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 阻力
方景天回到府里，一個人在書房裏呆了半天，到晚飯時才出了房門，逕自往母親的房裏走去。
方夫人彼時正跟幾個嬤嬤一起玩麻將，見到兒子滿腹心事地走進來，就知道他定是有了什麼為難的事兒，因此也顧不上打牌了，將她們都打發走了之後，便問起原由來。
方景天鼓足了勇氣，低着聲音道：“娘，你說，我和如意的婚約，有沒有可能解除？”
方夫人聽了不由面露驚色，“天兒，你胡說什麼呢？那怎麼可能？你和如意的婚事，可是當年你爹和你玉世伯親自定下的，而且玉家當年對我們有恩，如今又成了這幅光景，這門親事更是推脫不得了。”
方景天急道：“可是兒子對如意只有兄妹之情，完全沒有男女之情啊。再說了，如意也對我像兄長一般，你們大人何苦要將我們綁在一起，這樣不會幸福的！”
方夫人臉色一沉，“不管如何，你的妻子只能是玉家的姑娘。如果你真不喜歡，以後遇上了喜歡的姑娘，也可以納進府來，這事你爹也是同意了的。
“不，我不會納妾的。我只想跟喜歡的人白頭到老，像您和父親一樣。”方景天難得的執拗起來，然後又斯斯艾艾地道：“而且如意現在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了，我不想破壞她的幸福。”
“你說什麼？”方夫人驚訝極了。
“我說，如意有了心上人，而且那人的身份還不低，只她自己蒙在鼓裏罷了。”
“誰家的公子？”
“鳳陽長公主和華大將軍的獨子。”
“是他！”方夫人驚訝得張大了嘴巴，有些難以置信地道：“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他們是怎麼認識的？”
“我也不知道。反正事情就是這樣。”
“不行，我得告訴你爹去。”方夫人有些六神無主，眼裏流露出慌亂的神色，然後拽着方景天道：“走，咱們現在就去見你爹，然後趁這事還沒泄露出去之前，趕緊把你倆的婚事辦了。”
“娘。我之所以告訴你這個。不是想要急着跟如意成親，而是想讓你們明白我和如意的心思。強留的瓜不甜，我和如意既然都心有所屬。為何不能解除婚約，各自婚配呢！”
方夫人怔怔地看著兒子，半響說不出話來。
若單從感情上來說，她是希望這倆孩子都能夠得到幸福。可是當年她和方良煜在玉無垠夫婦的靈前發過誓。要娶玉家女兒做他們的兒媳婦的。商人重信諾，如果連這樣的承諾都不能信守。又如何經營整個的方氏商號？
方夫人糾結着，憐愛地摸了摸兒子的頭，“走，不管如何。這事兒總得先讓你爹知曉。如意這丫頭，也恁胡鬧了。”
二人一路來到前院，方良煜的書房。
彼時方良煜才剛從外面回來。正在看賬本，見夫人和兒子一起前來。不由小小地驚訝了一下，隨即放下賬本，從書案後走了出來。他其實也有好些話要問兒子。
方夫人是個急性子，還沒等這父子倆說話，就搶先將兒子剛才跟她說的話告訴了方良煜。方良煜也有些吃驚，他看了看方景天，問道：“你真的不願意娶如意？”
方景天點了點頭。
“你想娶葉青苹？”
方景天又點了點頭。
“你對長平郡主知道多少？她在溪水鎮上的那些事，只要稍微有心的人都能夠打聽得到，她的那些醜聞，你就完全一點都不在意？”
“父親，你不了解青苹，她是個很堅強勇敢樂觀的女孩子，她獨力撐起整個葉家，孝順父親，又幫大哥治好了腿疾，還讓年幼的弟弟走上了科舉之路，就連對以前苛待過她的繼母和妹妹，也都視如親人。如果這些還不能說明她的品德，那麼，當年她不顧自身性命，堅持救下皇上，這樣的義舉，也不是任何人能夠做到的。
方景天頓了頓，又說道：“父親，您覺得，以皇上的英明，也會看走眼嗎？會隨便封一個鄉野女子做郡主嗎？至於溪水鎮上發生的事，那不過都是些謠言罷了，當不得真。”
方良煜原本只是拿言語試探他的，沒成想自己的兒子如此執着，不由皺了皺眉。
方夫人也有些驚訝，她雖然知道自己的兒子有了心儀的女子，卻絕沒想到會是長平郡主，她還想着娶了玉如意過門，再讓他納一門妾室呢，如果對方的身份是郡主，那是怎麼都不可能了。
“而且，如意妹妹嫁進了長公主府，那她的後半生肯定會衣食無憂，富貴榮華了。九泉之下的世伯和嬸嬸，也會感到欣慰的。以後他們生下的孩子，便有了一半的皇室血統，身份何等高貴，可不是我們一介商賈可以媲比的。”
聽他這一說，方夫人有些動搖了，但是她又有了新的擔憂，“可是長公主會答應嗎？那麼好的家室，配京城裏任何的名門貴女都綽綽有餘，她不會允許膝下唯一的兒子娶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的。”
“事在人為嘛。兒子和那華家的公子也有些交情，看得出，他對如意妹妹是動了真情的，那小子雖然紈絝了些，但人品還算不錯，以後如意妹妹嫁過去，將他好好調、教，肯定會有一番作為的。”
“聽你說得好象很容易的樣子，我看這事兒很玄。”方良煜想了一會兒，對方景天道：“天兒，你想法子探探長公主的口風，再決定採取什麼樣的態度。”
方景天面色一喜，急忙答應下來。
方夫人見丈夫鬆了口，也隨聲附和道：“事情如果真像你所說的那樣，這事兒也就好辦了。只是那個長平郡主，她願意嫁進咱們家嗎？”
方景天的神情驀地一黯，他心裏非常清楚，青苹，是不會答應嫁給他的。但是即便她不嫁給他，他相信自己也會遇上命中注定的那個人。
很多時候，他願意相信命運。
與長公主的想法大不相同。
華辰錦，他對今天的見面非常滿意，雖然那丫頭捉弄了他，但這樣不更顯得她是個有意思的女孩子嗎？相信婚後的日子一定會非常有趣。
他坐在望月亭里，一邊傻笑，一邊無意識地扯着腳邊的花花草草，腦子裏竟是那些相識的點滴畫面。
青苹遠遠地看着他的神情，嘴角也露出了微笑。
終歸，他不會再招惹自己了。以後，大家就做好兄妹吧。
鳳棲院裏，長公主凝眉不語，花嬤嬤立在一旁，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大少爺這回鬧得也實在太荒唐了。京城裏的名門貴女那麼多，可他偏偏看上了一個無父無母、還跟別的男人有過婚約的女子，這樣的女子怎麼能進華家的大門？不說做正室，就算當個妾室也是不行的。
但是大少爺是她一手奶大的，他的性子執拗，好不容易才讓他斷了對郡主的心思，如今要是再提反對的意見，只怕後果會比較麻煩。
知子莫若母。
長公主也正是知道這一點，才覺得分外頭痛。
她膝下子嗣不多，以前就只有錦兒、芸兒兄妹倆，現在就算多了個青苹，在京城的貴族圈裏，也算是少的。偏偏青苹的身份還不能公開，在府里也住不長久，芸兒如今又嫁去了端王府。
真正算起來，也只有錦兒和他未來的妻子，以後才會跟她同住在一個屋檐下，日日相處。如果母子倆的關係鬧得太僵，對她而言並不是件好事，但是她怎麼也不可能接受那樣的女子做她的兒媳婦。不說接受，只肖把這個消息往京城貴族圈裏一放，准得笑落好多人的大牙。
長公主一生驕傲，怎麼能夠容忍這樣的笑柄？
青苹其實也理解她的心情，但是理解歸理解，這件事她還是要儘力想辦法去促成。不為別的，只為三位朋友都能得到幸福的結局。
勉強的婚姻是不會幸福的。
思忖間，她已信步走到鳳棲院的門口，正在猶豫要不要進去的時候，花嬤嬤走了出來，說長公主請她進去說話。
青苹輕輕點了點頭，緩步走入內室，見長公主斜歪在美人榻上，身邊一個俏麗的丫鬟，正一手剝着葡萄，一手喂她吃着。
長公主見了她，面上頓時露出笑容，急忙招手叫她過去，“耶！丫頭，快過來，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這西域的葡萄，平時可難得了，皇上今兒個賞了我一些，咱們娘兒倆算是有口福的了！”
青苹依言笑着走到她身邊，不客氣地剝了幾顆在嘴裏吃着。其實味道也不怎麼樣嘛，前世里她可是種葡萄的能手，這一世她在溪水鎮也種了一些，但並沒有費什麼精力，大部分也都拿來釀酒了，真正吃到嘴裏的確實很少。
當下便笑道：“我種的可比這個好吃多了。”
“你會種這個？”長公主驚訝地道。
青苹傲驕地笑了，“當然啦！這又不是什麼稀奇的水果。不信來年我種一些給您嘗嘗鮮。”
長公主想了想地，拍着手道：“算啦！這事還是讓底下人去弄吧。你如今身份尊貴，可不能再沾那些泥巴草沫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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