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心狠手辣
第四層樓很快修好，宸轅親自動手做了木床和牆壁一般高的書架,安置在自己的房間內。華音近年來編修的許多史書，大部分放在第四層的書房和宸轅的房裏。姜靈祈是個顏控，總以看書的由頭去四樓,一邊看書,一邊偷看宸轅。為了不顯得突兀,她總拉碧月一起,被碧月私底下笑了許多次。
姜靈祈膽子大，毫不掩飾對宸轅的欽佩和喜歡，一點也不怕被碧月嘲笑。在偷聽師傅和宸轅講話時，得知他是曾是朝中的大將軍,被神皇所器重。她讀過不少史書，最佩服的是征戰沙場的大英雄，如今有一個英雄就在她身邊，自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為了知道更多和宸轅有關的事，姜靈祈纏着九曜把他所有的事都說給她聽。九曜本就不喜這個討人嫌的師妹，最初以編修史書為由推拒。姜靈祈像所有春心萌動的小姑娘一樣,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九曜被纏得煩了，把宸轅所有的一切不加形容和贅述的說了出來，包括他的細作母親，包括他不堪的身世。
“原來他有這麼不堪的過去。”姜靈祈坐在木樓上感嘆說。
也許找到了奮鬥目標，姜靈祈比從前聽話了許多，再也不忤逆華音。每日專心讀書，專心修鍊，專心習武。宸轅來了之後，華音讓他做姜靈祈和碧月的陪練。
姜靈祈在武藝和修為上進步神速，華音欣慰的同時也憂心她情根未斷害人又害己。“靈祈還是個不懂事的小姑娘，她對宸轅並不是真喜歡，而是崇拜和好感，姑姑你無需擔心。況且在來之後，她的情根已被你拔得乾乾淨淨，這輩子她不會愛上任何人。”天鏡對華音說道。
“希望如此。”華音心底仍是不安，就算姜靈祈不會動情，那宸轅呢？雖然他們之間差了三千歲，但終究是同輩，這個世界還有什麼不可能？且姜靈祈生來就是個惹禍精，不知日後會有什麼境遇？
華音不再像從前一樣整日拘着姜靈祈，只要她每日完成任務，便讓她自由活動。她還是以前的瘋丫頭，不過有宸轅陪她一起瘋。華音說碧月太過安靜，為了讓她活潑些也讓跟着出去散心。
宸轅在蠻荒待了近一千年，對這裏的一草一木非常熟悉。什麼地方有萬年古木和樹仙，什麼地方的水裏有白色透明的沒有眼睛的怪龍，哪裏有奇形怪狀的植物，哪個洞裏住着一對活了十萬年的老九尾狐，以及它們生養了多少後代。
“師兄，你怎麼知道得那麼清楚？”碧月問道。
宸轅笑道：“我出生在蠻荒，從小在這裏長大，在這裏待了一千年，所以蠻荒的一草一木我都認得。”
“一千年？！師兄，你是怎麼熬過來的？”姜靈祈驚呼道，她在這裏待了一百年就熬不住了，想不到宸轅竟在待了那麼長時間。
“當年師傅被貶蠻荒，算下來她在這裏住了三千年之久，豈不更難熬。”宸轅笑說道，“所以你們也別抱怨蠻荒是荒山野嶺，這裏靈氣充沛，是整個神州為數不多的修行之所，能在這裏修行是三生有幸之事。兩百年後，你們會離開。”
姜靈祈搶着問道：“兩百年後我們會去哪裏？”
“回王城。”
“王城？”對姜靈祈來說，王城是個陌生的地方，那裏有書中帝王將相和紅顏禍水。
“你是神族的公主，你的父母和兄弟姐妹都在王城，所以日後你會回王城和你的家人團聚。”
“那我呢？我是誰？”碧月波不急待的問道。她想，既然姜靈祈是公主，她也是公主，只是想聽宸轅親口說出來。
碧月年幼，宸轅不認告訴她她是龍氏一族中僅剩的後裔，讓她活在悲慟之中。姜靈祈見宸轅面露難色，碧月又一臉期待，笑着對她說：“你是我妹妹，當然也是公主了，我們以後一起回王城。”
“師兄，是真的嗎？”碧月小心翼翼地問宸轅，她相信宸轅不會說假話。
“靈祈說得對。每個女孩子都是公主。”宸轅說道。
“我要回去問師傅。”
宸轅拉住去追碧月的靈祈，說：“讓她回去吧，師傅會解釋清楚的。”
姜靈祈停下腳步，跟在宸轅身後在山裏轉悠。她想，既然她是神族的公主，為什麼會在蠻荒？“師兄，為什麼我不在王城卻要在蠻荒？不是說公主都長在皇宮裏嗎？”
“你知道龍龑嗎？”
“知道，師傅說他是大魔頭，是妄圖毀滅世界的邪神。”
“這只是其一，他還有好多故事你不知道。”宸轅說道。他將龍龑的一生和華音的經歷事無巨細，都說給靈祈聽。
姜靈祈聽得仔細，等宸轅說完話后感嘆說：“其實龍龑也不是昏君，對我來說他是英雄。因為他成為神皇之後為神族立下不世之功，讓神族不被妖魔兩族欺負。況且龍龑已經登頂，天下大權緊握在他一人手中，何必擔心師傅一個無權無勢的庶人會奪他的皇位。只是他逃不過自己的心魔，所以才會擔心有神效仿他當年搶他的皇位。我想，師傅也有錯，如果她不霸佔着聖靈石不放，也許龍龑就不會視她為敵，不會擔心皇位不保。”
宸轅知道所有一切的前因後果，雖然龍龑為神族立下不世之功，但他從不認為龍龑可嘆可悲可憐，也從不認為華音有錯，姜靈祈說出這些話讓他非常驚訝：“你為什麼這麼想？”
“這個世界沒有絕對的對，也沒有絕對的錯。龍龑固然可恨，但他的功績同樣不容抹殺。師傅雖然可憐，但我卻不會同情她。走到今天，是她自己親手造成的。”姜靈祈說道，她膽子極大，有話也直說。
“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宸轅對她這番無稽之談十分好奇，想知道她腦子裏還裝着什麼天馬行空的事。
“如果是我的話。”她凝神鄭重，嚴肅道：“如果我是龍龑的話，一開始就不會放過師傅，斬草不除根，留着始終是禍害。既然我已經得到神皇的位置，還在乎聖靈石做什麼？有能力的神，不會將一切希望寄托在一塊石頭之上。況且那時候聖靈石就在師傅身上，師傅若死了，聖靈石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且天玄幻鏡失蹤多年，那就無人知道我的秘密，在皇位之上可高枕無憂。日後篡位之事泄露，那時我皇位已穩，還有誰能用篡位之事反我？歷史上謀朝篡位的皇帝可不止一個。”
“若我是師傅的話，有兩個機會奪回皇位。第一次是奉天神皇剛過世時，那時可憑藉自己身在聖女之位上，拉攏朝中支持女權制的女神，將皇位搶回來，畢竟那個時代還是女神當家作主。龍龑有聖旨也無濟於事，何況他手中的聖旨還是假的。第二次便是恢復神之神之後，那時龍龑已民心盡失，師傅若將他拉下神壇自己上位是民心所向。而師傅卻放棄大好機會，最後落得被詛咒，親眼看着家族滅亡，所以我不會同情她。”姜靈祈大膽說道。
宸轅被姜靈祈這番不着調甚至荒誕的言論驚到，他想不到只有一百來歲的姜靈祈會說出這麼顛倒的話語。
“我知道你認為我的話不着調，但我心裏就是這麼想的。如果我要做一件大事，絕不會像師傅那麼懦弱優柔寡斷。也許世人會說我心狠手辣做事不留後路，但留了後路就會退縮，給自己找退縮的理由。”姜靈祈果決的說。
宸轅聽了她的童言后突然揚了揚嘴角，說：“在這個年紀能有這番想法，我很佩服你。不會被書里的言論左右。後來師傅在玄鏡中看到龍龑歸來后的情形，她說以後能打敗他的只有你，你肩負着保護神族的重任。我希望你能在日後保持你的狠絕和果斷。”
“龍龑會回來？”姜靈祈聽到這個名字眼前一亮，儘管龍龑晚節不保，但依舊是她心目中的第一大神，如果自己能將已經成為邪神的龍龑打敗，會是一件多幸運的事。
“一百年前毀天滅地的情形你沒見過，我至今能記住那天的情形。龍龑成為邪神之後除了師傅能於他抗衡外，無人能打敗他。但師傅被詛咒后，這個重任就得由你來承擔，所以你要學的很多，師傅能教你的日子不多了。”宸轅語重心長的對她說。
姜靈祈意識到自己責任重大，鄭重的點點頭：“嗯！”
回到樹屋后，碧月興高采烈的跑到姜靈祈身邊，說：“師傅說我也是公主，獨一無二的公主。”
“都說了三師兄不會騙你，這回你相信了吧？”
兩個小姑娘高興得抱成一團，又相約去雷澤摘王蓮子。
宸轅站在雷澤邊上的草地，對華音說：“今天靈祈對我說了一些話，我想讓師傅也品評一番。”
“天鏡在我手中，你們說了什麼話我還不知道嗎？”華音笑着反問說。
“那倒也是，不知師傅如何看待靈祈的那些話？”宸轅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靴子，上面趴着一條青蟲。
華音正色說：“我還沒做到心無雜念，她剛說那番話時我很生氣，但後來想想，我的確不值得同情，走到今天這一步是咎由自取。當年，我有多好的機會奪回皇位，可我放棄了。如果靈祈真的是我，也許龍氏就不會是現在這個下場。所以我也相信靈祈日後能打敗龍龑。”一個孩子看得都比她透徹，她卻執迷不悟的認為自己是受害者，自己是天底下最可憐最悲劇的神。今天來開，一切都那麼可笑。如果連自己想要的都不努力爭取，還有什麼資格眼紅別人，還有什麼資格怨天尤人？
宸轅未接華音的話，看向湖面上笑聲歡暢的兩個小姑娘，其中一個笑靨如花，明媚動人，正在王蓮葉間歡笑戲水；一個嫻靜溫柔，笑容靦腆，手中拿着幾個蓮蓬，身上的衣裳被另一個淘氣的姑娘打濕。不知她們會有怎樣的命運。
自宸轅和姜靈祈說了那番話后，姜靈祈果真未再頑皮搗蛋，每日專心跟着華音修行習武，和脫胎換骨毫無差別。九曜知道姜靈祈的那一番話后，對這個不服管教的四師妹刮目相看，也開始講他所知的歷史秘辛和皇權謀略說給她聽。九曜說的各類歷史姜靈祈來着不拒，但凡他所說之事均能舉一反三，師兄們之間總要爭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