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心存善焉

第二章 心存善焉

張小偉直到腳已經麻木了,才覺察到自己已經站了許久了。

透過車窗,發現天色有些昏暗了。車窗外的景色也越來越陌生。

張小偉收拾了一下心情,揉了揉太陽穴。

他最近總覺得有些疲憊,眼前經常一抹黑,還會伴隨着陣陣頭疼。吃過幾次止痛片,痛楚退減不少,張小偉總結為有些勞累的原因。

揉了一會,張小偉覺得好多了,準備去車廂找座位。

轉身看到了過道里有兩個坐在蛇皮袋子上的兩個人,一個高壯一個矮胖,大約四十歲左右,一臉風塵僕僕。正在用關切的神色望着他。

張小偉從他們的衣着上推斷,應該是外出打工的農民工。他們溫暖愛護的眼神,似曾相識。這讓張小偉,心裏一暖。

路過他們的時候,張小偉拿出了兩碗泡麵遞給了他們,朝着他們笑了笑。

兩個農民工,互相望了一眼,都猶豫了一下。其中高壯的那個舔了舔嘴唇,伸出手,顫巍巍的接過了泡麵,另外一個矮胖的中年也跟着從張小偉的手裏拿走了泡麵。

張小偉看到他們的雙手,驀然的一陣心酸,這是一雙經歷多少風吹雨打的手,才會變成這樣。滿手心的厚繭,使得手掌顯得格外的粗大,甚至都有些微微的變形。手背全都皸裂開,一道道細小的傷口清晰可見。

張小偉想到以後會不會自己也有一天,會被生活壓迫成這個樣子呢?

活着真是一件煎熬的事情,張小偉想到這兒就有些不寒而慄。

“謝謝你。”高壯的農民用蹩腳的普通話跟張小偉表示感謝。

張小偉微微一笑。

張小偉拖着行李箱,手裏拿着車票,向車廂里走去找尋着自己的座位。

很快,他就發現了自己的座位,只不過座位已經被一個滿臉橫肉的胖女人霸佔了。這個胖女人正在跟旁邊的一個賊頭賊腦略顯猥瑣的男人聊得火熱。

胖女人顯然也發現了拿着車票打量自己的張小偉,她看了一眼張小偉,把視線轉向了車窗外,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

張小偉走到胖女人面前,和聲細語的說道,“這位女士,您坐的是我的位置,麻煩您讓一讓。”

胖女人充耳未聞,直接乾脆的趴在了桌子上。

周圍坐在位置上的幾個人都是一副看熱鬧的模樣,幸災樂禍的看着張小偉。

張小偉雖然脾氣夠好,此時也有些忍無可忍。

他一向都是如此,如果你想坐,好聲好氣的跟他商量,ok,沒問題。可是現在的這個如同一塊滾刀肉的胖女人,不聞不問的賴在那裏,已經觸及到了他的底線!

張小偉用手推了一下胖女人,溫聲道,“您佔了我的位置了,請您讓一讓。”

胖女人抬起了頭,兩條用眉筆畫的淺淺的眉毛緊緊的皺在了一起,大聲的說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坐你的位置了!上車的時候沒人坐,現在這麼開車久了,你也想來混座位?”

她說話的時候,厚厚的嘴唇朝外翻着,噴出一連串的唾沫星子,滿臉的橫肉一起抖動,就像一隻吐着唾沫的河馬。

張小偉覺得有些反胃。

他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仍然平心靜氣的說道,“你講不講道理,我有車票,你有嗎?你如果不起來讓座,我就叫乘務員了?”

聽到張小偉準備喊乘務員,胖女人的聲音更高了八度,用尖銳的嗓音喊道,“你去叫啊,去叫啊,滿車的人,你覺得他會過來嗎?”

張小偉想想也是,滿車的人,自己還拖着一個行李箱,走動一步都困難,更何況去找乘務員。可是自己的位置,讓給一個老弱病殘也就罷了,給這樣一個沒有素質的噁心鬼,他都覺得有些不甘心。

旁邊那個跟肥女人聊得火熱的猥瑣男子,笑眯眯的說道,“要不一起擠擠坐。”說著向胖女人擠了擠,露出了巴掌大的地方,手還若有若無的與胖女人那隨着列車擺動晃來晃去的胸部來了幾次親密接觸。

張小偉看了看那巴掌大的地方,再看看那對男女的行為舉止,更覺得噁心。

張小偉暗道,算自己倒霉,準備離開。

張小偉看了看四周的注視過來的眼神,有憐憫的,有同情的,有事不關己高掛起的,有看笑話的。胖女人的嗓音又尖銳又嘹亮,早已引得全車廂的人都紛紛張望,那兩個坐在車廂的農民工自然也是聽到了風聲,朝着自己走了過來。

其中一個那個高壯的農民工,走到了胖女人的桌子前,使勁的拍了一下桌子,用着蹩腳的普通話說道,“俺最看不慣欺負人的,你這個人咋這樣呢。你快把座給這個青年讓出來,不然我抓你了。”他伸出大手,準備去抓胖女人的脖子。

胖女人看見那隻手,尖叫了一聲。從座位上跳了起來,晃動着一身的肥肉從裏面鑽了出來,走近農民工的身旁,捏着鼻子,嘴裏還仍舊罵咧咧,道,“臭鄉巴佬,多管閑事。活該窮一輩子!”

事情就這樣解決了,兩個農民工,直接把自己的蛇皮袋子扛了過來,坐在了張小偉的座位旁邊。

張小偉有些過意不去,起身,想讓這兩個農民工大叔坐在座位上,兩個農民工,連連擺手,並且示意坐在袋子上就好。

張小偉就不再堅持,一出鬧劇,在兩位農民工的出手相助下,成功解決。並且在兩位工人朋友的守護下,開始了人生中的第一次長途旅行。

張小偉戴着耳機,聽着音樂,望着車窗外飛速而過的田地,樹林,喃喃自語道,“青島再見。”

耳機里適時的傳來鄧麗君那如泣如訴的歌聲,“goodbyemylove我的愛人再見goodbyemylove相見不知那一天我把一切給了你希望你要珍惜不要辜負我的真情。”

“goodbyemylove,goodbye大志。”

張小偉突然覺得有些難過。

他從來都是被張志庇護着,沒了他還真是有些不適應。

說實話張小偉到現在都不明白跟張志是什麼關係,他只知道張志是除了父母外,自己最珍惜的人。

想必張志也是如此想的吧,即使他從來沒有對張小偉說過。

但是張志對他的態度卻是曖昧不明,這讓張小偉的心裏多少有些挫敗感。

伴隨着列車外的景緻不停的變幻,張小偉的腦海里也浮現出了與張志過去的一幕幕。

張小偉今年十九歲,張志二十歲。

兩人認識十九年。

張小偉聽他媽媽說過,為慶祝他的降臨,滿月的時候請村裏的鄉親們吃麵條,他哭鬧不止,怎麼哄都哄不好,攪得眾人心煩意亂。

張志的媽媽抱着他來吃麵條,張志當時已經會爬。他媽媽把張志放在炕上,張志爬到了張小偉的面前,輕輕的拍打。說來也怪,大人們沒有做到的事情,張志卻做到了,張小偉真的就收起了哭聲。

張志的舉動令大人們稱奇,一個會爬的小毛孩,一個還在吃奶的娃。竟然懂得照顧別人,這太匪夷所思了。他媽媽說,這也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於是大人們總結說,這是這兩個小孩的緣分,兩個人以後關係一定很鐵。

於是關於兩個小孩有緣的事情從小就在村子裏廣泛傳播。

似乎冥冥之中總有一些人們無法解釋的事情,人們就會寄託於緣分一說。

例如,用來形容一些一些曖昧不明的關係,例如張小偉跟張志。

張志比張小偉大了幾個月,張志穿下的褲子,張小偉正好能穿。於是張小偉就是穿張志的褲子長大的。這是不是也可以解釋成,兩個人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呢?

張小偉聽媽媽說起,小時候,張志每次得了新玩具,總是屁顛屁顛的跑到自己家裏,把玩具遞給自己,先讓自己玩。就算是他自己最喜歡的玩具槍都不例外。張小偉自己一天不見張志,也會哭鬧的厲害。於是張志的媽媽每天就帶着張志在自己家玩,兩個大人做手工活,自己跟張志在炕上玩。志媽會對着媽媽說道,“這小孩真怪,不黏你們,黏張志。如果小偉是個女孩,我一定讓她給俺做兒媳。”偉媽當然不同意她的說辭,就會反駁道,“不會讓你家小志給俺家做兒媳啊。”

張小偉最喜歡聽媽媽說起他們小時候的故事,因為他的腦海里總會浮現出一個流着鼻涕,獃頭獃腦的張志,這個形象來自於家裏的一張小時候的照片,兩個人站在一張板凳上,伸手去夠院子裏的月季,張志的鼻子下拖着着兩條長長的鼻涕,另一隻手緊緊的抱住自己,生怕自己掉下來。

張志這個留着鼻涕的形象,被張小偉嫌棄了許久。張小偉跟張志無理取鬧說,“你這鼻涕是不是都淌在了我的身上!!你要對我負責!”那故作鄙視的白眼,讓張志一臉的無可奈何。

想到張志的慫樣,張小偉又忍不住嘿嘿的傻樂起來。

有沒有一個人,你想起他的時候,都是滿滿的幸福?

想到張志,張小偉不由得把嘴角微微翹起。

不過是與他分別了才五個小時而已,自己就這樣魂不守舍,當真是難堪。當初自己不顧各方的反對,來長沙上學,不就是想為了躲他遠遠的嗎?

隨着兩個人慢慢的長大,他們自然都知道兩人的關係有些曖昧不明。

別人的談論也經常讓兩個人困窘。

張小偉下定決心要離開青島,他自已認為,距離可以疏遠兩個人的關係。

可是目前他的表現開來,這個決定似乎不是很明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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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重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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