰的是法蘭尼斯的反抗軍,即使共同作戰,卻沒有什麼同胞之誼,更多的感覺,是潛在的敵人,多消耗一些,其實也並不心疼,誰讓與他們同出一源的同胞,正在入侵她視之為祖國的費倫呢?

這一次,在戰火中散落的,卻是同胞的鮮血。

得到消息匆忙趕過來接應的洛克心裏喟嘆一聲,卻不得不提醒一下,輕輕喚了一聲:“時放。”

時放猛然一醒,迅速收斂了所有的情緒,開始着手安排善後事宜。

打掃戰場,撿收軍牌,偵測敵蹤、選擇易守難攻有乾淨水源的宿營地……

一個一個指令下達,人一拔一拔地撒了出去,時放臉上的表情,卻綳得緊緊的,嘴角抿緊,眼裏的悲傷與嘲諷,卻無法隱藏。

“他們,一半是死在了敵人的手上,一半卻是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上。”時放嘴角勾勒一抹殘酷的笑意,眼神卻越來越冷:“那些人,口口聲聲說我身份可疑,會葬送費倫的軍隊,讓戰士們無辜送命,現在呢?他們是在做什麼?”

洛克口中發苦,苦的是大敵當前,費倫內里卻不是鐵板一塊。心裏也滿是怒意,這一次,葬送的,可全都是費倫的精銳。

“狄亞閣下不會放過他們的。”他只能如此回答。

時放微閉了雙眼,暗暗咬牙。是的,狄亞閣下不可能放過背後搞事的人,但是,這些逝去的人,卻再無法迴轉。

洛克沉穩而飽含堅定的聲音傳來:“你放心,威林殿下派我來之前,讓我給你帶一句話,聽君號令,令之所至,刀鋒所指。”

想起臨行前威林殿下對此事的憤怒,讓他幫着向時放遞上這麼一句類似效忠的話時臉上沉痛與堅毅,這一切,無不彰顯威林對此事的決心以及對未來的認知與判斷,從此後,可能再沒有安姆帝國的威林殿下,而只有時放軍隊麾下的威林將領。

時放略微有些詫異,威林一向來都是從不肯屈於人下,帶着一股天然的皇族的自矜與驕傲,居然會讓洛克帶這麼一句話。

洛克的笑容便更真切了一些,這個笑容一閃而逝,肅容道:“殿下十分明白,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當前最為要緊的,是共同對敵。”

時放微一頷首:“殿下高義。”是個明白人。

斥侯繼續到前面探路,這一次落入法蘭尼斯的包圍圈中,斥侯隊心中滋味最為複雜。作為軍隊的耳目,居然像是聾了瞎了一樣,無知無覺地將軍隊引進了包圍圈。

雖然時放能抗,最後還是贏了,但如果不是時放前段時間的戰鬥方式新嘗試,全軍覆沒也就在眼前了。

斥侯隊這次折損了不少人,時放還特別簽發了手令,允許他們全軍範圍內挑人。情報收集、探路等等,都需要有足夠的人手,否則哪裏能做得到知已知彼呢,情報不足,兩眼一抹黑的話,這仗還能怎麼打呢?

等到選好了今夜宿營的營地,清點了戰損,收斂了前一刻還鮮活,而如今卻鮮血淋漓,再也無法睜開雙眼的戰友。一枚一枚的身份牌摘了下來,一個一個地敬禮,小心而虔誠地將這些身份牌嵌入英魂碑中。

費倫的軍人身份牌,只有在死亡的時候,才會使用,是他們最後留存世間的明證。一旦身份牌嵌入英魂碑,即是向全費倫宣告,又有一名軍人為了家國,在戰場上慷慨戰死。

英魂碑上名字一一閃現,白色的光芒一閃即逝,每一次閃現,就意味着一個戰士不倔的靈魂逝去。

而在全費倫的所有軍隊營地中,只要在此時此刻並未交戰,所有的軍人都安靜地集合在校場上,對每一個閃亮的名字致敬,送別英魂的哀歌響徹雲宵。

英雄捐軀,英魂不滅,以此送行,從此銘記。

這場戰鬥一結束,時放第一時間就向狄亞閣下作了簡短的彙報,在不到一個加薩時的時間裏,這場疑點重重的襲擊,就已經傳遍了整個費倫的軍隊體系。

在銀月聯邦狄亞閣下的營地里,狄亞閣下默默地注視着,時放統帥的這支軍隊所屬的嶄新的英魂碑,面無表情,眼神幽深難辨。將士難免陣前亡,只是沒有想到,居然會這麼快,這塊嶄新的英魂碑就刻上了數以萬計的名字。

時放所率軍隊不到三萬人,經此一役,就損失了近三成。

費倫城。狄亞閣下從送行的校場中出來,絲毫沒有耽擱,匆匆趕往理事院。在接到戰報時,她就發出了最高級別的召集令。

一踏入會議廳,狄亞閣下一揮手,身邊的副官立刻退了出去,將會議廳的大門合上。這一舉動,讓在場的人瞬間安靜下來。

看着一臉肅穆的狄亞閣下,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壓力,每個人心裏都有着微妙的預感,費倫的天,要變了。

厚重的地毯將狄亞閣下的腳步聲默然吞掉,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追隨着她,一步一步,明明悄無聲息,卻彷彿重若千均,猶如踏在他們的心上,連呼吸都不自覺地放輕。

狄亞閣下終於站到了台上,目光從每一個人的身上滑過,然後,毫無預兆地綻開一個笑容:“我想知道,法蘭尼斯十萬精銳,是怎麼樣穿過重重防線,然後悄無聲息地在吉爾薩城和南月城之間設伏的?!”

饒是在場的人都是屬狐狸的,再是老謀深算,都不由得臉上變色。

十萬精銳!吉爾薩城!南月城!那可是從費倫城到前線的中間。

費倫真的是要變天了。在場的老狐狸們瞬間就想明白了狄亞閣下想要做什麼了。

南月城的位置特別微妙,它的情況也很微妙。正好是費倫之前的兩大帝國之間,夾雜了十幾個小王國。在急行軍的時候,越過這十幾個王國,也不過是兩天的時間,就能到達安姆帝國。

看來這些人對時放真的是非常忌憚,掐准了要趕在時放抵達安姆帝國之前,將她收拾掉啊。要知道,在安姆帝國,還有兩萬的軍隊要歸入她轄下。

“死去的近萬戰士,可是我們費倫的精銳!”

“……”老狐狸們心裏一凜,這可是要放大招!

“他們沒有戰死在戰場上,卻犧牲在了我們的腹地。”狄亞閣下的聲音越來越鋒利,眼神卻越來越冷。

“……”老狐狸們繼續明智地保持沉默,生怕先開口會被心情非常不美好的狄亞閣下噴成狗。

“口口聲聲說時放身份有疑,會背叛費倫。”

==!目瞪口呆,祖宗,祖宗,你是我祖宗啊!你怎麼就那麼敢說啊?!事,這種事,大家心照就是了,怎麼可以直接說呢?!

狄亞閣下哼了一聲,非常痛快地下了結論:“勾結外敵,阻擊軍隊,形同叛國!”

這下大家可就不能再保持沉默了,紛紛想發表一下意見。

豈料狄亞閣下更狠的一句緊接着就扔出來了:“敢情這些傢伙是生怕時放搶了他們的活,看時放不肯叛國,自己就趕緊搶了個先啊!”

“……”行吧,話都給你說完,再接話,難道是想說自己也想搶先叛個國什麼的啊?

看大家都機智地保持了沉默,狄亞閣下表示比較滿意,凜然道:“攘外須先安內,既然諸位沒有異議,我們就議一議,徹查此事,凡涉此事者,一概以叛國論處。”

不將這些腦子不清楚時刻想着幫敵人一把的叛國者清理掉,難道還養着好讓他們在背後插刀子么?拖拖後腿就算了,睜一眼閉一眼抬抬手就放過去了,現在都在背後插刀子了,誰還能忍?!

在場的所有人都明白,此話一出,不知多少背後搞小動作的人或家族要為此付出血的代價,血的恥辱,必須用敵人的鮮血來洗清,在他們默許法蘭尼斯的軍隊進入的時候,就註定了這樣的結局。

可是,這樣也堵不住悠悠眾口啊,到時肯定會引起反彈的,畢竟誘發這件事情的根子在於時放的身份上面。

不過這個問題,狄亞閣下也很貼心地替他們解決了:“時放與雅羅爾結有同生共死契,若她有異動,雅羅爾會以精靈女王名義起誓,必取其性命,且精靈一族共同擔責,可以叛國罪論處,而我狄氏一族,也可同罪!”

此言一出,大家悖然變色,全場震驚!

這可是以兩族共同為時放背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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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起一行的人生(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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