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積鬱已久
門打開，伴隨着一陣寒氣,張志風塵僕僕的走了進來,對着偉爸喊了一聲,“叔”,順便瞅了瞅張小偉，李航,拖了一把椅子坐在炕沿邊。
李航笑着說道：“還沒吃飯吧,一起吃一些吧。”
“來來來，我去給你拿碗筷，這裏好久沒有這麼熱鬧了。”劉伯笑着說道。
“這魚湯剛剛燉好，熱乎乎的。”小偉覺得自己一直冷着一張臉，似乎有些不合時宜，微笑着說道。
正好劉伯給張志盛了一碗飯，張志接過米飯，遞給張小偉，笑着說道：“那你給我盛一碗魚湯吧。”
“我來吧，我靠的近一些。”李航接過了張志的碗，笑着說道，“你們有沒有覺得，其實這魚湯就像愛情一樣，用文火慢慢的燉，時間越久，味道越好。愛情也是這樣，細水長流，用心經營，才會愈久彌香。”
“您是文化人，俺是粗人，您說的俺不懂，俺也不想懂，俺就是知道，吃了那麼多的魚，就是家裏的魚最好吃。什麼味道，都比不上家人的味道，航哥，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張志接過碗，喝了幾口，滿嘴的砸吧了下嘴唇，讚不絕口的說道：“鮮，真鮮，叔，給我倒碗酒唄。”
“好，小志說的太好了，我就吃不慣淡水魚，海魚好吃，咱家裏的海魚尤其好吃，來，給你斟上一點，一會你要幹活不能多喝。”偉爸笑着說道。
張小偉默不作聲，聽着兩個人針鋒相對的打着啞謎，面對着滿桌子的好吃的，也沒了胃口，心裏堵得慌。
張小偉先放下了碗筷，說道：“我吃飽了，你們吃，我下去洗洗手。”
“我給你找了一雙拖鞋，沒有穿過的，是上次小志拿過來的，也沒穿。”劉伯微笑着說道。
張小偉一看劉伯拿着的拖鞋，心裏“咯噔”一下，是酒店用的一次性的拖鞋，沒穿，自然是張志從酒店帶回來的。
張小偉洗完手，心裏堵得慌，走出門口，抬頭看了看天空。天邊的一抹日光，給這霧沉沉的天氣鑲了一道金邊，若隱若現的陽光，似乎要把堆積已久的烏雲衝散。
“怎麼站在風口吹冷風呢？”
一個溫潤淳厚的聲音，在張小偉身後響起，而且隨機，張小偉就感覺身上一暖，一件大衣披在了自己的肩上。
“航哥，謝謝你。”張小偉沒有轉身，輕聲說道。
“傻瓜，說什麼謝不謝，你這個小鬼頭是不是又在胡思亂想。”李航站在張小偉身後，伸手想抱一下這個讓他心疼的男子，但是又覺得不妥，把伸出的手又縮了回去。
“航哥，我真的想謝謝你，你總是在我需要溫暖的時候，給我添衣暖心，謝謝你這麼了解我。”張小偉動情的說道。
“傻瓜，如果我真有你說的這麼好，你就不會整天緊緊的皺着眉頭，悶悶不樂了。還是我做的不好，或者做的不對，才讓你這麼糾結，這麼擰巴。所以你就別安慰我了。”李航猶豫了一下，說了一句。
“不不不，航哥，你不要這麼想，你真的已經很好了，你對我做的一點一滴，你對我的好，我都記在心裏。你不僅對我好，對我家人的關心與照顧也是真心的，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裏。”
“好了，好了，我都說了，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你再這樣見外，那就是不把我當做一家人了，對不對？”
“好，航哥，爸爸一會吃完飯，你把他送回家吧，奶奶在家裏，我怕媽媽又言出無狀，傷害到老人家。”張小偉嘆了口氣幽幽的說道。
“行，那你不跟着我一起回去？”李航緊接着追問了一句。
“懶得折騰了，反正你還得回來，我睡一會午覺。”張小偉說道。
“行，那快回去吧，別凍感冒了，我還得伺候你。”李航攬着張小偉的肩膀，輕聲說道。
轉身的時候，兩個人正好看到張志的身影，站在屋門口，望了他們一眼，轉身走進了海參大棚里。
“你的志哥哥，還真是時時刻刻的關注你，我應該感謝感謝他。”李航調笑了一句。
“朋友而已。”張小偉感受到了，李航放在他肩膀上的力道越來越重，微微一笑。
張小偉走到屋裏，看到偉爸還在跟劉伯拿着小酒盅，你一口，我一口的“嗞啦”着小酒。
張小偉還好，李航見到偉爸跟劉伯喝酒的樣子就有些吃驚，只見兩個人面前，放着一疊生花生米，喝口酒，拈一粒花生米，然後絮叨幾句話。
李航看的津津有味，低聲問道，“你們山東人喝酒是這樣喝嗎？”
“很奇怪么？”
“有點。”
偉爸看到李航跟張小偉在低頭私語，笑着說道：“小航上來，陪叔叔喝一杯吧，小志喝了一點就不喝了，去參棚幹活去了。”
“爸，別讓航哥喝了，一會他還要送你回去呢？”
“沒事，我陪叔叔喝一點。”李航拍了拍張小偉的肩膀，笑着說道。
“小偉，你去參棚，幫着你志哥去幹活吧，順便學學他怎麼喂海參。”
“好。”張小偉應了一聲，推開門，走到了參棚。
張小偉輕輕走進參棚，站在門口，注視着白熾燈下，那個英挺的青年。棚內溫暖入春，只見張志脫下了大衣，只穿着一件白色汗衫，已經汗流浹背，白色汗衫緊緊的貼在寬闊的後背上。白色汗衫的袖子擼起，露出兩條強有力的手臂，只見雙手青筋暴起，提起地上的兩桶海泥，倒進一個白色的塑料大桶里，然後張志隨手拿起一個小臂粗的竹竿伸在白色大桶里，一圈又一圈的攪拌着。
汗水從張志的額頭上滾落了下來，張志偶爾的抬起胳膊，用汗衫擦擦流進眼睛的汗水。張小偉就站在門口注視着張志完成這一連串的動作，帥氣流暢，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甚至就連擦汗的動作都透露出一股男人的味道。
亂七八糟的念頭剛剛在心頭涌動，張小偉就暗罵了自己一聲，他搖了搖頭，走到張志的身邊，對着正在攪拌的張志說道，“我來試試吧，你歇一會吧。”
張志停下手裏的動作，歪頭看着張小偉，說道：“看到你站在門口，還以為你嫌裏面臟，怕髒了鞋不敢往裏面走呢？你現在是富家大少爺，這些下賤的活，就讓我這樣的粗人來干好了。”
張志說話的時候，目光冷冽，看了張小偉兩眼，看到張小偉不動聲色的盯着他，便把視線轉移到別處。
“你怎麼能對我說這樣的話？富家大少爺？粗人？嫌臟？你是在奚落我么？”張小偉咬着嘴唇，直視着張志，輕聲問道。
“難道不是么？我說錯了么？你看你現在的衣服穿的是什麼牌子？坐的是什麼車？不都是他買給你的？你媽剛還去我家炫耀她的新衣服，新項鏈，他不就是比我有錢么？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現實了？你還是那個緊緊跟在我身後的那個小偉么？”張志說著，眼圈就開始泛紅。
“對，他有錢，他比你有心，他比你對我好許多，他總是能夠揣測到我的心意，他理解我。而你呢？我們倆從小在一起，我跟着你一起長大，我的心意，你都心知肚明，你為什麼不給予我回應？你明明知道，我不是一個主動的人，那麼我填志願的時候，你為什麼不說讓我留在青島！我給你介紹女朋友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去拒絕！我試探你的時候，你為什麼不說你喜歡我！甚至你都沒有牽過我的手，你在考慮什麼？現在我有了男朋友，有人對我好，你卻跑來糾纏我，說喜歡我，愛我，要對我好，以前那麼多的日子，你都幹什麼去了？跟別人搶着的東西吃得香嘛！”
張小偉看到張志一副痞痞的態度，終於忍耐不住，心裏積鬱已久的火山，終於迸發了出來！
“我就是懦弱，之前跟你在一起我害怕被人指指點點，我怕被朋友們說我不正常！你說的對，我就是要跟他來搶你，你跟他在一起，我看見就是不爽，你說我自私也好，愛你也好，我就是不能讓你如願跟他在一起！”
張小偉看到張志一邊冷冷的說著，一邊向他這邊靠攏，張小偉忙後退了兩步，說道：“那你現在就不怕別人指指點點了？那你現在就敢在眾目睽睽之下牽着我的手，對他們說，我是你的男朋友？呵呵，你也不是之前的志哥了，你口口聲聲說著愛我，心裏有我，卻跟另外的男人暗度陳倉，別以為我不知道，昨晚上，你跟誰一起睡的覺，你心裏清楚，我他媽的都告訴你，讓你離他遠一些，你沒耳朵？”
張志的俊臉漲的通紅，怔怔的看着張小偉，良久，吐出一口氣，說道：“你給我記住，男人里，我只喜歡你一個，誰也替代不了你。剛才，說出的那些傷你的話，是我沒有經過大腦，我給你道歉。好了，我幹活了，你幫我把那個紅色的小桶拿過來吧。”
看到張志不再像野狼般盯着他，張小偉緊繃的神經，也稍稍放鬆了下來。只是張志的反應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或者，他真的是有難言之隱？張小偉怔怔的看着張志，輕聲呢喃道，“你不知道，我人在長沙，心卻是一直停留在你的身上。你不知道，我一直都在流浪，卻始終懷揣着一個信念，希望有朝一日能停靠在你的港灣里。”
“你在嘀咕什麼？快把小紅桶拿來，我要喂參苗吃食了！”張志對着張小偉喊道。
張小偉，“哦”了一聲，快走兩步，拿過紅色的塑料桶，遞給張志。張志接過紅色塑料桶，說道，“你來吧，拿着舀子，把我攪拌好的海泥潑出去就好，別潑到岸上了，潑均勻點，確保參寶寶都有飯吃，像這樣，來把你的手伸過來。”
張志的姿勢很曖昧，他站在張小偉的身後，抓住張小偉的手。兩個人靠的很近，張小偉能聞到張志身上的氣息，有股海的味道混雜着淡淡的汗味，想必是剛才攪拌的時候，濺在了身上，再加上，曖昧的姿勢，張小偉的心跳又開始加速。
“嗯？”張志趴在張小偉耳邊，仔細的嗅了一下，又抓過張小偉的手，聞了一下，說道：“你是不是抹化妝品了？”
“護手霜跟面霜，怎麼了？”張小偉不敢抬頭，因為張志的呼吸就在他的耳畔。
“喂參苗，手上不能有護手霜，你還是隔遠點，這參苗可金貴的很。”張志搖頭說道。
“那我用溫水去泡一會。”
“不用了，你在這陪着我就可以了，這活也不累。”張志撩起汗衫擦了一把汗，對着張小偉嘿嘿一笑，露出兩排整齊的大白牙。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的心情電台，推薦林宥嘉的《殘酷月光》
如果恨你就能不忘記你
所有的面目我都不抗拒
如果不夠悲傷就無法飛翔
可沒有夢想何必遠方
我一直都在流浪
可我不曾見過海洋
我以為的遺忘
原來躺在你手上
我努力微笑堅強
寂寞築成一道圍牆
也敵不過夜裏
最溫柔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